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兮目光一沉注視著玻璃窗外的雨夜，monster從不與她電話聯系，對方用了變聲器，她聽到的是一個稚嫩童聲。

        “你不必多疑，我沒有惡意，事態緊急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何事？”栗兮往下問道。

        “我需要你幫我救一個人，詳細地址發給你了。”

        很快栗兮收到了一封郵件，里面除了地址還有一份資料，她粗略的掃了一眼。

        “好！”

        “道路濕滑，注意安全。”

        栗兮對他最后一句話愣了一會兒，隨后收了西線拿起車鑰匙和外套冒雨去了車庫。

        銀河倒瀉般的傾盆大雨沖刷著整座城市，一輛越野車如同一柄利刃飛快疾馳在積水的車道上，車身仿佛穿行于湍急的瀑布中，雨刷不辭辛勞地工作著。

        因為大雨的緣故道路上車輛不多，但積水也是個不小的阻礙，車輪壓過水面濺起了兩道弧線。

        很快栗兮發現身后跟著一輛車，兩車保持著相對安全的距離，她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是周山。

        栗兮隨他跟著，老爺子的命令只要不撤回，他便會嚴格的執行。就像今晚如此大雨，他也沒有松懈。

        導航上的箭頭與目的地之間的距離不斷在縮小，而發怒的雨神依舊消氣的跡象。它似乎在警告夜行人，雨夜，宜早睡，不宜出門。

        兩輛車出了主城區到了城郊的居民區，這里的廉租房住著大量的外來人口，對于來云城闖蕩的人們來說這里是他們夢開始的地方，同樣也是夢碎的地方。

        寬闊的街道已然不復存在，道路坑坑洼洼的，兩邊擠滿了違停的車輛，中間的道路僅容一輛車通行。

        幾盞孤零零的路燈在風雨中飄搖，一棟棟灰撲撲的樓房參差不齊無序的排列著，并不隔音的居民樓里不斷傳出吵鬧聲。

        栗兮跟著耳機里的提示進入巷子，周山跟上她替她打著傘，同時緊盯著四周的動靜。

        “前面巷口直走200米，看到一排垃圾桶了嗎？往垃圾桶右側的小巷進去第三棟樓。”

        栗兮在一棟破舊的樓房前停下了腳步。

        “到了。”

        “地下室105號房間，辛苦你了。”

        栗兮摘下耳機跨入樓內，周山走在她前面打著手電在轉角找到了向下的樓梯，他朝她示意了一下，栗兮點點頭，二人踩著樓梯向下。

        忽然從下面傳來的異響驚動了樓道里的聲控燈，低瓦數的白熾燈照亮了斑駁的石膏墻，沉悶的腳步聲不斷向下，又一聲響動后一串白熾燈照亮了一條長長的走廊。

        栗兮看了一眼腳底高低不齊的水泥地面，又看了看頭頂，剝落的石灰在昏暗的燈光下起舞。空氣中飄著一股酸腐的怪味，她把黑色口罩往上拉了幾分。

        “臥槽，一群sb不會玩就別玩。”

        “分手就分手！你滾吧！嗚嗚……”

        “嗯嗯，我吃飯了，身體挺好的，媽媽你們自己也要保重身體。”

        “寶貝，我今天真的有事，下次好嗎，下次我一定帶你去吃那家餐廳。”

        “好的李總，我現在馬上改，今晚發給你。”

        ……

        栗兮聽著嘈雜的聲音往前走去，走廊兩邊每扇具有年代感的藍色木門上用油漆寫著數字，101,102以此類推。105排在走廊的盡頭，旁邊挨著公廁，和一個不斷飄雨進來的小窗戶。

        “咚咚！”

        “大半夜誰他媽一直敲門，報喪嗎？”

        栗兮敲了幾下105的房門，回應她的是旁邊鄰居的罵聲。栗兮皺了皺眉頭，里面的情況不容樂觀，現在找房東來開門來不及了。

        周山看出了她的意圖，把傘遞給她后說道：“靈雨小姐讓我來吧。”

        栗兮退到了一邊，在破門而入這方面周山經驗比她豐富。

        “嘭！”

        木門撞開的一瞬栗兮捂住口鼻沖了進去，凌亂的房間內一股煙味，她和周山分頭尋找，最后在床底下找了自殺者。

        當他們將人抬到走廊上時，門外聚集了大量圍觀拍攝的人，他們嘰嘰喳喳地議論著。

        周山攔住他們，給栗兮隔出了一片空地。她檢查了一下患者的狀態，對方已經休克，呼吸和心跳極其微弱，必須立刻采取急救。

        “周山聯系120！”栗兮厲聲道。

        地下室空氣不流通，房間內的一氧化碳已經蔓延到了走廊上，這里不利于施救。

        “來兩個人幫忙把他轉移到外面去，出了事我們負責。”

        栗兮指了指站在前排圍觀的兩個男生，事發突然她理解他們的冷眼旁觀，出于對自身利益的考慮沒人希望惹上這些事端。現在有人擔責，他們便沒了顧慮，那兩個男生站了出來，余下的人也開始力所能及的行動。

        “我去外面我給你們打120，這地下室信號不好！”

        “他房間的炭還在燃燒，我去接盆水澆滅。”

        “樓道的燈有問題，我房間有手電，我去拿。”

        ……

        在眾人齊心協力下，不多時他們便將患者轉移到了通風的地方，栗兮指揮他們將患者放置在平地上，隨后立即跪在地上對他進行心肺復蘇。

        二十分鐘后120來抵達現場，栗兮向他們說明了當前狀況后醫生接替她展開施救。后來栗兮沒有跟著去醫院，那種場合她不宜出面，便讓周山跟去了。

        據周山回復，因為他們采取的緊急措施及時得當為后來醫生的搶救贏得了時間，最終將患者從死亡邊緣搶救了回來。

        栗兮讓周山繼續守在醫院，這件事她是受人之托，按道理救完人便與她無關了。但monster還有另一個請求，需要她向對方求證一些事。

        昨晚救下的人和她算是圈內同行。李星皓，去年年中嘉禾新招的練習生。嘉禾去年成功推出了趙鑫宇和齊嘉樹兩大流量，這家原本默默無聞的小公司成了無數有流量夢的人們趨之若鶩的造夢工廠。

        栗兮再次翻出那份資料看了一遍，其中寫到，他進公司半年，是繼公司一哥二哥后又一位被老板看好的新人。按理說他應該前途無量，為何會落魄到住地下室，甚至燒炭自殺？

        栗兮動手在網上查了一下嘉禾這家公司，連續翻了幾頁后她看到了一條不起眼的新聞，去年這家公司也曾爆出藝人自殺。不過對方是在解約后患上抑郁癥自殺的，加上不知名足以讓他的死無人問津，這件事對嘉禾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個例可以說是巧合，但接二連三就不免叫人懷疑了。

        栗兮在對方醒來后去了一趟醫院。

        “你是誰？”

        她讓周山安排的是一件單人病房，她進入病房后臥在病床上的人明顯緊張戒備了起來。

        “昨晚救你的人。”栗兮暫時不打算自爆身份。

        對方聽她這么說態度緩和了些，“你不是我們那棟樓里的租客，你怎么會知道我要自殺？”

        這個問題確實是個關鍵，monster從何得知他那時候要自殺的？栗兮拿出手機把那串號碼拿給他看了一眼。

        “認識這個號碼嗎？”

        他用力撐起半邊身子看了看，然后搖頭道，“不認識。”

        “你為什么要救我？”

        “有人讓我救你。”

        “呵，有人讓你殺我，你殺嗎？”

        對方對上她的眼睛，凹陷的眼眶里蘊藏著無限的恨意和凄涼。栗兮不禁多看了他一眼，這才發現他瘦得皮包骨的臉和資料上的照片有很大的出入。

        “我倒是希望你是來讓我解脫的，畢竟我早晚都得死。”

        栗兮想起monster的話，她撥通號碼后把手機遞給了他，幾秒種后對方的表情發生了變化。他一言不發的接完了電話，把手機還給她后，他看了看她。

        “你能保證我的安全？”

        栗兮往病房外看了一眼，周山此刻正守在門口，她朝他點了點頭。

        “那你打開相機吧，幫我錄一段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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