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客路山外(2)
頭頂傳來劇痛,讓少女從短暫的昏迷中清醒過來。睜開眼四周依舊是一片濃霧包圍的山道,現在卻連李時淼的影子也不見了。他們被隔開了,現在能得到的信息是出手的人境界不在華國舅之下,能悄無聲息偷襲一位十二樓劍修,起碼也要須彌上境以上的修為才能做到。
白玥魁此刻已經顧不上懼怕,當務之急是如何脫困,唯一的好消息是周圍的霧氣不是出自剛才出手之人,有明顯的氣息和境界差別。壞消息是這也意味著對方有幫手在,一對一同境界碾壓的情況下,白玥魁幾乎想不出任何破局的法子,一時間連手中長劍也變得沉重起來。少女低頭,腦海內瘋狂閃現著出招以后的畫面,幾百種出招解法在腦內一閃而過,最后走向的卻是同一個死局。
“贏不了!”這個念頭在她腦內浮現的一瞬間,不是因為絕望,而是自負,對自身實力絕對的了解,讓此時的東陸第一女劍仙,顯得尤為無助。相比于南淮問劍,登樓對須彌的驚心動魄,這一次那個未知面貌的高人出手,才是真正的生死攸關。
就在白玥魁腦海內天人交戰之時,濃霧中一道人影迎著她正面走來,少女橫生出鞘的長劍默默推回鞘內,先禮后兵,說不定還能談一談。腦海里有一瞬閃過某個人那張游手好閑的臉,這個時候要是換做息煥,說不定已經扯開話題聊起來了。
從濃霧中先探出的,是一襲海青色道袍,制式精貴,一反尋常道袍簡樸的常態。接著一張帶有青金色瞳孔的成熟男子面龐便從霧中探出,引人注目的是男子額頭上兩對赤紅色的犄角,已經較為成熟的那一對已經有了雄鹿角的雛形。
“大妖?”白玥魁心底一沉,下山前的必要功課里,就有專門講解東陸乃至其他兩洲現存大妖的詳細檔案,凡是記錄在案的大妖,對比眼前這位,既要滿足境界實力,又要符合外貌特征,在白玥魁的印象中是一個也沒有。
這就是更麻煩的地方了,只要官府登冊的大妖,像江老頭這樣的黑蛟,在妖界已經是極為難得的親近派了。尋常妖物,還是以撞見修士一言不合就開打的居多。
不僅是因為人妖勢不兩立,其中又有雙方都互為修行路上的大補之物,妖可以吞噬修仙者內力滋補,修仙者可以提取大妖軀體提煉法寶,二者都有助于境界提升的因素在。這就導致了獵物和獵人的身份,時常在人妖兩者間轉換,說到底還是要看誰的拳頭大,獵人的那一方,好不容易遇見一個能助長自己修為更上一層的獵物,涉及登仙大道的結果,一般來說當然不會放過。
像江老頭這樣講究香火情分,甘愿潛心修煉的,在依舊弱肉強食的妖界終究算作少數。白玥魁自認修為算不上頂尖,可一位十二樓年輕女劍修的內力,放在古往今來,絕對算得上是妖界眼中鳳毛麟角般的珍品。
海清道袍的人形大妖出口聲音清雅,不帶有絲毫惡意道:“別緊張,此番出手遠不是為了生死相向,只是我家丫鬟眼尖,看上了你們同行的那位男子,現在給他們二人騰出個私下交談的空間而已。”
化成人形的男子既沒有為剛才的偷襲道歉,話語間也帶著不容商量的余地,態度說不上傲慢,也談不上和善。
“李時淼?”少女試探著問道,“閣下那位丫鬟是看上他人還是手里的劍了?”
海清道袍的男子也不避諱,直白道:“那位少俠根骨極好,是難得的劍胚子,我家丫鬟湊巧是為劍仙,修為......怎么說在東陸也能排個前十吧?女子劍修里面第一應該坐穩了。她膝下無弟子,早就有開宗立派的想法了,這次途經遇見那位少俠身上奪目劍氣,當即打定主意要收下他。”
白玥魁沒有特意去糾結那個第一女劍仙的名頭,當務之急是看看對方那位女丫鬟到底什么態度,反問道:“若是我那位朋友不答應呢?”
海清色道袍男子微微訝異:“不會的,學習劍術,師傅很重要,他若是有眼界,一定不會放過這個良機。況且我家丫鬟生來就是倔脾氣,重小她想要的,我這個做主子的能夠都會給,我不覺得那位李少俠,有能夠說不的資格。”
少女冷笑道:“說到底還是有點修為在身上,這樣貿然收人做子弟,不怕最后壞得人家誤入歧途?況且就修行路數來說,和人相比你們這些當妖的......”
后半句話少女只能往回咽下去,男子隔空一把掐住她的喉嚨,再狠狠甩在地上。不客氣道:“大不了就是浪費了根好苗子,天下之大,跟證道一途一樣,都要一步一個腳印實踐出來,我家丫鬟有的是時間,卻學會當一位好先生好老師。”
海清色道袍男子不再搭理白玥魁這邊,閉目靜靜等待山路另一邊的結果。他不擔心少女亂來,人類劍修十二樓的實力,確實出眾,但要對他這個身份特殊的大妖下手,屬實是以卵擊石,至于硬闖開那片濃霧,在他的暗中助力下也是不可能的。
這片詭異的霧氣,和剛才村頭道路上是出自同一位精怪之手,恰巧被他撞見了那只在山林間逃亡的燈籠精魅,順道抓來當了個臨時幫手。在特殊手段下那片霧氣以他自身內力作支持,修為越高者越難以破開迷障,破開時越是如墜云霧般無力可泄。用來封住面前三人中最強戰力的劍修少女,再合適不過了。
“道理我都懂,就是,為什么看不上我?”濃霧中一道人影逐漸清晰,白玥魁微微一愣,熟悉的聲音讓她緊繃的心弦瞬間有了一股安全感,但很快少女又喝道:“息煥,掉頭走!這里沒你的事情。”
少年郎慢悠悠的從濃霧中走了出來,身后跟著三盞破破爛爛,看上去竟然顯得有些“鼻青臉腫”的大黃燈籠,息煥沖白玥魁笑笑:“安心啦媳婦兒,這位爺都說可以談,咱們走不掉就先聊聊唄。”說著走到少女身旁,不忘默默靠前一步站定。
道袍男子疑惑的看了一眼那三盞燈籠,面露不善,眼神詢問到。
那三盞不忘緊緊盯梢在息煥周圍到燈籠,空蕩的紙肚內竟然響起一陣孩童的聲響,此刻聽上去好像還帶著哭腔,慌張道:“老爺,冤枉啊,我一點兒也沒有松懈,兢兢業業辦事,只是......只是這男的一點兒修為內力也不在身上掛著,老爺你那須彌以下無人可破的霧障對他這個凡人來說跟普通大霧一樣,我一路阻攔,他仗著身上有點外家把式在,還硬生生在我本上錘了三拳,我一個連妖都算不上的精魅,真攔不住啊!”
說完三盞燈籠就開始嚎啕大哭起來,連泛起的黃光都搖曳不止,他是真心疼自己小心呵護了半輩子的本體,被那一點修為的山下登徒子說打爛就打爛了。
道袍男子聞言恍然,饒有興致的上下打量起息煥:“有點意思,至于為何不選你,你心里沒點數?半途而廢的棄劍修,有什么天賦可言?”
白玥魁聞言就要眼紅,息煥的這樁往事是她心頭的一片逆鱗,除了她誰都不能提起,更不能輕言侮辱。息煥一把攔住她,依舊反問道:“不如這位道爺好好看一看?說不定我還有丁點出路,要是根骨不幸埋沒了,本就悲慘的修仙路更加難言了。”
此刻要說不緊張絕對是假的,息煥擋在背后的手悄悄對白玥魁比了個手勢,若是有突發情況,管他三七二十先掉頭跑了試試。
那名男子聞言竟當真湊前細細瞧了一瞧那出口不著邊際的少年郎,這一看,高大海青色道袍下的身軀微微一僵,人形大妖不信邪的再看了一眼,看不真切。干脆一步跨至二人跟前。白玥魁蓄勢已久的長劍近距離出鞘,明月山道間亮起一抹皎月般的寒光,劍氣縱橫中就連息煥都被鋒銳劍氣波及,臉頰上劃開了兩道細細血口。
那柄出鞘的雪白長劍,被頭頂兩對赤角的男子一手握住,擋在身畔一側,握劍的那只手被劍鋒所嵌,青紅色的血液涓涓落下。白玥魁一劍不成,再想抽出時手中長劍如鑲進磐石一般難以挪動分毫,少女 干脆松手棄劍,一拳揮出,凌空擺出的拳架勢,和息煥先前所展現的,如出一轍。
海青色道袍男子不耐煩的松手丟開點血山蓮,干脆一掌揮散蚊蠅般揮出,少女的拳意相比于劍意,有著天差地別,絲毫沒有還手的余地,整個身軀在那一掌中倒飛而出,栽進濃霧中,只聽見砂石地上響起的摩擦聲響。
息煥屏氣凝神,瞪眼看著湊到臉上的那張面龐,青金色的雙眸近看之下宛若深潭般,多看一眼下一刻魂魄就像是要離體而去。息煥鉗住男人掐在他脖子上的大手,無論如何用力都像鐵鑄一般難以挪動。
而對方同樣近距離審視著少年平平無奇的雙目,那對瞳孔細看之下,盡然是讓人心生不適的純黑色,落在境界修為高深莫測的大妖眼里,已然變成了另外一副光景。
道袍男子那雙看遍世間的妖瞳,早就鍛煉成了一眼便看看出修為深淺的地步。所以他才能對著十二樓的白衣女劍仙有恃無恐。修煉到這一步,甚至隱隱能看破此人身后機緣氣象。此時此刻,男人感到不解的是面前這個在妖修眼中,身上并無任何色彩的普通少年朗,近看打量之下,卻如云遮遠山一般,徒有其形,不見真容面貌。
天下之大,違反常理之事不在少數,身為一只大妖,活了千百年的歲數,再特殊的人也早就應該做到眼見心靜。令男子想追根溯源搞清楚的原因,是少年背后的那座山,在男子眼中,高聳入云之勢已經遮蔽天空,漫天星辰都只在四角留下零星幾粒。
“你什么來頭?說!”男子無論如何都看不透,逐漸失去耐心,掐著少年低聲道。
再次對上那對漆黑瞳孔,已經漆黑如深井的瞳孔中轉瞬亮起兩道氣息復雜的劍氣,逼迫的男子一下子閃身而退,再止步時已經離那條山道隔了四座大山之遠。
十二道,男人心神震懾下回憶剛才的一幕,那兩道混合劍氣中竟然蘊含了足足十二道不同氣息的劍氣,每一道的主人,都能殺他如螻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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