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趙果不經意回頭,發現鶴卿已經醒來,便和蓉七道別,小跑進了屋子里。
“小鶴師妹!你可醒了,把師兄急壞了!”
看到趙果向自己過來,鶴卿顧不得多想,連忙起身道:“果師兄,我這是……”
“別提了,以后你可不許去那凌霄門幫忙了,當年把你撿回來,你就是這個模樣。”
“當年的事?”鶴卿的腦中不知怎的有了一些畫面,那縈繞著自己的潔白緞帶,“果師兄你究竟是怎么將我撿來的?”
“之前不是同你說過了,怎么又問?”
“我,我身上疼,我后怕極了,便又想聽。”
趙果笑笑:“作為離門弟子,除魔衛道乃是天職,偶遇傷痛也不足為奇。聽他們描述,你遇到的妖物應是黑貓妖,稍有不慎就會丟了性命。但你命不該絕,有貴人相助吶。”
“貴人?”鶴卿聽罷問道:“是誰將我救回的?”
“不太清楚,蓉七說有人將你送至山門,之前肖若來替你看診,還告訴我有功法高強之人替你療了傷。”
“那黑貓妖當真兇殘至極,我怕還沒有報答離山和師兄們的照顧便……”
“這是什么話呀!小鶴師妹,山下什么妖魔沒有,改日我和下山采購的師弟們說一下,讓他們帶你一道去見見世面吧。”
“可那些村人,皆因為我的無力才……”
“每個人所擅長之事是不同的,小鶴師妹在外門也被很多人所信賴。”
鶴卿低下頭,不知這回以后,蓉七還會不會將鶴車交給她。
趙果看出了她的想法,為鶴卿倒上一盞金菊熱茶,嘆息說道:“也罷,當年在村子門口撿到你,全身都是煤灰,沒想到帶回來沐浴擦干凈,是個雪白的娃娃。”
鶴卿忍不住笑了起來:“怪不得柴雙師姐總喊我煤球,話說……師兄可記得是在哪里尋到的我?”
“那年饑荒,我們把財物和食品都送去山下給了各個村莊。我與其他弟子一道,在被天火燒毀的村子里收集可以用的物品,門派里的日子也不好過。很多丹藥和寶物都被硯離大師父安排送去了暖風城兌換錢糧,接濟附近的人。”
趙果定了定神,接過鶴卿喝下的熱茶,將它放在矮桌上繼續說道:“那村子是幾日前被焚毀的,名叫東籬村,前頭的巡山弟子起初收到了求救訊息,但等大家趕到,村子已經化為灰燼,村中無一幸免。”
“于是安排我們前去善后,我們兄弟幾個拿著探靈針在廢墟間搜尋可用之物。突然聽到一聲尖銳的鶴鳴,探靈針就在同時劇烈轉動起來,我附耳一聽,村口歪脖子樹洞里有奶娃的聲音,老樹樁像是被雷劈過,師兄們都覺得我是幻聽,里面不可能有人。”
“那么說來,我的家人全都……”’
趙果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待我劈開樹樁,灰頭土臉的你正躺在一塊破衣物里面,懷里是這個玉鐲。”
趙果指了指鶴卿手腕上的鐲子:“我記得當時這鐲子碧藍透亮,滿是靈氣,以為是什么稀世寶貝,驚喜之下,便帶回去鑒寶閣查了,卻無異象,著實令人失望。”
“等等師兄!”
鶴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打斷了趙果,問道:“你當日堅持劈開樹樁,究竟是為了撿鐲子還是為了我?”
趙果聽聞也嘿嘿的笑起來:“探靈針又豈能探尋活物,自然是感應到了寶貝。但最終鐲子與你,都來了離山,這是緣分。”
此時,門外來了幾個乾坤殿弟子,用手勢招呼著趙果,看來是有人找他。
“對了,你先好好休息,我要去乾坤殿了。”
趙果安撫了鶴卿,便匆匆離開了弟子宿舍。
鶴卿看著矮桌上堆疊的各種物品,拿起嶄新的灰色道袍穿了起來。
身體放松了下來,腦袋又開始胡思亂想,回憶著昏迷前發生的事情,她突然明白過來當時發出奇異叫聲的動物正是四方鹿。
四方鹿是離門靈獸,因為性格溫和耐力好是公認的極佳坐騎。可惜它們非常挑剔,只吃帶著晨露的月牙草。在靈獸園有專人負責飼養,數量不到十頭,只有殿主級別的人才可以調用。
最常見的就是殿主出行的車輿,每次拉車的都是兩頭四方鹿。
鶴卿結合之前聽見的對話,轉念一想。
這么說來,當天救了自己的人就是玄柯了?
玄柯也許是因為門下凈雷弟子疏忽大意,讓貓妖在山腳下作祟,便動身親自下山處理問題,偶遇自己受傷便施以援手,還偷偷留下了靈藥。
可夢中,那潔白的綢緞,還有一些叮當的聲響,又是什么呢?
莫不是自己睡昏了腦子?
不多日后,待身體恢復一些,鶴卿開始在門內四處走走。
此前的她總是四處幫忙,終日沒的清閑,好久沒機會靜下心來好好欣賞這離山盛景。
她的修為不高,很少被安排下山,平日里幫著趙果干些雜事,接待上山的村民,或是幫蓉七運些東西。
她不僅學會了伙房師姐柴雙的拿手菜,知道了通過糞便辨別四方鹿的身體狀況,甚至還會修理練功房的木樁。
但凡修煉之地,本就是世間少有的絕色,若無此絕景,又怎么能夠吸引靈獸仙子紛紛降臨于此。
她手中揣著青瓷瓶,坐在離門丹霞池一隅的湖邊石上,眺望著天邊逐漸被吞噬的殘陽,瓶上靈藥兩個字也被染成了蜜色。
丹霞池在離門西邊的謫仙臺附近,最遠的邊界就是懸崖峭壁,先輩們在這里一錘一鑿的建起了謫仙臺。
傳說這里曾有墜落的仙子名為丹霞,仙子落地化作這一方池水,遠眺著她在仙宮之上的愛人。那負心的天神穿著仙子用彩霞織就的長衣,選擇了功名放棄了曾經的愛人。
湖面平靜的如同一面鏡子,倒影著空中云霞,只要那負心郎君低頭一看,便可見自己的模樣,羞愧離去。
恍惚間,鶴卿在絲絲縷縷的晚霞間看到了另一個世界,山川湖泊,高臺樓閣,在短短幾分鐘內瞬息萬變,高樓傾覆,化為虛無。
不知那云上之天,是否真的有傳說中的神明,他們的目光能否穿越云層俯瞰下界。
在神明的眼中,凡人是否如滄海一粟,在永不斷絕的星河間稍縱即逝,不留塵埃。
一陣動靜打破了鶴卿的出神,似乎是在謫仙臺的方向,她站起身來穿過細密的蘆葉叢,向那湖心的棲梧亭眺望。
穿著鯨吞戰甲的男子背向這里坐在亭子一角,藍玉戰甲上鑲金絲閃電紋,肩甲繡雷影,只見側過頭來的男子褐發黑瞳,眼角低垂,十分俊美。
竟然是玄柯?
鶴卿看了一眼手中瓷瓶,現在正是過去向他道謝的機會。
但沒走幾步,鶴卿卻聽見男子懷中似乎有什么動靜,輕佻的言語傳入耳中:“小美人,今日你可愿隨我共赴雨露之歡?”
呃,這是怎么回事……
原來玄柯懷里還抱著一個女子,他頭頂冠飾上的藍山百合也隨之顫動。
此情此景,讓鶴卿呆立在原地,不知是進是退。晚風拂過她灰白相間的道袍,衣角浮起又落下,像極了她此刻的心情。
“玄柯大人這是什么話,你看我像是這般輕佻的女子嗎?”
懷中的女子穿著白底道袍,腰帶與領口繡滄水紋路,頭頂冠飾華麗,鑲嵌著美玉,看起來是滄水入門級別以上的弟子。
離門弟子,級別越高發冠也越華麗,這些珠玉絕非凡品,都是鳳匣閣挑選出來的為弟子晉升特別制作的。
玉匠將靈植與珠玉凝結,隨著個人修為的提升,嫩枝也將開花結果,修為越高則花朵愈大。
“美人如何輕佻,我都疼極了。”
不堪的言辭和細碎的喘息讓鶴卿的臉通紅,玄柯果真是傳聞中的登徒浪子。
怔怔看著手中瓷瓶,雖然危難時他對自己施以援手,還屈尊紆貴的用靈力為自己療傷,但這時的情況她一點也不想摻和。
猶豫一會兒,鶴卿終于打算把這份感激留在心底,轉身準備離去。
“咦?玄柯大人你還約了別人?”
女子嬉笑打鬧間無意回頭,撞見了正要離去的鶴卿。
“還是個外門弟子?”女子裂開嘴笑著,故意將手擱在了玄柯的肩膀上仿佛在宣示主權。
玄柯也回過頭來,見到了臉色緋紅的灰袍小道士,雖然沒見過這個女子,卻忍不住的想要調戲一番,他搖了搖手,“來吧,是本殿主的不是,讓美人久候了。”
“?”
鶴卿一臉無措,趕緊辯解:“您在說什么,我來這里是……”
看著眼前微妙的情況,她趕緊過去將青瓷瓶放在了男女調情的涼亭座椅上,隨即后跳一步迅速的回到了先前的位置。
“我來歸還此物,這就離去。”
“哦?”
玄柯心想,這倒是個新奇的套近乎的法子,以前的女子向他尋求關注都是摔倒或是問道什么的,不免對面前的外門弟子產生了興趣。
她雖然低著頭,鯉木發冠上毫無墜飾,只有素雅的緞帶,垂下的柔順黑發卻遮掩著下方白皙的肌膚,一雙杏眼微微顫動,睫毛修長。
雖然沒什么修為,看起來也是個樣貌可人的,他日修煉得道一定是個出塵的美人。
他推開了身上糾纏的女弟子,指了指面前的瓷瓶:“你要還人東西,也得親自交人手中吧。”
鶴卿感覺自己受了刁難,本來以為玄柯有些善心,沒想到還是躲不過這一遭。但自己受了恩惠是事實,無奈只能照做。
她向前跨出了一步,拿起椅子上的青瓷瓶,畢恭畢敬的呈給玄柯。
玄柯滿意的看著面前的小道士,不懷好意地笑起來準備接過瓷瓶,順便摸一把小道士的纖纖玉手。
“今日熱鬧。”
動作被來人打斷,鶴卿卻松了一口氣,不知怎的,剛才的滄水殿女弟子突然慌張的匍匐在地上,戰戰兢兢地求饒,“不知殿主到此,弟子……有失遠迎。”
她的聲音和頭上的墜飾都在顫抖,鶴卿順勢看去,來人是滄水殿主月澤。
月澤一襲白衣,面色冷峻,奪人的淡金色的眼眸,目光直直盯著這邊的鶴卿,這個目光在鶴卿看來卻似一道劍氣,凍的她得不敢移動。
她的耳垂上帶著晶瑩剔透的玉石耳環,幾縷碎發垂在耳側,月白色的道袍兩側是展開的蛟龍繡紋,腰間纏著銀色腰帶,腰帶上是破曉星月的圖案。
雙手都帶著蠶絲白手套,潔白的玉手在其間若影若現。
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兩位離門前輩,鶴卿一時間屏住了呼吸,做不出任何反應,兩位殿主間似有無形的壓迫,她被夾在中間進退兩難。
“小月澤,今天怎么有空光顧我了?”
玄柯忽然嬉笑道:“莫不是看我美人在懷,你孤身百年,也羨慕了。”
“許久未曾比試,恐你生疏。接招!”
(https://www.dzxsw.cc/book/39722473/30318208.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