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客路山外(1)
再次轉(zhuǎn)眼,遠處飄蕩著第幾盞燈籠早已不知消失在何處,中年男子腦袋感覺暈暈乎乎。山間這類精怪傳說也有,村里的老人家在小時候講過不少,活到這么大年紀了,真要說撞見過,今兒也算頭一次。
“水娃,剛才那幾盞燈籠,是什么神神怪怪的東西?”叔父追問道,一想到真有妖怪敢大搖大擺的在村子里頭晃蕩,面前熟悉的村道景色也瞬間變了副模樣,月色下的樹梢黑影,也變得尤為猙獰可怖。
李時淼還未緩過神來,剛才那一劍,大龍須入手時便傳來一股霸道至極的劍氣,震懾的他心神晃蕩,鱗紋劍柄上傳來滾燙的刺痛感,逼迫著他松手,大闊劍撲哧一聲扎進松軟的土地中,揮劍時隱約出現(xiàn)的龍影悄然消散。
屋內(nèi)的婦人聽見動靜,忍不住探出頭好奇張望,恰逢此時息煥替李時淼回答道:“村頭的間老屋,里面還住人嗎?”
以問代答,叔父沒想明白這其中有什么聯(lián)系,倒是沒看見剛才詭異畫面的嬸嬸沒有多想便答道:“那間屋子的主人啊,聽說原來是個書生,村里老人以前都見過,后來早早就下山進城了,在城里當了什么官村里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沒回來過,房子長年沒人住,因為是個讀書人,大家就都留著,沒敢亂動。”
婦女想了想,又嘴碎的補充了一句:“那個讀書人,要是還在世,現(xiàn)在應(yīng)該比咱們家男人還大了,村里老一輩提起過,有人說他才下山?jīng)]多久就出事啦!”
息煥和白玥魁對了一眼,少女搖搖頭,示意剛才的燈籠不成威脅,稍稍泄露一絲劍修氣息就自行潰逃了。
少年郎安慰道:“沒事了,應(yīng)該是老宅長年無人居住,書生儒氣吸引了些山野精怪過來寄居,都是些道行未成的游魂,傷不了人只能嚇人,這不是被我們李少俠一家給嚇退了嘛!以后應(yīng)該不會再來村子里晃悠了。”
婦人聽見精怪二字,后面的話就聽不進去了,大驚小怪道:“妖怪?真有妖怪!孩子他爹,我就說有鬼吧,你還不信,上一會王嬸家回來路上,我就感覺背后涼颼颼的。”
當家的男人面對妻子的抱怨無動于衷,幾十年的絮絮叨叨,早就在耳邊磨起繭子了。
李時淼此時已經(jīng)平息下了動蕩的氣極,胸口不再劇烈起伏,轉(zhuǎn)身就要像息煥二人道謝,被少年郎一把手勾住脖子,息煥低聲威脅道:“好不容易撐起的場面,別崩了,你現(xiàn)在是李少俠,客氣的話私下里再說。”
草根游俠聞言只能作罷,一番鬧劇很快平息下來,因為有了李時淼的那“斬妖一劍”,叔父在出門前又是熱絡(luò)的塞了一些干糧給三人,囑咐再三才將三人送至村口。
行至山腰間,明月早已高掛夜空。山道寂靜只聞梟嚎蟲鳴,一道粗壯的嗓音在背后匆匆忙忙響起,回頭望見那當家的中年男子竟然追了幾里路出來,看見息煥回頭,又止步在遠處道:“息公子,你有東西落下啦!”
息煥納悶,第一時間檢查了一下袖袍里的金錯錢,掏出那袋錢袋就要好好細數(shù),被身后的白玥魁狠狠踹了一腳小腿,在少女眼神暗示下看見遠處叔父急切的眼神,心有所會朝著男人走去。
中年男人站在山道這邊,焦急的等少年走進,沒給息煥開口便率先一步湊近道:“息公子,我這個糙漢沒見過太多世面,不知道那些仙人道長說得修仙一事到底是如何。既然息公子說那燈籠妖精沒有威脅,我也不是說懷疑公子神通。我就怕水娃那孩子以后,會碰上更嚇人的妖精,走江湖靠兄弟,我們這些做家長的,只能給他留個回來安身的去處。”
平時說話木楞的男人,情急之下說了一堆話,卻終究還是沒能道出個所以然來。最后干脆從懷里掏出一袋鼓鼓囊囊的布袋,拳頭大小,用力塞在息煥手里,道:“讓公子見笑了,家里沒多少錢,我和孩子他媽湊了湊,想著出門在外,哪能身上沒點銅錢在的道理。我看得出來,都是公子你們在照顧水娃,這錢你被嫌棄,替他收著,還麻煩你能多照顧照顧水娃......時淼這孩子,他從小就沒個心眼子,唯一的優(yōu)點就是實誠,公子你大可放心交代他去辦事。哪天他真要累了,你就把這袋錢給他,讓他回來路上也有個盤纏不是......”
男人說到最后有些難為情,想著會不會是自己要求太多了,眼前面如冠玉的公子要是不耐煩,不肯幫忙該如何是好,后背因為長年勞作的有些駝背的男人,此刻身形彎的更低了一些。心里一橫,干脆就要彎腰求人辦事。
卻被一雙有力的手給托住了就要徹底伏下去的身影,息煥聲音平淡,卻很清晰,語速不快不慢,吊兒郎當?shù)纳倌昀纱丝田@得有些絕情道:“走江湖講道義,修仙途講利害。叔父啊,這世道不是你嘴上說一說擺脫去做什么,就一定會有人去做的。況且有些事情,講起來很簡單,做起來說不定會很大。照顧,什么叫照顧?他李時淼犯錯我讓他悔改叫照顧,性命攸關(guān)時出手也加照顧。雖然我和時淼意氣相投,可真要遇見了存亡一線,天底下誰都惜命,你讓我怎么照顧?”
中年男人的一顆心沉到了谷底,欲言又止,看著面前翻動著錢袋的少年不知如何是好。
息煥掂了掂手里的錢袋,話鋒一轉(zhuǎn):“不過嘛,我說了,修仙一途講利害,你家侄子天資好,可惜人不太聰明,還沒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腳下的這條道路,和他心中的那座泥潭水江湖早就不一樣了,所以我現(xiàn)在收了叔父你一袋子銅錢,那作為交易,我一定會替你們這些作家長的看好那個傻小子,說不定他比我大呢?。”
中年男人有些驚喜又擔憂,忐忑道:“息公子,山上仙人的事情,我家水娃真有福的話?這一袋子銅錢怎么夠抵的上這份恩情。”
“那就是我的事了,你們山下人不懂,在我們這道兒,交易衡量的標準不是金錢多少,還有背后的......天機!”少年神神叨叨將中年男人唬得一愣一愣。
“天機?”
息煥一翻手,那袋子銅錢瞬間消失在袖口,少年搖頭閉眼道:“不可泄露!”
看著那袋子好不容易拼湊出的銅錢消失在少年手中,男子一點也不覺得心痛,反而心口大石落地,感激得拜謝道:“那就麻煩息公子了,我李有山在此先替我家侄子謝過公子!”
少年不著痕跡的將男子托直身軀,大大方方的受了叔父這四不像一般的行禮。轉(zhuǎn)身不作停留朝著遠處二人走去,頭也不回揮手告別道:“早些回去吧,村里的妖怪解決了,我可不打包票山林里還有些啥,一家人嘛,平平安安最重要。”
“是,是,平平安安,平平安安最重要。”男人回味著重復(fù)道,朝著遠處的二人再次擺了擺手,轉(zhuǎn)身離去。
山道上,兩個人影背道而馳,離去的那名中年男子,脊梁骨好像挺直了些,落在遠處三人眼中,竟比山岳還要頂天立地半分。
息煥看著皎皎明月夜空,小聲嘀咕道:“我當不成那絕世劍仙,是天道妒我英才。那我便帶一個絕世劍仙出來,李有山,你晚年之前,我一定還你們石橋村一柄東陸名劍。”
遠處山道上,并沒有聽清二人言語的李時淼只能依稀看見自家叔父高大的身軀彎了又彎,最后依依不舍的離去,沖他再招手時,中年男人徹底放心的姿態(tài)歷歷在目。
月朗星稀的夜色里,身形早已高壯過叔父的草根游俠在夜色中狠狠揉了一把臉,身旁白衣少女不客氣的雙手環(huán)抱,側(cè)過身沒有去看男子扭曲的臉,而是冷聲道:“男子立于天地間,可為至情至深所動,然不可為心中牽掛所泣,若是真想回報,就努力讓他們吃得飽穿的暖,如果可以,再讓他們逢人便能驕傲的說出你的名字。”
夜色中,男子再次狠狠揉了一把臉。
三人原本相隔的山路不遠,可是叔父走后,等了半天,也未見息煥走近,白玥魁突然感到不妙,轉(zhuǎn)過頭。那道詭異的霧氣再次涌現(xiàn)在山道上,息煥原本站著的位置,三盞黃澄澄的燈籠光影再次浮現(xiàn),而那素衣少年郎,早已不見身影。
“找死!”白衣女劍仙大怒,不忘將草根游俠護在身后,點血山蓮劍身這一次出鞘過半,這一次少女動了真怒,沒有想到村頭一絲書生儒氣都不肯放過的山野小妖,膽敢三番五次冒犯,先前在院中,她已經(jīng)故意泄漏過一次登樓境第七樓的氣息,對方聞之瞬間逃之夭夭,這一次還敢回來,十二樓劍仙的氣息不再遮掩,盡數(shù)爆發(fā)而出。
那三盞黃燈籠,在強大的氣息下?lián)u搖欲墜,破碎后又再次聚攏,連同周遭霧氣也是循環(huán)往復(fù),卻遲遲不見散去的趨勢。
白玥魁心頭一驚,眼前的這一幕,不可能是不入流的山野精怪能做的出來的,想著便要長劍盡數(shù)出鞘,一劍劈開整條山路再說。
就在白玥魁右手拔劍的一剎那,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玉手輕輕按在點血山蓮蓮花燈狀的劍首上。輕盈的模樣卻讓這位十二樓的天才劍仙無法再出鞘分毫。不知不覺已經(jīng)彌漫到眼前的霧氣中,白玥魁順著那只手想要去看來者,卻不想眼前一黑,頭頂像是重重的遭到撞擊一般,視野黑了下去。
空蕩蕩的山道上,只留下草根游俠一人,虎視四周,白姑娘的消失只是眨眼睛的功夫,甚至連一聲叫喊也沒有,就憑空在眼前消失了。李時淼第一時間便想到是朝廷的追兵趕上,再次忍著灼燒感抽出那柄大龍須,私下警戒。
那三盞黃燈籠也是不知何時消散開,濃霧之中想起來一串清晰的腳步聲,像是木屐敲地,李時淼小心看去,一道凹凸有致的人影在濃霧中漸行漸近,嫵媚的女聲透著勾人心魄的氣息,仿佛那張吹彈可破的朱唇就在耳邊呢喃低語道:
“呵呵,這么緊張干什么,還不快叫聲師傅給妾身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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