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凌冽的寒氣化作兩只燕子,從來人的身后發出,裹挾著寒光與威懾極速鉆入林中,劃過的樹枝被冰雪所覆蓋,啪嗒地斷落在地面。
只聽到血肉被刺破的聲響,妖物被精準地擊中,發出一聲慘叫。
這只黑貓妖已經吞噬了不少人類的血肉,即將破魔為禍一方。
作為滄水殿主的月澤自然不會放任不管,但此刻卻有件棘手事務拖住了她除魔的腳步。
“此人是誰,眼生。”
一襲白衣的月澤看著同行的滄水弟子問道。
她身上掛著的玉片發出清脆的聲響。潔白的道袍兩側是銀絲編織的蛟紋,發冠上繡著兩輪曉月,白玉簪上潔白的并蒂蓮朵朵盛開。
清冷的目光注視著四方鹿座駕邊,那里有一個正死死抱住車欄扶手的人。
她看似已經昏迷,手臂上有兩道明顯的血痕,應該是被剛才的妖物所傷。
身側衣物碎裂,像是使用了震懾符咒,但距離過近,雖然打傷了敵人自己也被擊中,看來是學藝不精。
傷口里散發出血肉混合著貓妖的氣味,令人厭惡。
“回稟殿主,不認得,看衣著是外門弟子。”
月澤揮了揮手,示意隨行弟子前去追蹤貓妖,順手隔空拂過鶴卿肩膀的傷口。
傷口之處隨即被一層薄冰覆蓋,暫時止住了流血,也遏制了貓妖氣味的擴散。
“一并帶回去吧。”
雖然不認識這個外門弟子,但既然她尚有氣息,又死死抱住了自己的鹿車,斷然不能見死不救。
渾渾噩噩間,鶴卿覺得自己的身體漂浮起來了,傷口的毒素讓她有些發熱,體內灼燒著,手臂上傳來涼涼的觸感,不禁讓她又向著那處冰涼的源泉靠近。
隱約間抱住了什么冰涼舒適物體,鶴卿終于滿足的睡去。
“……”
月澤冷不丁被身邊的人抱住,嘴里還喃喃自語著“好涼、舒服”之類的字眼,冷靜的面容上浮現起一絲嫌棄。
滄水殿弟子擅長水系法術,在離門負責修復圣物和翻譯秘法典籍,兼顧靈獸的馴養與保護。
自從成為滄水殿主以來,弟子們都傳言月澤冷若冰霜,不僅行事嚴格,神情嚴肅從不微笑,身體還極寒無比。
她一年之中閉關的日子長達半年,從不在內門考場出現,也不主動關心弟子。
當虛火殿主硯離在斬梅臺授課,弟子們面對神乎其神的烈焰贊嘆不已請月澤前往,她謝絕邀請,繼續留在素霞殿研究古代書籍。
當凈雷殿主玄柯親自將除魔獎勵交予弟子,掌事小琴告訴月澤下山歸來的弟子已經在殿前等候,她拒絕出門并讓他們自己去鳳霞閣領取。
除此之外,她經常以“即將閉關”為由,推辭各類內門事務,弟子前來問道也只會報以“去找掌事小琴指點吧”的敷衍。
直至今年年初,她已經連續第三十年當選“離門最冷漠殿主”。
月澤并沒有放在心上,她來到離山不為修習法術或是眾修士追求的得道升仙。
今日她破天荒地下了山,打算乘坐鹿車前往位于離堯山西北的幽谷之地。
在那里的滄水弟子前來匯報,說他們遇到一名隱居多年神秘修士。
這位不愿透露的老者說,他愿意提供關于先代滄水殿主洪山的信息。
洪山雖已歸墟,卻給離山留下了珍貴的法器,洪山之卷。
而修復此件法器,也是月澤繼任滄水殿主以來,唯一心憂牽掛之事。
月澤挪動了手臂,想要推開死死抱住自己的小道士,素來無人靠近的她今天卻被人當做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抓住,貓妖的氣味令她皺了皺眉頭。
盡管已經使用簡單的霜印封住了鶴卿的傷口,和貓怪近身纏斗過的小道士總讓月澤滿身的不自在。
但同為女子,月澤放棄了打算使用暴力將她拆卸的想法。
她伸出冰涼的手,指尖輕輕點著鶴卿的額頭,幾縷碎發觸到了的指尖,額間的灼燒也因為冰涼的觸感略有消退。
月澤被抱緊的手臂松開了。
就在這時,她發現了小道士手上的玉鐲,指尖輕輕一點,玉鐲竟吸收了她放出的寒氣,幾乎就要碎裂。
月澤急忙松手,生怕無意間破壞了別人的東西,所幸玉鐲只是閃動了一下,又恢復了原本的樣子。
這一動作似乎驚擾了鶴卿,她本能地推開身邊的人,反手抓住了月澤的長袍。
“松開。”
月澤眼看自己的道袍衣角被拉扯,露出了下面遮蓋的大腿,細膩的皮膚近在咫尺,鶴卿的眼睛卻又在此刻意欲睜開。
情急之下,月澤不得已地動手將鶴卿甩了出去。
可憐的小道士背部撞在了車框上,發出了劇烈的咳嗽,嗚咽了幾句,隨即昏死過去。
月澤這才意識到自己下手重了。
她的身上還有傷,先是被妖魔撕開了肩膀,又被震擊,雖然在無意識中對自己做出了非禮之舉,但這也是情有可原。
隨著四方鹿拉著車不斷向上攀升,風吹散了貓妖的難聞氣味。月澤嘆了一口氣,懷著些許內疚的心情運功,開始為身邊的小道士療傷,這對于滄水殿主而言輕而易舉。
一縷縷寒冷卻堅韌的真氣通過被月澤拉住的左側肩膀傳入了鶴卿的體內。
迷糊間,鶴卿似乎看到了一條白色的影子,像是什么緞帶一樣的東西纏繞著自己。
有一些刺痛,卻又冰涼而柔順。
這是……夢嗎?
隨著月澤的真氣渡入鶴卿的體內,身體的灼熱漸漸消退。
冰涼而柔順的絲綢般的觸感撫摸著自己裸露的肌膚,鶴卿混沌間仿佛身處在水中。
眼睛無法睜開,身體也無法挪動,只能順水而下。陣陣波光忽遠忽近,如同月光灑落在身上,不溫不涼。
是什么呢,真的是夢嗎?
“讓一讓,讓一讓!”
原本插著袖口看熱鬧的山門執事趙果看清了來人,立馬臉色大變地撥開眼前的幾名弟子,擠到了最前面,“借過,借過一下!”
待他看清了被抬進來的人,當即奔到擔架邊上,跪在地上大聲哭嚎:“小鶴師妹,你怎么回事!豎著出去,橫著回來!這些凌霄門的子弟,借走了你,而今把你弄成這樣回來了!”
周圍的凌霄門弟子,一臉無措連連否認,站在旁邊的蓉七無奈地攤著手嘆了口氣。
眼前的鶴卿躺在擔架上昏迷不醒,左臂上是明顯的傷痕,身上灰色的道袍破裂,腰間的衣服發黑,聽見了趙果的吵嚷,似乎動了動眼皮。
趙果皺起眉頭,抓住一個身邊弟子就問:“她是怎么了?”
“趙師兄,我們也不知。”
抬擔架的弟子摸不著頭腦,又被趙果激烈的反應嚇住,結巴作答:“是別的弟子送回來的,說是昏在山下,撿回一條命。”
“這是何物?”
趙果徒然發現昏迷不醒的鶴卿身邊有一個青玉色的瓷瓶,上面用寒氣刻著兩個字“靈藥”。
抬擔架的弟子小王拿起來看看,說道:“上面不是寫著么,靈藥啊。”
“這是何藥?怎么會和小鶴師妹一起送來?你們不是說是山下撿回的?”
趙果不依不饒,躺倒的人左臂上的傷口卻越看越像是被貓妖撓了,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放棄了索問:“我先把她送去藥廬給肖若,這次勞煩諸位師兄弟了。”
“無事無事,你看這瓷瓶看起來昂貴也非凡物,吃了總是補的。”
抬擔架的弟子小王留下一句話,便離開了。
待鶴卿醒來已是三天后,她從外門弟子居的床上爬起來,發現矮腳柜上下堆滿了東西。
看不懂的瓶瓶罐罐,扎好的藥包,幾張烙餅,水果香梨,地面上放著一個南瓜,床頭整齊的疊著一套干凈的道袍和一份瓜社小報。
看著大家送來的慰問品,鶴卿心中一陣暖意。
之前她在山里到處幫忙,而今受傷,各處都送來了自家特產,幫她恢復身體。
她意識到自己只穿著內衣,想到此前自己使用了并不熟悉的震擊符咒,之前的道袍恐怕是碎了不能再穿了。
只見左臂已經被細細的白布包好,布里透出草藥的香味,這應當是出自肖師姐的手筆。
藥廬的肖若是個體貼的藥師,雖然聽說年輕時候受了重傷導致體虛氣弱,總是需要人扶著,但她久病成良醫,醫術高超不僅能治人連離山內的靈獸也受了她不少的照顧。
鶴卿拉扯間碰無意到了傷口,差點痛地喊出聲。
俯身掀開左側的衣襟,揉了揉有些痛麻的左腹部,卻發現那里有一道長一寸的疤痕。
這疤痕……是怎么回事?明明被抓傷的是手臂,哪里來的這處傷口?她用指尖點了點,并無痛感,難道是以前不注意的時候弄的?
隱約間,門口傳來兩人的談話聲,其中一個是趙果,而另一個則是凌霄閣管事蓉七。
蓉七穿著藕色長裙,圓臉上略帶稚氣,眼神卻顯心事,此前就是她拜托鶴卿幫忙送的村人。
趙果說道:“已請藥廬肖師姐來看過了,傷口處理好了,已無大礙。”
“還是要多休養著。”
蓉七湊近一點說道:“我幫你問了守門的,后來就沒發現貓妖的行蹤,周圍也被清理了。”
“那瓶藥……”
“也檢查過啦,是白露丹。”
“還真是靈藥?”趙果摸了摸下巴,“是誰把靈藥留在這里,難道是你們凌霄子弟有愧,留下靈藥?”
蓉七連連擺手:“可不是我,鶴卿送人下山以后好久我都沒見她回來,還以為偷跑去耍了,所以沒及時回來我也沒在意呢。”
“唉這點時間,也不會走得很遠,山門附近怎有貓妖?”
“別多想啦,出了這事以后,玄柯突然多派了好幾隊巡山弟子,還親自下山查看。”
“突然死了那么多人,這下又有的鬧了,貓妖貓妖,先是土蜥蜴,這回又是貓妖。”
“別說了,那你可曾聽過那個傳聞?”
他們的聲音突然變小了,鶴卿便也聽不清了。
凈雷殿的花花公子怎么突然關心起來外門弟子的安全了,鶴卿心中疑惑。
玄柯身為凈雷殿主,雖然肩負著守衛的重任,本人卻一點也不正經,私底下是離門有名的多情郎君。他相貌俊美,善于言辭,常把女子哄得心花怒放。
雖然在守衛安全的正事上鐵面無私,私下卻收了不少爛桃花。
修道之人若是遇到了心儀之人,就會互相結為道侶,在月下以歃血結為連理。這是圣潔的儀式,只有心意相通的兩人,才能將精血融合,在對方的法器上留下獨特的刻印。
此后攜手雙修共游天地,做一對神仙眷侶。
然而玄柯的“一日道侶”多如牛毛,長老們也管不了這些。
自從四百多年前的叛徒殺害了三位長老,離門今日僅剩兩位長老。
一位是當時游歷在外的五長老梟衷,另一位則是因過不了心魔,最終自斷修為,現在還在神秘洞府靜修的二長老牙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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