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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縣試


容璟在兩年前是聞名遠(yuǎn)揚的才子,才識過人不說,行事也是溫文儒雅,王元白今日難得可以一見,本想早些到考點捯飭一下自己,沒想到剛?cè)杠S地跳下馬車,就看到站在兩米遠(yuǎn)處的容家兄弟。

        兩人已經(jīng)看見一躍而下的王元白,容嵐正低頭道:“那人便是我與兄長提起過的王家二少爺,王元白。”

        王元白心下懊惱,也不敢細(xì)看,只匆忙瞥見兩人都是身穿白衣,端正走姿幾步走近,作輯行禮,“小輩王元白。聽著容兄的事跡長大,仰慕已久。”

        容璟早就從容嵐口中知道王元白的性子,抬著他握緊行禮的拳頭,讓他不用再行禮。

        容璟笑道:“我不過長你五歲,不必如此拘禮。”

        王元白應(yīng)聲站直了,強(qiáng)裝鎮(zhèn)定地看向容璟,只覺得此人氣質(zhì)出塵,自己站在他身邊,就生出一種自慚形愧之感。

        就此怔愣一會,王元白才突然記起介紹自己身旁的男子,“這是我兄長王子濯。”

        此人方才從王百元的馬車一道下來,不慌不忙地跟在王元白身后走近,隨后站定在他身旁。

        約莫二十五歲出頭,長相與王元白有五分相似,但是他氣質(zhì)沉穩(wěn)內(nèi)斂,倒是與王元白天差地別。

        以前聽王元白提起過,王子濯七年前中進(jìn)士,如今已經(jīng)官至大理寺少卿,從五品。

        容嵐學(xué)著王元白的模樣,對著王子濯作輯。

        王子濯亦是淺笑讓她免去禮節(jié)。

        隨后兩位兄長便交談起來,兩人年紀(jì)相差五歲,但是在如何教育弟弟的事情上,倒是頗有話題。

        王元白與容嵐站在一處,眼神卻不由飄向容璟的方向。

        容璟當(dāng)年學(xué)識出眾,不少人都在心中認(rèn)定,此子必定高中。父親見過的學(xué)子千萬,也曾言容璟就算不能中狀元,想來一甲也是穩(wěn)得。

        而容璟又生得一副好相貌,當(dāng)年家中長姐甚至對他有意,常私下里,還年不更事的自己面前夸贊,說容家大少爺當(dāng)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只是可惜……

        科舉落第常有發(fā)生,但是發(fā)生在這樣的人身上就覺得沒有道理。

        王元白還在惋惜,身側(cè)的容嵐看著考點外越來越多的人,笑道:“京城學(xué)子眾多,每次科舉都是過江之卿。”

        王元白回首去看,果見考點外等候的人越來越多,其中不乏錦衣華服一看就是貴族之輩。

        而容嵐只是含笑而立,沒有半分怯場。

        王元白恍然,他倒是忘了,這位容家二少爺清新俊逸,天生聰穎,論容貌、天賦可不輸其兄長。

        過了一刻鐘,小吏開始清場,只允許參加縣試的留在考點外候著。

        容璟勉勵了容嵐幾句,又覺得不能給容嵐太大壓力,只說如果名次不高也不用擔(dān)心,幾日后等你回來云云。

        容嵐聽到后面就笑了,急忙道:“兄長快請放心,兄長都來助陣了,景之定不會讓兄長失望的。”

        容璟放下心,與王子濯一道離去。

        王元白羨慕地看著容嵐,“容兄真好,不像我哥只重重拍了我肩膀,什么也沒說。”

        楊修三人姍姍來遲,與容嵐兩人站在一處。

        五人都在王家私塾念書,平日關(guān)系還算親近,上月報名縣試時相互結(jié)保。

        楊修提著考籃喘氣,“可累死我了。”

        三人氣還沒喘勻,王元白就問道:“昨日去拜佛祖抽簽,簽運如何啊?”

        三人臉色齊刷刷暗下來。

        “那簽筒定是壞了。”

        “就是,一點都不準(zhǔn)。”

        楊修眼下有一絲青色,“就因這簽,我昨夜都沒怎么睡好。”

        王元白正要笑,考點內(nèi)已經(jīng)開始點名進(jìn)人了。

        容嵐與王元白前后被點到名進(jìn)場排隊,經(jīng)過搜身后就能進(jìn)入考場,尋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容嵐排在隊伍后面,稍微站歪了一些,留意最前面搜身的情況。

        果然與父親說的一致,不需要脫光衣物。

        王元白還以為容嵐是緊張,笑道:“容弟緊張什么,拿出你二分之一的才學(xué),這縣試也能過得輕松。”

        排在容嵐前面的兩個人不約而同轉(zhuǎn)過頭,打量兩人幾眼。

        容嵐干脆拖王元白下水,“王兄抬舉我了,王兄才是文采出眾,這次縣試頭名當(dāng)仁不讓。”

        那兩個人動動嘴皮子正打算說什么,又突然回過味來,扭過頭去。

        容姓,王姓……也許是真的呢。

        輪到容嵐搜身時,負(fù)責(zé)搜身的小吏拿著名冊核對,“容嵐?”

        容嵐點頭,“是。”

        小吏在名冊上用炭筆畫勾,多看了容嵐兩眼。

        京城容姓的還有哪家,傳聞容相作風(fēng)嚴(yán)明,為官清廉,如今一看容嵐的穿著,也不像前幾位那樣,考個縣試還穿金帶銀的,只是簡單的白袍裹身。眉宇平展,毫無扭捏之態(tài)。

        頗有容相風(fēng)采啊。

        小吏如此想著,就也沒怎么搜容嵐的身。

        袖袍都沒要求翻開看,只是簡單的翻了翻考籃,就讓容嵐進(jìn)去了。

        考場內(nèi)監(jiān)考嚴(yán)苛,他們也就是跟著名冊,確定人數(shù)有沒有到齊,搜身倒不是最重要的。

        縣試三年舉行兩次,是故每次參加的人數(shù)較多,考場也分成三處。

        容嵐尋著小吏說的位置,坐在了一號考場第三排第五列的位置,是一個還算中間的位置。

        頭一場考的是試四書文兩篇,五言六韻試帖詩一首,且全篇不能超過七百字。

        答題時間限時一日,還算充裕。

        容嵐不急著開始磨墨,數(shù)了數(shù)桌上放著的答卷紙,有十四張,每張都是十四行、每行十八字的樣式。卷子下還有五張空白草紙用來打草稿。

        無論是答卷還是草紙,其右側(cè)邊緣上都印有特質(zhì)花紋地的紅痕,是科舉時才會發(fā)下來的紙張,市面上是禁止通行買不到的。

        這也是監(jiān)考著重抓作弊的點,若是有人帶了不是這類紙張的小紙條進(jìn)來,一抓一個準(zhǔn),不必問話,直接拉出去砍頭殺雞敬猴。

        容嵐估摸著不過七百字,答卷數(shù)量是綽綽有余。心下有了底,開始磨墨,磨墨過程中便在構(gòu)思答題思路。

        隨后容嵐提筆粘墨,在一張草紙上勾下兩篇四書文的思路。而構(gòu)思試貼詩時,不到一刻,就已經(jīng)在草紙上寫出了完整的試貼詩。

        平日在私塾,辭藻造就較高的同窗們便以七步成詩作為樂子。

        容嵐早就有了作詩的底子,此刻做的詩,雖然不可以與詩仙詩圣的名句相提并論,但是滿足縣試要求還是可以的。

        思路已經(jīng)構(gòu)思好,容嵐開始在答卷上動筆。

        本想著這一份只是練筆,沒想到行文過于順暢,沒到一個時辰就寫完兩篇四書文。

        容嵐干脆一氣呵成,將試貼詩也謄抄上。通篇下來,六百八十四個字。

        容嵐檢查了三次答卷,確認(rèn)沒有錯字,且用詞沒有不和文體的地方。

        容嵐頓了一瞬,決定還是先交卷,也檢查不出來什么錯誤了。

        考官正坐在前方看著底下的考生,考場內(nèi)還有幾位巡視的監(jiān)考,容嵐站起身的時候,幾人的視線都刷刷落在容嵐身上。

        容嵐目不斜視,徑直走到考官面前,彎腰將答卷放下,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提上考籃離開考場。

        幾人又將透過窗口看向考場外,春日里旭日初升,這才過一個半時辰左右啊。

        一號考場的考生們,頓時覺得壓力大了起來。

        其中一位捏著筆在草紙上勾畫,看模樣就是先前排在容嵐前面的人,一個不留神就歪了思路,寫下:他們果然不是在夸大話。

        容嵐雖然出了考場,卻不可以走出考點。

        考生是分批放出考點的,第一批也在一個時辰后。

        容嵐在靠近門口的地方尋了張椅子坐下了,瞇著眼睛曬太陽。

        這會考場以外沒有什么人,只有守考點大門的兩位小吏。他們當(dāng)值以來沒見過這么早出考場的,心下雖然好奇,礙于紀(jì)律,也不敢走過去問兩句。

        容嵐坐了好一會,有些坐不住,站起來打算走兩步。

        剛走兩步就瞧見王元白從一條道上走過來,王元白看到容嵐,幾步走過來,道:“容弟出來多久了”

        容嵐道:“約莫半個時辰吧。”

        容嵐拍了拍椅背,“王兄辛苦,趕緊來坐。”

        王元白干脆走遠(yuǎn)了些,“不坐了,方才坐了這么久,現(xiàn)在我寧愿站兩個時辰也不要坐著。”

        畢竟還在考點內(nèi),兩人將說話聲放得很輕。

        容嵐道:“這次兩篇四書文,一片題目為“如切如蹉,如琢如磨”,一篇是“德不孤,必有鄰”,雖然簡單,但是若要順著常理來寫,出彩便是難了。”

        好在容嵐尋常雜文看得也不少,看到題目時就想到了旁的點子,構(gòu)思后整合在一塊倒也新穎。

        王元白就是因為耗了些心思去別出心裁,花了好些時間。

        王元白點頭,“確實如此。但也不用為楊修他們憂心,父親說第一場不過是看行文是否流暢,這也是題目簡單的原因。”

        縣試共有四場,每過三日考一次,每考一次便會放榜。若是第一場不過,后面的考試便不能參加。

        王元白將此事拋于腦后,“我方才在我考場瞧見白昊蒼了,你猜他這次能不能過縣試。”

        白昊蒼是兵部尚書的嫡長子,白尚書希望嫡長子通過科舉入仕,將他送到王家私塾念書。

        奈何白昊蒼雖然不敢違背父親,卻在課上不聽講,功課也不做,夫子的戒尺每次要打下,都被他滑溜地躲過去。

        于是白昊蒼年年都沒通過縣試,卻又年年被送往私塾。

        還與自己吃肉喝酒的朋友說,同窗都是酸儒書生,這話最終傳入私塾,同窗便也開始不待見他。

        容嵐了解過這位紈绔的事跡,但還是點頭,“如你所說,頭一場簡單,他好歹在私塾呆了好些年,不至于第一場過不去。”

        王元白卻搖頭,“我覺得他過不去,且看放榜吧。”

        第一批考生出考點之前,陸陸續(xù)續(xù)走出幾位考生,有兩位也在王家私塾念書,但是與容嵐兩人不算很親切,只是打了個招呼。

        楊修等人還未出考場,容嵐便與王元白一道去街邊吃了碗餛飩,隨后去到早就定好的客棧休息。

        兩人府邸雖然都在京城,但是縣試需要考四場,便是四日。

        若是每次都要抹黑起床,坐著馬車趕往考場,時間還是太緊湊了,便在考點附近尋了尚可的客棧住下。

        容嵐回到客棧,一股困意就涌了上來,蓋著綢被睡了過去。

        醒來時,到了用晚膳的時候,王元白正在敲門,“容弟可快些起了吧,楊修正哭著等我們吃飯。”

        容嵐哭笑不得,打開房門跟著王元白下樓,果見楊修正趴在飯桌上。

        容嵐問道:“謝斌,宋琛兩人呢?”

        容嵐問的是與今早與楊修一同姍姍來遲的兩人。

        王云白道:“他們回來就吃過了,說是太累已經(jīng)回房睡了。”

        容嵐坐到楊修對面,看他眼眶微紅,但是眼里淚水卻沒有落出來。

        容嵐道:“你擔(dān)心什么,第一場就算是墨守成規(guī)地答,想來也能過。”

        楊修眨眼,“若是這樣便好了,可是今日考的人這般多,若是都這般寫了,主考又怎么選人?”

        王元白換來小二點菜,點完后用菜譜在楊修腦袋上拍了拍,才遞給小二。

        王元白道:“容弟,你還看不出來,這小子一貫喜歡哭可憐。”

        又道:“楊修,放榜那日若是過了,你的那本孤本送給我?”

        楊修用袖袍擦著眼眶,聲音從扭捏恢復(fù)晴朗,“王兄又開玩笑了,吃飯吃飯。”

        三日后放榜。

        考生都擠在榜前,你推我攘,容嵐站在他們身后,果斷后退幾步,決定等人散開再去看。

        王元白和楊修幾人已經(jīng)卷起袖袍開始擠了,奈何來得晚了,人在外圍,寸步難行。

        一個小吏走到容嵐身邊,俯身作輯,容嵐下意識就扶他起身,“可是有何事?”

        小吏笑道:“方才大人讓小的來放榜,我將榜紙貼上去的時候,瞧見了榜首的第一個字,是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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