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兮這兩日宅在南山沒出過門，但她腥風血雨的體質注定了不配享有片刻安寧。周澤禹有意向外界透露了她的真實身份，對方嗅到風聲，先發制人在網上散布了她是私生女的黑料。

        前世老爺子去世后接踵而來的便是她的身世以及關于她母親的種種謠言，起初她忙著喪事和周氏的權利交接無暇顧及這些，后來這場輿論演變成了對周氏的攻擊。周氏股票大跌，董事會對她不滿，她成了眾矢之的。

        無論是今生還是前世，每次輿論都是沖著摧毀她來的。當她以死亡為代價跳出了當局者迷的局限性后，環環相扣的陷阱便清晰明了了。

        次日栗兮讓周山送她去了一趟周氏大廈。這是栗兮重生以來第一次踏足周氏，她在前臺工作人員的帶領下進入了高層專用的電梯。

        電梯向上，思緒逐漸和前世那些零碎的記憶重合，每層樓的部門以及主管她都記得清楚。可是那又怎樣呢？他們并不忠于她，她根基太淺，一紙遺書約束不住一家公司近萬名員工，更遑論董事會那群老狐貍。

        不過，她今天來并非是為了打基礎建立人脈的，她有筆交易要和這棟大廈現在的主人談談。

        大約半小時后栗兮走出了周氏大廈，上車離開前，她回頭望了一眼周氏大廈，鋼筋鐵骨筑成的龐然大物威嚴而肅穆。

        高樓之上有一人靜默地佇立在窗邊，鉛色的云層從天邊洶涌而來，在中心商圈的高樓玻璃幕墻上翻滾涌動。

        他背手俯視著周圍的樓群，目光微縮，嘴角下拉，面色凝重，似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半響后，他捏著眉心拖著遲緩的步伐坐回了舒適的辦公椅上。

        黑云壓城，整座城市肉眼可見的暗了下去，如同科幻電影中被未知生物入侵的城市，一層黑色的玻璃罩子罩住了天光，世界只剩下了黑暗。

        路上行人行色匆匆，如此直觀的景象，誰都知道要變天了。

        栗兮和周家澈聊得不算愉快，或者說他們之間從未有過愉快，交談更是少之又少。

        兄長，這個詞只存在老爺子的訓話中。老爺子說他們是兄妹，是比她和周澤禹他們這一輩更親的關系。還說兄長應該對弟妹友愛，弟妹理應對兄長恭敬尊崇。

        可是，誰會想要一個和自己子女一般大小的妹妹呢？

        就像她也不想承認周澤浩是她的侄子。

        周家澈對她談不上恨，更多的應該是無視和厭惡，相比之下她的大嫂更恨她，因為她擋得是周澤禹的路。

        總而言之，栗兮不在乎他們是恨還是厭惡她，她早就過了被兄長討厭而郁郁不樂的階段。

        這筆交易對他們家來說穩賺不賠，草履蟲尚且知道趨利避害，她相信他知道怎么選。

        回南山別墅的路上栗兮讓周山繞道去了一趟超市，大雨將至她提前采購些食物。林橘說行軍打仗糧草先行，還有個人得知她這兩日靠外賣度日后，錄制了親自示范的做菜視頻和采購單給她。

        做菜視頻又長又無趣，她需要他教她怎么握刀切菜嗎？她需要他教她怎么洗菜嗎？

        至于那份采購單內容更為詳盡，每道菜從所需食材到調料到烹飪方式他都寫上了。仿佛小學生寫作文湊字數一樣，她瞧了一眼便扔在了一邊。

        當她回到家拆袋放冰箱時才發現，她從貨架上拿的東西全是那張采購單上的東西，一樣不差。

        栗兮有些惱，她為什么要聽他的自己下廚，材料齊全也不代表她能做出可口菜肴。

        她點開藍色的外賣軟件打算叫外賣，與此同時給她出餿主意的人仿佛知道她的舉動似的，彈出來的視頻電話吵得她心煩。

        “姐姐我拍給你的視頻你看了嗎？采購單你照著買了嗎？”

        “沒有。”

        連著兩個問句，像老師在課堂上質問學生，作業做了沒，不及格的試卷家長簽字了沒。

        “姐姐你不誠實哦，我都看見你身后的購物袋了，蘆筍、茄子、還有甜椒，姐姐你明明都按著我的單子買了！”

        栗兮將袋子從灶臺上拎到了地上，她幾乎能看見他此刻的洋洋得意。

        “姐姐，你別藏了，我都看見了。”齊嘉樹抿嘴笑了笑又說道：“姐姐你把食材都拿出來吧，有些菜不適合常溫存放容易腐爛，要放進冰箱。我教你先放類放好，等下我再遠程指導你怎么做菜。”

        “不用。”栗兮斬釘截鐵地拒絕了他。

        “要的，外面的飯菜哪有自家的香啊，更何況自己做飯真的很有成就感。姐姐該不會是受不了挫折所以不想學做菜吧，姐姐可不是這么教我的喔。”

        “糖醋里脊給你十分鐘教學時間。”栗兮中了他的激將法。

        “實踐出真知，我來講解，姐姐實操，這樣上手更快一些。”

        栗兮默認了他這套說辭，從邏輯上來講他說得沒錯。

        “好，現在姐姐先拿一個好看的雞蛋打入碗內，對就是那樣，別把蛋殼灑碗里了”，一大塊很有主見的蛋殼掉進了碗中，“……掉進去了也沒事，用筷子挑出來就行了。”

        “然后姐姐你把里脊肉洗干凈切成片，不好切粗塊一點也沒事，安全第一……好，現在將肉片……肉塊放入雞蛋液中，加適量的水、淀粉、和面粉抓均勻……”

        “好了，姐姐把湯盛入碗中就可以開飯了。”

        栗兮端著最后一道酸菜魚上桌，四菜一湯，這頓云指導的飯菜耗時一小時二十三分。

        “你吃飯了？”

        栗兮拿起手機瞥一眼他身后的背景，他臉上還帶著妝，看樣子應該剛從活動現場回到酒店。

        “沒有，不過看著姐姐吃飯，我不餓。”

        “我不是吃播。”栗兮沒有被人圍觀吃飯的習慣。

        “噗嗤，姐姐要是去做吃播的話我估計世上會多很多胖子。”齊嘉樹單手支著下巴笑出了聲。

        “我要吃飯了，掛了。”

        “好，姐姐用餐愉快。”齊嘉樹雖然想看著她吃飯，但他更想她吃得開心。

        “記得吃飯。”

        “姐姐放心吧，今晚我能吃三碗。”

        栗兮白了他一眼掛了視頻。

        吃過飯收拾好碗筷，窗外忽然狂風大作，雨滴夾著風拍打著窗戶，冷風揚起窗簾灌進客廳吹動了頭頂的水晶吊燈，預演了一下午橙色大雨終于來了。

        栗兮迎風走至窗邊，風聲雨聲在她耳邊咆哮著，她觀察片刻待風勢有所減弱后迅速關上了窗戶。

        緊閉的窗戶隔斷了雨夜的嘶吼，栗兮回到沙發上拿起毛巾擦了擦濕透的手臂。

        “嘟嘟嘟……”

        此時放在沙發一角的手機響了，栗兮拿起手機，來電是未知歸屬地的陌生號碼。按下接聽鍵后，她返回桌面進入手機設置檢查了一下通話錄音設置。

        “你好栗兮，我是mon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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