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聞鈺漸漸蘇醒了過來。寧蓁覺得很神奇，果然是小說中的世界，這樣重的傷也能這么快就蘇醒。

“王爺，你感覺怎么樣了？”她問道。

聞鈺在神智不清的時候便聽到寧蓁在叫他，此時見到她臉上罕有的一絲擔憂，他笑了笑，“一看到姝兒，我便好了許多。”

“……”寧蓁真是對他無語了，這個時候還能開玩笑。

聞鈺看到了寧蓁身后的無止，于是他疑惑道，“無止大師？”

“寧王爺。”無止大師上前雙手合十朝他行了一禮，“見到王爺無恙，貧僧便可安心了。”“是大師救了王爺你。”寧蓁解釋道，“當時王爺燒的實在太厲害了，幸虧有無止大師出手相助。”

“多謝大師了。”聞鈺朝無止說道。

無止大師搖搖頭，“王爺不必言謝，這是老衲應該做的。”

寧蓁突然道，“大師可知道出山的路？若是不介意的話，能否帶我和王爺出去，家母現在恐一直在尋我，況且王爺也需要早些回去養傷。”

“那是自然。”無止道，“既然王爺已經蘇醒，那么貧僧就帶二位出去吧。”

因為聞鈺的精神還不錯，所以拒絕了無止的攙扶，二人就在無止的帶領下朝著出山口處走去。

其實出山的地方特別多，只是由于山里的樹太多，容易讓人迷失了方向，所以寧蓁他們才一直找不到出去的路。無止在路上這樣和他們解釋道。

三人并沒有走多久就出了山，出口也不是之前聞鈺帶寧蓁進山的那條路。

終于出來了，寧蓁心里一陣輕松。

“師父！師父！”

她忽然聽到了慧空的聲音。

往遠處一看，的確是那個小和尚，他正在向他們跑來。

“師父，你總算是出關了。”小和尚跑來的時候急急躁躁的，沒有了之前和寧蓁說話那般淡定。

他似是松了口氣，又像是惹了麻煩，對無止說道，“師父，今日丞相府的夏小姐在我們寺失蹤了……”

“誰失蹤了？”寧蓁從聞鈺的身后探出頭，好奇地問道。“啊！妖女！原來你沒有失蹤！”慧空嚇了一跳，往無止的身旁躲了躲。

“慧空，不得無禮。”無止淡淡地呵斥道。

聞鈺的眼睛也閃了閃，卻什么也沒有說。

“原來你說的是我啊……”寧蓁若有所思，“小和尚，你可有見到我娘？”

慧空猶豫道，“夏夫人只是私下里一直在問我，她帶了下人在找你，現在大概在殿內為你念經吧。”

寧蓁看了看頭頂，月亮已經漸漸隱去，想必已經到了后半夜，沒想到夏夫人這么擔心她，現在都還在為她祈禱。

抿了抿唇，寧蓁朝無止和聞鈺福了身，“王爺，無止大師，我得先去大殿內找我娘親了，現在她一定很擔心我。”

無止了然，他對小和尚說道，“慧空，你便帶夏施主去大殿吧，也好讓夏夫人放心。”“是，師父。”小和尚不情不愿的應了聲。

“王爺，那我便先走了。”寧蓁與聞鈺告辭道。

聞鈺勾了勾唇，“那便改日再見了，姝兒。”

寧蓁既沒有反對，也沒有答應，轉身跟在小和尚的身后，朝大殿走去。

小和尚的臉這一路都繃得緊緊的，寧蓁今天一天也累的不行了，無心逗弄他，就連他剛才那一聲脫口而出的妖女，寧蓁也不想再與他計較了。

兩人走到大殿的時候，寧蓁一眼便看到了跪在佛像面前正在虔誠禱告的夏夫人。

“娘……”寧蓁不禁往前走了一步。

夏夫人聞聲轉了過來，又驚又喜地看向寧蓁。

慧空默默地退開了。“姝兒！你怎么樣了？沒事吧？！”寧蓁趕忙上前把夏夫人攙了起來。

“娘，我沒事，我只是不小心迷了路，幸好遇到了無止大師，他便帶我回來了。”

夏夫人的眼淚早已經流了下來，她拉著寧蓁的手，嘴里一直念叨著，“回來便好，回來便好，娘真是太不放心你了……”

寧蓁也回握住她的手，“娘，你放心吧，我沒事的，真的。”

夏夫人仍然心有余悸，“娘是真的怕，姝兒，娘怕你出了事，若是你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你讓娘可怎么活呀……”

“沒事的，娘，我不會有事的。”寧蓁故作輕松道，“無止大師還說我是有緣人，說要替我算一卦呢。”

夏夫人驚喜道，“真的嗎？聽說無止大師一卦千金難求，他真的要為你算卦嗎？”“自然是真的。”寧蓁含笑道，“娘親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咱們到上華寺只有三天時間，娘也不想就這么浪費了吧。”

夏夫人自然聽勸，寧蓁扶著她走出殿外，一直守在外面的碧春趕緊過來扶住夫人，寧蓁抬眼看向旁邊，果然看到了淚眼汪汪的紅袖。

“小姐……”紅袖輕聲抽泣著。

寧蓁朝她笑了笑，“哭什么，我這不是沒事嗎？”

寧蓁與夏夫人告別后，走到紅袖面前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傻姑娘，別哭了。”

“小姐！嗚嗚嗚嗚……”紅袖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怕一激動不小心大聲的哭喊起來。

寧蓁嘆了口氣，“走吧，帶我回房再說。”

紅袖使勁點點頭，帶著寧蓁走向分配的廂房去。

到了房間以后，紅袖先是深深地一口氣，然后大顆大顆的眼淚便落了下來。

“小姐……”她委屈地癟癟嘴，“奴婢真是快擔心死了。”

寧蓁笑道，“是我的不對，下次不論去哪里，我都把你帶上。”

紅袖繼續說道，“夫人不準我們告訴別人小姐你不見了，連何姨娘和大小姐也不能說，怕她們要壞小姐的名聲。”

“娘說的很對，如果有人問起，你便說我是去找無止大師了吧。”

紅袖愣愣地點頭，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小姐，你說的是無止大師嗎？是那個算卦最為靈驗的無止大師嗎？”

寧蓁笑著點點頭，“這世上除了他，還會有另一個無止大師嗎？”

“小姐，這可以真是太好了！”

“噓……”寧蓁豎起食指，“小聲一些，這個時候大家都睡了，你這樣會吵醒其他人的。”

紅袖吐了吐舌頭，“奴婢知錯了。”

“好了，折騰了這么久，我也要睡了，若是明日大小姐來找我，你便拒了，說我在休息便是。”

“是，小姐。”紅袖退了出去，然后輕輕地為她合上了房門。

寧蓁躺在床上的時候，心緒雜亂，完全沒有剛才在夏夫人和紅袖面前表現的那般輕松。

她想到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心里的感覺特別復雜。今天早上她撕了何姨娘和夏如云這兩朵白蓮花，下午有和小和尚糾纏了一會兒，而最驚險刺激的便是和聞鈺一起經歷的事了。

聞鈺這個人，她看不透。

此人平日里與她嬉笑，她不管怎么冷淡，聞鈺對她的態度始終沒有任何改變，還是一貫的不正經。所以寧蓁從未把聞鈺的話放在心上過，哪怕一句。

可是今天當聞鈺站在她身前為她擋劍時，兩人相處時的場景一幕幕走馬觀花似的浮現在了她的眼前。

當時她是不能也不敢相信的，聞鈺居然舍命護她，若說這是做戲，聞鈺的犧牲也太大了，而且此人的心機也太深了。

若是今天之前，寧蓁對聞鈺的惡意揣測是只多不少的，可是經過了今天的事后，她突然不愿意這樣想他了。

能為自己擋劍的人，她不想用惡意去回報他。

可是夏靜姝悲慘的人生里，很難說沒有他的參與，寧蓁不知該怎么辦，一邊是理智，一邊是感情。

雖說她對聞鈺只有感激之情，但是這種感情對寧蓁來說是很沉重的，畢竟她從未欠過別人一絲情分。

“夏靜姝，我到底該怎么做才能幫到你呢？我真的，真的好想回去……”

寧蓁喃喃自語道。

一想起當時殺人后自己的雙手沾滿了鮮血，寧蓁閉上眼時也是血紅一片。他們不是小說里冷冰冰的文字，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然而這只是個開始。寧蓁想，她邁出了這一步，已經不能回頭了。

她躺在床上，抬起手怔怔地看著，陷入了無盡的沉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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