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慈善晚宴后為人津津樂道的不是周家兩位太太百萬起拍的珠寶，而是那套身價暴漲10倍的文房四寶和那副拍出天價的攝影作品，一時間栗兮和齊嘉樹兩個一擲千金的名字廣為流傳。

        此時此刻，徐蕓正看著掛在齊嘉樹公寓臥室正上方的那張圖片。畫面定格了一座海島火山噴發的瞬間，一朵火山灰構成的蘑菇云般飄蕩懸浮在火山口上空，噴濺的猩紅色巖漿和落石撲面而來，畫面下方是翻涌滾燙的海水。

        作為一個外行人她也覺得這張圖片震撼人心，可是花一百萬買它不可避免的要考慮值不值。或許她只用分析價格就行，至于價值，那是買家該考慮的事。

        一百萬零一塊，放在整個晚會現場不會讓人起疑，可是放在自有一套數字密碼的娛樂圈，這無疑是個引人想入非非的數字。

        “你無需解釋你為什么買這幅照片，也不用說你是作者的粉絲這種話來忽悠我，你只需要給我說明為什么是一百萬零一塊就行。”

        齊嘉樹沒答話，只是虔誠的看著那副作品。

        “你開不了口，那就由我來問吧。”

        徐蕓退出他的房間回到了客廳沙發上，一旁站著的林星背脊冒著冷汗一片冰涼。

        “百萬挑一，你喜歡栗兮。”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徐蕓將林林總總的事情用縝密的邏輯梳理了一遍得出了這個結論。

        “嗯。”齊嘉樹久未出聲的喉嚨有些發癢。

        “那次在瀾庭會所救你的是栗兮？”

        “對。”半明半暗的光線下隱隱可見他輕輕滑動的喉結。

        “你們目前正式確認了關系？”徐蕓無法窺見他們這段關系的真實性，她更傾向于是齊嘉樹單方面的心甘情愿，栗兮身上沒有一點戀愛的影子。

        “算是吧。”

        徐蕓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算是吧，三個字有時候比不是殺傷力更大。

        “能和栗兮談戀愛你也不虧。”不僅男女關系之間的不虧，《殘影》是星耀找上門來的項目，這對于當時的齊嘉樹來說等于天上掉餡餅，現在想來其中必定少不了栗兮的推波助瀾。

        “你們這段關系看來是由栗兮主導，她沒有公開的打算，你今天的舉動很愚蠢。”

        少年的身姿如同遭遇臺風的樹苗不再筆直挺拔，他不僅是愚蠢，而且還很卑鄙。

        “你以后不用聯合林星陽奉陰違騙我了，我現在不會逼迫你和栗兮斷絕關系。但我還是要勸告你一句，如果不能保證自己能從這段感情中脫身，就不要太投入。”

        她不反對他和栗兮這段關系有一定的私心在，藝人到了某個年齡總會曝戀情。和栗兮爆戀情總好過別有用心的小藝人，就算兩人以后分道揚鑣，起碼能保留體面。

        另外她也看得出來，齊嘉樹早已淪陷了。感情的滋生如野草一樣，斬不盡燒不絕，無人能左右。

        “現在網上已經有些流言蜚語了，之后我會買通稿將你們的關系往友情上面引。下次不要感情用事，那樣只會……增添大家的工作量。”

        徐蕓知道這句話有些重，單方面的感情他已經夠克制了，可她不得不從全局考慮。

        “麻煩蕓姐了。”

        齊嘉樹始終背對著客廳，徐蕓的話他只攫取了幾個關鍵詞，或許他今天的舉動在外人看來很愚蠢。但他絲毫不后悔，他知道這幅圖片的作者就是她，這是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的秘密。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是她獨有的風格，野性中透著無與倫比的浪漫。

        程瀟瀟自詡擁有天生的八卦雷達，百密一疏，齊嘉樹和栗兮之間混亂的磁場她直到宴會結束才感應到。晚宴結束時她原本想攔下他們二人“嚴刑拷打”，楚白攔著她未能得逞，只能眼看著栗兮和齊嘉樹二人背向而行。

        當晚經過偽裝的楚白來找她，程瀟瀟正為今天他一直干涉她而生氣久久沒讓他進屋，直到楚白保證一五一十地交代栗兮和齊嘉樹的事后，程瀟瀟才稍稍收起火氣擰開了門鎖。

        房門豁然打開，程瀟瀟朝門外笑嘻嘻的人哼了一聲回到沙發上繼續敷自己面膜，楚白關上門撓撓頭跟著到了客廳。

        “傻站著干嘛，坐下。”程瀟瀟看他想坐又不敢坐的樣子，她心里早消氣了。

        楚白一刻不敢停留飛快在她身邊坐下，討好的往她身上蹭了蹭。程瀟瀟拍了他一巴掌，“一直拱，你是豬嗎？”

        “我是豬，你就是我地里的白菜。”楚白咧嘴一笑答道。

        “少跟我皮，說吧，你要敢遺漏一點細節，我就給你做成烤乳豬！”

        楚白不敢再逗她，白天沒能讓她問盡興，現在就得由著她蹂/躪讓她高興。他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她。

        “所以你是說齊嘉樹單戀栗兮，而且他們還發生過……”程瀟瀟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露出一雙銅鈴般的眼睛在外一眨不眨。

        “他們之間的事早在我們認識之前就開始了，既然他們不愿說，我們作為朋友也不要多問。”

        楚白想起了今晚目送栗兮離開時的那道目光，他一直以為年少時的深情如繁星早晚會蒙塵，可他在齊嘉樹眼里看到了蔚藍深海，而栗兮是他的光。

        “我知道了，他們的羈絆一定是從《去荒野》開始的！”程瀟瀟大聲說道，“果然一旦某件事發生后再回憶時到處都是破綻。”

        “我記得當初他們隊發生了一件事，當時栗兮受了很嚴重的傷。雖然劇組對外說栗兮是不慎跌落洞穴，但我們不少嘉賓都知道內情，栗兮其實是因為救嘉樹受的傷。”

        “患難出真情，我特別能理解嘉樹為什么會喜歡栗兮。栗兮于他而言就像天上的太陽，不僅耀眼奪目，還給予他溫暖。”

        程瀟瀟揭掉臉上的面膜輕輕拍打著臉上殘余的精華，她仰頭倒在沙發上望著茶幾上方的吊燈，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

        “可是，沒有人能擁抱太陽。”

        “難搞哦，幫我按按肩膀。”程瀟瀟盤著腿轉過身背對著楚白使喚道。

        楚白熟練的上手程瀟瀟按摩著肩膀，力道不輕不重，程瀟瀟閉眼享受著半晌沒說話。

        “從你們女生角度來分析，你覺得栗兮喜歡嘉樹嗎？”

        “我覺得從你們男人角度來分析栗兮可能更準確。”

        程瀟瀟拍拍搭在她肩上的大手，轉過身雙腿架到了楚白的雙膝上示意他捶腿。

        “從男人的角度來講，性和愛是分開的，栗兮這是走腎不走心的渣男行經。當然，嘉樹則和部分女生一樣，屬于自我感動。”

        “哪有說自己朋友是渣男的。”楚白撓了一下她的腳掌心。

        程瀟瀟順勢踢了他一腳，斥責道：“你看這就是你們男人，互相打掩護，做了還不能說了？”

        “不過栗兮她確實算不上渣男，她就是法海轉世，情根換了慧根的天然渣。”

        “你這套理論挺合理的。”楚白是幾人中和栗兮認識最久的人，他最為清楚栗兮的缺陷，她缺少與他人共情的能力。

        現在的栗兮相比他早期認識的栗兮其實有很大的變化，尤其是去年，她像一副空骨架慢慢長出了血肉。

        他不由地想這些改變有沒有來自齊嘉樹的影響。

        應該是有的吧？

        “你該不會是想撮合他倆吧？”程瀟瀟這才反應過來。

        楚白戳破了她那顆熱切想當紅娘的心，“難道你不想？”

        “嘿嘿。”程瀟瀟憨憨地笑了笑。

        “我就怕他們到最后連朋友都做不成。”

        “我也在擔心這個。”

        楚白說出了自己的擔憂，程瀟瀟的顧慮也在這里，她愁眉苦臉了一陣決定給栗兮打個電話探探口風。

        很快電話便通了，為了讓栗兮放松警惕，程瀟瀟朝楚白做了一個封口的手勢。

        “喂。”栗兮清冷如山澗溪流的聲音從擴音器里傳了出來。

        “哈嘍，栗兮你安全到家沒，睡了沒？”

        “嗯，睡了，我掛了。”

        “別別別，我保證什么都不問，我就聽你說行不行？”

        “說什么？”

        “說你和嘉樹的故事啊！”

        “沒有故事。”

        “唉，傷心了，我那時候追楚白什么都跟你說了，你卻什么都不告訴我。”

        “我掛了。”

        “你不愿意說，我也不逼你，就問你一個問題，你喜歡嘉樹嗎？”

        電話另一端沒了聲音，她以為她栗兮掛了電話，可她拿起手機一看，電話還在通話中。

        “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如果現在嘉樹離開你，你會難受嗎？”

        栗兮這回真掛了電話，兩個問題變成了懸案。

        “有戲。”程瀟瀟聽著電話里的忙音轉頭對楚白說道。

        有些時候沒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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