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清晨最早醒來的是吊嗓子的鳥兒們。畫眉、百靈、喜鵲都是基本功扎實的歌唱家。

        麻雀，則是五音不全的噪音制造者。

        “啾啾啾……”

        饒是栗兮也沒忍住踢了一腳帳篷，嚇跑了圍著帳篷轉圈圈的麻雀家族。

        然而沒過幾分鐘，它們又拖家帶口的回來了。

        栗兮失了睡意，離開睡袋探出帳篷。

        冷冽清新的空氣沁人心脾，剛剛褪去墨色的山間，霧靄朦朧。眺望遠峰、山林，若隱若現，水乳交融，目之所及似一幅意境空遠的水墨畫。

        見栗兮出帳篷，攝制組那邊有了動靜，專門跟拍她的攝影師立即就位，一路跟拍她到了小溪邊。

        栗兮在溪水邊洗漱完畢，帶上一壺干凈的水返回營地。

        齊嘉樹還未醒，作出叫醒他的決定沒花幾秒，如何開口才是關鍵。最后她選擇了動手，晃了幾個帳篷，里面的人醒了。

        “唔……天亮了嗎？”

        齊嘉樹睡眼惺忪，手背不停揉著眼睛，一路哈欠連天，掀開帳篷時正好撞見栗兮在生火。

        栗兮近乎趴在地上，鼓鼓的腮幫湊近火坑吹氣。一下，兩下，引火的雜草冒出白煙，她一鼓作氣繼續吹氣，噼噼啪啪的，火苗終于竄了起來。

        齊嘉樹看得出神，這和他心目中的大明星形象差別巨大。

        “兮姐早！”震驚歸震驚，他還是禮貌的打了招呼，不過臉上又多了幾分崇拜，“呃，好像我起來晚了，呵呵。”

        “早。”

        栗兮忙著添柴火，簡短的回了一個字。

        齊嘉樹自覺的走過去想要幫忙“我來幫忙生火吧，還需要再撿點柴火回來嗎？”

        “不用，快出發了，你把東西收拾好。”

        火勢漸穩，栗兮站了起來。

        看到栗兮如花貓一般的正臉，齊嘉樹的手還是慢了五官一步。

        “噗，哈哈……”等他意識到自己不該笑，伸手捂住嘴的時候，臉上已經收不住了。

        瞇成縫的眼睛，皺起來的臉頰和額頭，還有一笑就變紅的耳朵，無一不暴露在外。

        栗兮覺得他莫名其妙。

        齊嘉樹用力憋住笑，斷斷續續的解釋道：“那個……兮姐，我、我不是故意笑你，你……你現在好像一只花貓啊。”

        “咳咳。”栗兮輕咳兩下，扭頭避開鏡頭，沒有鏡子她只能憑感覺隨意的擦了擦臉。然而越擦越臟，手指掃過左右臉頰各添了三根“貓須”。

        齊嘉樹笑容更甚了，栗兮臉上的“貓須”過于傳神，他掐著掌心才將笑意壓下去一半，“那個，兮姐，你手上……”

        栗兮循著他的視線望向自己的手，手心手背黑黢黢的，全是灰燼。

        栗兮匱乏的表情幾秒鐘之內微不可察的變化著，這種程度的臟污和之前為了拍戲抹顏料跳泥坑比起來小巫見大巫。

        但是現在她是栗兮，不是劇本上的任何人，旁人的笑動搖了她的情緒。

        慌亂，不是一個理智的詞，

        齊嘉樹自知闖禍了，小心翼翼屁蟲一樣跟著她往返小溪邊，追著她道歉道：“兮姐，我真的不是嘲笑你，就是······你剛剛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栗兮看著他，烏黑的眸子里有懊悔，有沮喪，沒有惡意。

        只是，他從哪里得出了可愛這個結論？

        她沒深究，樣本太少，個例沒有研究價值。

        “東西收拾好了？”

        齊嘉樹連忙回道：“收拾好了！”

        “那就把火埋了走吧。”

        第二天的路程比第一天稍短，但是路線比第一天難走，要翻過兩個山頭，加上沒有補給，各方面挑戰都不小。

        “兮姐，我們今天沒有早餐嗎？”

        少年明顯是猶豫了很久才將疑惑說出來，同時暴露了他饑腸轆轆的現狀。

        “沒有。”

        栗兮覺得沒必要隱瞞，這是節目組希望看到的局面。

        “前三天會適量給予食物，第四天開始不再提供食物。”規則改了，和前世的每天都有補給不同，栗兮補充道。

        “哦哦，也是，荒野求生嘛。”齊嘉樹自我開導著，暗下去的眸光瞬間復燃”對了，我剛剛看到小溪里有魚，我們可以抓魚吃，我這就去。“

        那條小溪的情況栗兮昨晚就摸清楚了，她等他到了溪邊才叫住了他，“溪里盡是食蚊魚抓那個既浪費時間，也填不飽肚子，留著點力氣趕路更重要。”

        眼見為實，齊嘉樹悻悻而歸。

        收拾好營地和受饑餓影響的情緒后，二人餓著肚子上路了。

        行至小溪上游，二人稍作休息時齊嘉樹自告奮勇帶路，栗兮把地圖給了他。以他目前的高中地理知識完全能看懂地圖，也能根據等高線判斷地貌。

        栗兮確定他沒帶偏以后專注于拍攝，林間的白霧抽離，漸漸露出它富饒的藏品，短短半小時里她便發現了十余種罕見的植物。

        “栗兮姐，那塊大石頭上面開花的樹是櫻花樹嗎？看著和公園里的櫻花像又有點不像。”

        栗兮聞言望去，那一樹肆意綻放的粉白在凋敝的山林中獨占了一方天地，枝枝丫丫擠滿了小巧細密的粉嫩花朵，花團錦簇。

        零落的花瓣和日漫里一樣，秒速五厘米，她頻繁按下快門。

        如果春天可以擬物，可以具象，那便是眼前這一樹野櫻。

        “這是迎春櫻，我國特有的櫻屬野生種，花期早，適應性強。“

        齊嘉樹不知何時已經爬上巨石占到了櫻花樹下，他動作輕緩，唯恐自己嚇跑了這一樹繁花。

        “兮姐，你知道櫻花飄落的速度嗎？”

        “五厘米？”栗兮順口答道。

        櫻花映襯下，少年身上閃著粉白色的光，他朝她露出大大的笑臉。

        “哇，兮姐你也看過那部日漫啊？”

        栗兮沒否定也沒承認。

        少年又自顧自的說道：“那個導演的作品都不錯，他好像偏好姐弟戀，嗯，我最喜歡《言葉之庭》。”

        關于這個栗兮無法與之共情，她最欣賞的是作品畫面細膩寫實。

        “兮姐，你能幫我拍張照片嗎？和這棵櫻花樹的合照。“

        少年摘下一朵櫻花輕咬在口中，唇色嫣紅，灼灼繁花團團簇擁著他。

        拍照不過是舉手之勞，栗兮沒拒絕，她退了幾步，將二者置于取景框中。

        花與少年，花是景，人亦是景。

        景景交融，相得益彰。

        ”好了。“

        話音剛落，少年從巨石上一躍而下，野櫻獨特的香氣襲來，待他落地站穩栗兮才發現他懷里護著一枝條櫻花。

        “吶，姐姐這是你幫我拍照的謝禮。”

        栗兮登時一怔，片刻后欣然收下了謝禮。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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