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瑜忍住笑，繼續平靜地說著威脅的話，“浴室里沒有能遮擋的毛巾，也沒衣服，不打電話，你就要一直光著身子待在浴室里了。”

        楚文彥立時一臉“臥槽我錯看了你”的表情。

        景瑜再問：“打不打？”

        小楚同學屈辱地妥協了：“我打。”短短兩個字，已道盡了他的屈辱和卑微。

        “早點同意多好，還要我勸。”景瑜還要落井下石地給他添上一句，才把衣服給他。楚文彥憤憤忍了。

        穿好衣服后，懂禮貌的好孩子楚文彥去陪同學奶奶說話了。

        等景瑜擦著頭發從浴室出來，就見楚文彥乖巧地坐在椅子里，與奶奶相對而坐，奶奶正在關心小楚同學的學習。聽見景瑜的腳步聲，楚文彥雙眼一亮就想站起來，卻不敢，而是怯生生地望向奶奶。

        “洗衣機里衣服好了，我去晾衣服，小魚啊，你帶同學到房間玩。同學，回去和父母好好說清楚，明早要老實去上課，知道嗎？”

        最后這句話是對楚文彥說的。高瘦男生趕忙聽話點頭。就這么一會兒，景瑜奶奶已經把他所有秘密都問出來了，真想哭啊。

        楚文彥的秘密其實也不算多新奇，他父母早就知道一點，昨晚要不是那種情況，他也不會和父母爆發激烈的爭吵。

        楚文彥母親是全職主婦，父親是家公司的高管，年薪過百萬的那種。家里生活寬裕，楚文彥又是獨生子，從小享盡父母寵愛。班里其他孩子還撒潑打滾向父母要游戲機和手機的時候，楚文彥已經有自己的電腦、游戲主機（不止一臺），還有一柜子的手辦。

        開始只是玩游戲，收集手辦，后來，楚文彥萌發了新興趣：cosplay，即角色扮演。他到網上買、找人定做或者自己學著做cos服和道具，父母雖不理解，但因他成績向來還不錯，見他玩這個也沒影響到學習，就沒反對。

        之前，楚文彥cos的角色都是男性，也從沒考慮過cos女性。上周吧，他在網上下了個服裝訂單，店家給他發貨時發錯了，把一個游戲職業的男裝發成了女裝，還是他能穿下的大碼。

        楚文彥出于好奇，真的，單純只是好奇，他這個年齡的男孩子會好奇不是很正常嘛！于是，他就往自己身上套了下，想看看效果。誰知道穿絲襪的時候，老媽沒敲門就進來了，然后她手里的牛奶水果都砸地上了。

        楚文彥回憶那一瞬間老媽的表情，用“晴天霹靂、天崩地裂”八個字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這能怪我嗎？”楚文彥越說越激動，“她是被嚇到了，我也被嚇到了啊！她還罵我’變態’！我是她親兒子哎知道我多傷心嗎？！”

        景瑜從書柜里找出小學和初中的數學，主要是初中的課本和筆記，小學的他不確定自己需要，打算先帶過去再說。

        聽到楚文彥的抱怨，景瑜挑挑眉，一下子戳破他最后掙扎的希望，“電話打了嗎？”

        楚文彥狠狠抹一把臉，認命了，“我現在打。”

        景瑜拿著書和筆記走到客廳，把書包里的水果掏出來，書和筆記放進去。弄好這些，他才在桌邊坐下開始擺弄手機。

        買手機的時候，景瑜已經借著專賣店的無線網，把他需要的一些軟件裝好了。看著這些app的圖標，有的和十幾年后幾乎一樣，也有的在不斷更新換代后，變得面目全非。

        十來分鐘后，楚文彥表情怪異地從房間里走出來。

        景瑜問：“和好了？”

        “嗯。”楚文彥嗓音奇怪地應了一聲，立即清清嗓子才繼續道，“我媽給我道歉了。”

        收到想要的道歉，高瘦男生臉上卻只有震驚，沒有喜悅。

        景瑜看著他，等他的下文。

        果然，楚文彥說：“我媽說都怪她。她沖我坦白，說生下我前一直想要個女兒但生下來發現是兒子，她身體不好又不能再生，所以小時候給我買各種小裙子穿，還拍了照，只是一直藏著我不知道。”

        他越說語氣越悲憤，“我媽說我昨天穿女裝，肯定是因為小時候她給我種下了心理暗示，讓我潛意識里認為自己是女孩子。她還說被我小姑勸后她想開了，她昨天不該罵我，如果我真想穿，只要不穿出去，在家穿也是可以的，我爸也不反對……她告訴我爸也就算了居然還告訴我小姑！”

        “噗。”景瑜忍俊不禁，“這不挺好的，你媽很開明啊！”

        “哪里好了？不管我怎么解釋，她都不相信我只是好奇，也不信我就穿了那一次！就一次啊！就穿那一次還剛好被撞見了！”楚文彥激動得五官都顫抖了，“我媽還問我是不是想做變性手術？勸我別做對身體傷害太大……才一晚上她都看了什么啊！”

        “哈哈哈哈哈！”

        景瑜好久沒笑這么開心過了。他拭掉眼角笑出的淚花，拍拍同學的肩膀，只能送他兩個字，“節哀。”又補充，“換個星球生活吧。”

        楚文彥：qaq！

        不多久，奶奶抱著兩人的校服進來。這種天氣，脫干水的衣服晾出去，很快就干透了，布料都沾染著炙熱的溫度。

        兩人回房間換好衣服，再出來。景瑜拿著一盒奶奶給他切的鳳梨，酸甜沖鼻的芬芳氣味令人既牙酸又冒口水。

        “快回去吧，再來挑雙休的時候，可不能亂請假了。”奶奶送他們出去，“我給你們叫了車，會送你們到車站。”

        景瑜腳步有些留戀，他回頭囑咐：“有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我有手機了。”他剛剛已經把號碼存進了奶奶的老年機里。

        “跟誰學的這么愛操心，小孩子不用擔心大人……”奶奶笑說他，揮揮手，“去吧。”

        景瑜笑笑，腳步比來時輕快不少。他和楚文彥先坐門外的三輪去車站，再經兩小時車程回到市上。下車時楚文彥捂住嘴干嘔兩下，“我第一次發現我原來暈車……你接下來回家？”

        “不，去接我妹妹放學。”景瑜看一眼時間，剛五點。學校四點半放學但會留學生自習一小時，方便家長接送。他現在走過去，能在五點半之前到。

        楚文彥驚訝：“你還有妹妹？”他說完就反應過來，“哦，阿姨和你叔叔的孩子是吧？”

        景瑜點頭后反問，“你現在回家？”

        楚文彥站直身體，伸個懶腰，“這個時間回家也沒事，我和你一起吧。”真是個好哥哥啊！明明不喜歡繼父，卻似乎對妹妹挺好，這讓他有點好奇同學妹妹是不是長得很可愛。

        笠陽市附小學校門前，擁擠著站滿了接孩子的家長。景瑜一邊看學生走出來的教學樓，一邊關注門衛室。

        門衛室的門大開著，頭發稀疏全白的魏老頭正和藹笑著，與每個走出來的小朋友揮手告別，小孩子們脆靈靈的聲音叫著“魏爺爺再見”。

        “你妹妹今天穿什么衣服？”楚文彥手搭遮陽棚，借身高的便宜朝校內張望。

        景瑜從門衛身上收回視線，“記不清了。”十幾年前的事，他哪里還會記得。他連妹妹這時的臉都記不清了。

        楚文彥：……哇，剛剛誰說他是好哥哥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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