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去荒野》拍攝第四天。
節目錄制過半,隊伍搭配和前世截然不同,目前栗兮也無法斷定哪隊領先。
不過他們二人不至于墊底。
抵達營地時和昨天差不多的天色,高聳入云的樹冠擋住了緋色霞光,茫茫暮色灑落林間。
他們今晚的營地在叢林中,在一棵腰圍足足需要兩個人合圍才能丈量的參天大樹底下。傘形的樹冠像一朵變異的巨型蘑菇,遮天蔽日。沒有充足的陽光,樹冠的底下寸草不生,自然也就空出了這塊空地被節目組撿了便宜。
栗兮蹲在地上拆帳篷,她將營地的布局先在腦海中規劃了一遍。空地說大也不大,這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營地,四周潛在的危險太多了。
齊嘉樹好奇的繞著樹干走了一圈,手掌摩挲著大樹斑駁的紋路,粗糙的觸感順著掌心傳輸至四肢百骸。
“兮姐這棵樹是什么樹?”突然指尖顫動,那是大樹的脈搏還是時光的律動?
“香樟,樹齡大概300歲左右,樹高15米,胸徑14米,冠幅20x25米。”
栗兮僅是看了一眼便得出了結論。
“哇,兮姐你太厲害了!”少年欣喜雀躍,明明是她的學識,她卻在他臉上看到了驕傲。
她一晃神沒注意,齊嘉樹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身旁,一雙大長腿彎曲折疊蹲一隅,眼神專注的盯著她。
“兮姐,你教我搭帳篷吧!”齊嘉樹覺得隔栗兮太遠,于是以標準的蛙跳姿勢跳了兩步,又發現跳過頭了,他又掉頭往回跳了一步。
十七八歲的少年,仿佛一塊嶄新的原裝電池,損耗小,即便待機一天也精力充沛。
兩人像兩只青蛙面對面的蹲著,面面相覷,“兮姐,你會彈彈珠嗎?”
栗兮一頭霧水,“和搭帳篷有關系嗎?”
“呃……我就是覺得我們現在的姿勢特別像我小時候玩的一款游戲。”齊嘉樹從泥土中扣了兩顆圓潤的小石子出來,開始演示彈珠的法。大拇指抵著食指對準石子用力彈出,石子猛地打飛了另一顆石子。
栗兮觀看了一會兒,隨地撿了一顆石子,照著齊嘉樹的樣子彈出,打飛了他贏得勝利的那顆石子。
這游戲大致也可以歸類為射擊類游戲,很湊巧,栗兮自幼擅長。
“哇哇,兮姐太厲害了!”齊嘉樹激動的雙手豎起了大拇指,“要是小時候你跟我組隊,一定能制霸我們社區那一片,把其他人彈珠全部贏過來。”
“我家里現在都還放著我小時候贏來的戰利品。”所謂的戰利品也就是五顏六色的玻璃珠子,原本謙遜的少年提起他的戰利品的時候,微微翹起的嘴唇滿是自豪。
栗兮還是不理解這個游戲存在的意義,也不理解他突如其來的自豪感由何而來。
許是因為她沒有小時候。
“搭帳篷還學嗎?”栗兮打斷他的自我陶醉,現下他們當務之急是搭帳篷。
“學!”齊嘉樹一秒回歸好學生,目光澄澈,一臉求知欲。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栗兮不求對方替她減輕負擔,起碼危急時刻,不拖她后腿。
“先把營地打理平整……這樣從這里穿過去固定好…”栗兮將步驟分解簡化,一步步演示。
“最后的地釘一定要釘牢固,不想半夜被風吹跑的話。”
“好了,現在我的帳篷留給你來搭。我去那邊看看有沒有吃的。”栗兮單打獨斗習慣了,并不擅長教授別人。至于對方學到多少,得由他們自己動手去檢驗,南墻是最好的老師。
“好的兮姐。”齊嘉樹悄悄摸了摸肚子,開始上手搭帳篷。
齊嘉樹在栗兮教學時聽得十分用心,但還是對幾個地方存有疑問,每個人對于知識的接收能力并不相同。
不過好在材料就那么多,他有試錯的機會。拼裝起來除了起步小有失誤外,后面的進度順暢無比。
隨著最后一顆尖銳的地釘打入地里,系好防風繩,一頂帳篷便搭好了。
齊嘉樹接著清理掉帳篷面前的落葉,清理好營地栗兮還未回來。夜間氣溫驟降,他搓搓手原地徘徊片刻后又照著栗兮之前的經驗,借剛剛清理營地堆在一起的落葉生了一堆火。
此時林中微光無幾,參差不齊的樹干張牙舞爪,像極了陰陽交接時分出來游蕩的魑魅魍魎。
齊嘉樹朝她離開的方向呼喊她的名字,無人答應。
火苗隨風跳著舞,少年終于坐不住了。
他摸出隨身攜帶的匕首,拎起半截木棍,尋栗兮而去。
“兮姐、兮姐……”
密不透風的夜色是一道天然屏障,擋住了眼睛,也阻隔了聲音的傳播。
“栗兮姐、兮姐。”齊嘉樹跑了起來,攝制組逐漸攆不上他了。
在他大約跑了五分鐘后,聽到嘈雜的叫聲,止住了腳步。
也許是跟在她背后久了,那道背影見得多了,他一眼便認出了躲在參天大樹后,舉著相機聚精會神的人是栗兮。
齊嘉樹放輕腳步走過去,栗兮也察覺到了他,她豎起食指放在唇上,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齊嘉樹懂事的咬住下唇捂住了嘴巴,栗兮微微探出樹干指著不遠處的灌木叢。齊嘉樹并沒有夜視眼,他只大約看清了那里有東西在動。
栗兮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她退到樹干后,靠著大樹,找出自己的拍攝成果與他分享。
齊嘉樹欣然湊過去,腦袋恰好在栗兮肩頸上方,她扭動脖子一股香氣隨即撲鼻而來。
不濃不淡,那是春日櫻花的味道。
相機的夜拍模式很強大,烏黑的一團現出了它五彩斑斕的原貌。
那是一只正在求偶的白腹錦雞,頭頂、背、胸點綴著金屬翠綠色,羽冠紫紅色;后頸披肩羽白色,具黑色羽緣;下背棕色,腰轉朱紅色。飛羽暗褐色。尾羽長,有黑白相間的云狀斑紋。腹部白色。嘴和腳藍灰色。
求偶中的雄鳥兩翅下垂露出極其艷麗的背羽,難得一見的畫面正好被栗兮抓拍到了。
“好漂亮的鳥!”齊嘉樹忍不住驚嘆道。
“白腹錦雞,準確來說是雉科錦雞屬的一種鳥類,它還有一個親戚叫紅腹錦雞。”
栗兮又連拍了幾張,雄鳥求偶成功后她蓋上了鏡頭蓋。
“走吧。”她領著齊嘉樹往回走。
“兮姐,你簡直是行走的百科全書。”
齊嘉樹一路夸贊,直到二人返回營地。
栗兮看到搭好的帳篷和熊熊燃燒的火堆,不著痕跡的看了看他。少年沒有邀功,忙著往火堆里添柴。
“咕嚕咕嚕。”
不大不小的聲音剛好傳進栗兮耳朵里。
齊嘉樹已經很努力的縮緊腹部克制翻滾的胃了,但是它左沖右突,當著外人的面宣泄著自己的委屈,且越叫越委屈。
“咕嚕咕嚕……”
少年埋著頭,對饑餓的鎮壓徹底失敗了。
栗兮的神色有一剎那的恍惚。
她坐到火堆旁,用棍子拔出一些炭火,從沖鋒衣的衣兜里掏出好幾個長相類似紅薯的塊根放在上面烤。
被柴火炙烤的塊根清香四溢,栗兮確認烤熟后將其扒出來,拍掉灰遞給齊嘉樹。
“吃吧,熟了。”
少年漲紅了臉,怯生生地接過去。去掉烤焦的外皮,露出了粉粉糯糯的內里。
自己剛剛有多丟人他是知道的。
齊嘉樹咬了一口,吃太急燙著了舌頭也不在意。跟著第二口,第三口,囫圇吞棗,吃完了。
“兮姐這個是什么東西啊,清甜清甜的,好吃。”
少年咂咂嘴,意猶未盡。
“野葛!。”
栗兮又遞給他兩個,她原本應該在找到食物后就回來的,而不是讓隊友冒著危險去找她。
“你……小心噎著。”
“葛根是什么東西?”
已經吃了一個墊肚子,齊嘉樹沒有再那么急切的進食。
“一種豆科植物,切塊干燥后可以入藥,可以做成葛粉。”栗兮簡短的介紹到“明早上我帶你去看它的藤蔓長什么樣子,有了這個我們之后幾天不用擔心食物。”
“好!”少年的嗓音介于洪亮和低沉之間,很是獨特,“兮姐你也吃。”
栗兮盯著送到嘴邊的葛根,葛根另一端是齊嘉樹修長勻稱的指節。
“謝謝。”她沒有被喂食的習慣,但也沒拒絕對方的好意,接過剝干凈的葛根吃了起來。
吃完不算晚餐的晚餐,栗兮第一次見到少年拿出了他帶的游戲機。
“兮姐你要玩嗎?”
齊嘉樹玩了兩局便將游戲機放下了。
栗兮搖頭表示不玩,對方比她這幾天見識到的更有自制力,且自律好學。
在他們進帳篷睡覺的時候,一抹光團在東邊的天際悄然升空,然后猛地炸裂,點亮了遠處的夜空。
“嘭!”
兩人回頭相望,經過短暫的沉默,栗兮先開口說道:“早點睡。”
“嗯,兮姐晚安。”
那不是煙花爆竹,是求救信號,求救就意味著放棄。
有一支隊伍退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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