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昭瑞長公主居住的慶陽宮。

        昭瑞長公主顧朔離一身大紅色繡著牡丹的宮裝，妝容精致濃艷。

        “你們都下去吧。”長公主喝了一口茶，然后輕輕放下茶盞擺了擺手，示意身邊伺候著的宮女太監們都下去。

        扮成太監的四海盟盟主虞憶初跟著宮女太監們應聲行禮想要退下，卻見昭瑞長公主指了指她，說道：“你留下。”

        虞憶初微微一怔，卻也立刻反應過來，利落地行禮應聲跪在了昭瑞長公主面前。

        “抬起頭來。”長公主的聲音很好聽，清清冷冷透著一種天生的矜貴，而不是裝出來的高傲。

        虞憶初按著她的吩咐慢慢地把頭抬起一點來，又極有分寸地沒有直視她，而是微微垂下眼來。

        “長得倒是蠻俊俏，可惜是個太監，不然就收了你當面首也不錯。”昭瑞長公主輕笑一聲說道。

        虞憶初不動聲色，安靜跪在長公主面前，一語不發。下一秒，閃著寒光的匕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裹挾著一陣風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頰邊的一縷頭發被割斷，如落葉一般緩緩飄落。虞憶初卻一動不動，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神情平靜，仿佛剛剛只是一陣風吹開了她肩上的一片落葉。

        長公主卻沒有在意她的無動于衷，匕首仍然抵在她的脖子上，輕輕湊到她耳邊輕笑著說：“你倒是很能演嘛，不過再不還手可就真沒命了哦。”

        長公主話音未落抵在她脖子上的匕首就出手狠辣地直取她的咽喉，虞憶初微微蹙眉，極迅速地起身，腳下步伐變幻，閃過長公主的匕首，手腕一翻從袖中拿出一柄發簪大小的小刀同她過起招來。這長公主雖然久居深宮，卻沒想到武功竟然不差，兩人轉瞬間過了十幾招竟然是不相上下。

        “長公主不是女人吧？”虞憶初架住長公主的匕首，冷眼看著他，冷笑一聲問道。

        “你也不是男人吧？你不光不是太監，還是個女人。”顧朔離倒不覺得驚訝窘迫，只淺淺一笑從容看著她反問道。

        “你如何知道？”虞憶初微微一怔，蹙眉看著他問。

        “我們是同一類人。”顧朔離看著她，意味深長地笑著說道。

        “所以長公主要我做什么？”虞憶初冷笑一聲，問他。

        “很簡單，你進宮是有人派你監視宮里的情況吧？本宮要你跟本宮離開宮里，去找失蹤的靖慧。”顧朔離淺笑著收了匕首，直視著她說。

        “長公主怎么確定我會同意？”虞憶初攥緊手里的小刀，冷眼看著顧朔離問。

        “本宮說過我們是同一類人。你扮成男人，定然是有你不得不隱忍的理由。如果你聽本宮的，本宮自然會幫你。”顧朔離胸有成竹地看著她笑著說道。

        虞憶初沉默片刻，最終緩緩點了點頭。

        瀅貴妃的寢宮翊華宮。

        宮女太監們都在殿外伺候。殿里燈燭昏暗，朦朧的黃色光映照在垂下的紗帳帷幔上。

        二皇子顧奉安穿著太監的衣服偷偷潛入進來，壓低聲音學了一聲貓叫。

        因為太子顧明澤還未成親，四皇子顧承德因為幼年時遇到意外傷到了頭成了傻子，皇上一直把他們兩個留在宮中，所以二皇子顧奉安也還未封王分府，仍舊住在宮中。

        一只白皙的腳腕纖細的腳從床帳里伸了出來，腳趾彎曲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勾了一勾。

        顧奉安眼睛一亮，搓了搓手，疾步沖了過去掀開床帳撲了上去。

        瀅貴妃披散著長發，只穿著寢衣，下擺露出兩條白皙的長腿，順勢就纏上了他的腰。

        “死鬼，你就不怕被你父皇發現？”瀅貴妃媚眼如絲，一邊嗔他一邊兩條胳膊攀上了他的肩。

        “當然不會被父皇發現了，我都來了多少次了，貴妃娘娘就放心吧。”他埋頭在瀅貴妃的脖子上深吸了一口氣。

        “太子被皇上罰去了玉虛觀？”瀅貴妃一把推開他，斜靠在床上捋了捋自己的長發，慵懶問道。

        “是啊，我們現在要不要趁現在動手？難得他在宮外，這可是個好機會。”顧奉安把手比在脖子上比劃了一個割喉的動作，陰惻惻地笑著說道。

        “你傻嗎？”瀅貴妃拍了一下他的手，嗔道：“他若是此時出了事你就是嫌疑最大的。”

        “是，貴妃娘娘說的是。那我們就不管他，快活我們自己的。”顧奉安笑著摟過瀅貴妃的腰，親在她的臉上，瀅貴妃嬌笑著倒在他懷里，兩個人一起滾到了被子里。

        玉虛觀。

        太子的房間中，太子顧明澤正在讀書，燭光突然閃了閃，窗戶悄然開了一道縫，三個黑衣人迅速翻窗而入。

        “明澤，是我。”顧朔離摘下蒙面的黑紗，看著從桌案下拔出匕首指著他們的顧明澤。

        “姑姑？”顧明澤微微驚訝地看著他，收起了匕首。

        “本宮奉你父皇口諭，帶你去沂州調查靖慧的事情，即刻出發。”顧朔離淺笑著說道。

        “可是宮里……”顧明澤看著他有些猶豫地說。

        “不必擔心，本宮早有準備。”顧朔離說完拉下右邊黑衣人蒙面的黑紗，面紗下赫然是一張和顧明澤一樣的臉。

        “這……”顧明澤微微有點驚訝地看看那人，又看看顧朔離，默默攥緊了拳。

        “放心，如今宮里不安全，玉虛觀也只能保你一時，他只是暫時代替你。他為了活命每月都要服解藥，不可能取代你。這也是你父皇的意思。”顧朔離看著他鄭重地說完，拿出一枚白玉扳指。

        顧明澤自然認得出來，那是顧辭從來不離身的扳指，是他祖父也就是先帝賜給顧辭的。

        “明澤領旨。”顧明澤對顧朔離行禮應下。

        顧朔離和虞憶初望風，顧明澤抓緊時間同那個易容成他的黑衣人換過了衣服，就跟著顧朔離和虞憶初離開了玉虛觀。

        顧朔離安排的人早就避過了監視他們的耳目，帶著馬在后山下山的一條小道隱蔽處等著他們。

        顧朔離和顧明澤虞憶初三人到了準備好的馬車邊，顧明澤正想要上馬車，顧朔離卻微微蹙眉沉默著伸手攔住了他。他和虞憶初對視了一眼，兩人神情都有些冷峻。

        顧明澤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但是看他們兩人神情也知道是出現了計劃之外的變故，就沉默著后退了一步，拔出顧朔離給他的匕首警戒著。

        顧朔離對虞憶初使了個眼色，虞憶初會意點點頭，右手拔出匕首握在手里，左手去掀開馬車的車簾，顧朔離則是向右側邁了半步，握緊匕首警惕地一邊看著馬車一邊留意著四周，把顧明澤護在身后。

        虞憶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進了馬車里，卻發現馬車里只有一個姑娘，那姑娘穿著雪青色的裙子，樣式簡潔，看到她沖進來似乎也沒有多驚訝慌亂，而是平靜地看著她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

        虞憶初也微微有點驚訝，但是立刻就發現那姑娘雖然會武功，但是遠遠比不上她，也并沒有反抗的意思。她察看過馬車內發現沒有機關以后就微微側開身做到那個姑娘身邊，給顧朔離和顧明澤讓出空間讓他們進來。

        顧朔離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察看過四周確認安全后收起匕首跟著顧明澤上了車皺眉看著她壓低聲音問：“你是什么人？”

        “我只是一個逃婚的可憐姑娘罷了，誤入了你們的馬車，實在抱歉。”舒予心從容淺笑著輕聲說道，她的言行舉止優雅得體，看樣子就不是尋常人家的姑娘。

        “姑娘以為你說這話我們會相信嗎？”顧朔離看著她，不動聲色，手中握著的匕首出鞘了一寸，無聲地透著一點威脅和警告的意味。

        “那我應該說什么？說我是個一心想要攀龍附鳳想要當太子妃的姑娘，算計好了等在這里要接近太子殿下嗎？難道這樣更容易被你們相信嗎？”舒予心眨眨眼，意味深長地看著顧明澤說道。

        “你是誰派來的？”顧朔離微微蹙眉看著她，手中的匕首出鞘。他本來想試探一下，還以為這姑娘要同他虛與委蛇半天，沒想到她竟然這么直白地說出了來意，甚至還真的坦白自己知道顧明澤的身份，反而讓他有些意外。

        “你怎么知道太子會在這里？”虞憶初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問道。

        “我斗膽揣測圣意，皇上罰太子到玉虛觀，并不是真心想要責罰太子。和親公主被刺殺，說明朝堂之上暗潮洶涌。皇上此時讓太子離開宮中，是為了保護太子讓他遠離是非。但太子肯定不甘于躲在玉虛觀，必是要去沂州調查一番的。而要想避過耳目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玉虛觀，這條路是最方便安全的。所以我就猜測這馬車是太子殿下準備的。”舒予心神情自然，從容看著他們說道。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顧朔離一邊問一邊仔細觀察著她，連她一點細微的神態變化都不放過，可這姑娘的言行都十分得體，又看不出任何破綻。

        “想要為太子殿下出謀劃策幫太子殿下找到公主查清真相算嗎？”舒予心淺笑著看著顧明澤說道，眼神真誠，語氣真摯。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你難道不想當太子妃的嗎？”顧明澤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問道。

        “當太子妃不過是開玩笑罷了，我沒那么貪心，去強求自己不一定能得到的東西。如果非要說我有多喜歡太子卻也不至于。今天之前我還無緣得見太子一面。可是這天下想要當太子妃的女人又有幾個是真愛太子而不是他的權勢地位的呢？”舒予心淺笑著眨眨眼說道：“能不能當上太子妃要看有沒有那個福氣，這個是自己左右不了的。但是能不能幫到太子卻是要看有沒有那個能力，這個是我自己能決定的。”

        顧明澤微微有點驚訝地看著她，眼神中透出一點贊許。

        “姑娘倒是很通透。”虞憶初探究地看著她問道：“不過你為什么會想要幫太子？”

        “這世上很多人都是聽天由命的，可是我不想這樣。我只信我自己。我想要幫助太子，并不僅僅是因為太子的權勢和地位。我聽說太子是個賢德的人，又知道就算公主和太子并非一母同胞，太子也想要找回公主。這樣的太子，做的必然會是順應民意，對得起天下百姓的事。輔佐這樣的太子，幫助他查清真相，必然是于國于民都有利的事。比起當太子妃享受榮華富貴，我覺得這樣做對天下有利的正確的事更有意義。”舒予心看著顧明澤，坦然說道。

        顧朔離卻仍舊蹙眉看著她，問道：“你確定你真的有能力幫到太子嗎？”

        舒予心卻是坦然看著她，淺淺一笑說道：“我能不能幫到太子，不是看我現在怎么說，而是看我接下來要怎么做。長公主若是不放心，大可以看看我怎么做。”

        顧朔離微微有點驚訝，沒想到她竟然連他的身份也能識別出來。顧朔離凝視她片刻，又看了看顧明澤。

        顧明澤沉默著輕輕點了點頭。顧朔離最終也還是輕輕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沂州最近并不太平，我們此去沂州，不如扮作兩對回沂州探親的夫妻，這樣倒能掩人耳目。同時太子殿下可以監視我，長公主也可以監視那位。”舒予心悠然笑著說道。

        顧朔離蹙眉思索片刻，沒想到舒予心竟然也能看出他對虞憶初的防備。他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虞憶初一眼，不得不承認舒予心說的是對的。這樣的確是最方便他們隱藏行跡也是最穩妥的方法。他不能保證虞憶初是靠得住的，同樣也不能保證舒予心是真心幫他們的，而這樣假扮兩對夫妻，更方便他來看著虞憶初，顧明澤看著舒予心。

        馬車按著顧朔離計劃好的一路順利地到了最近的鎮上，顧明澤顧朔離和虞憶初他們三人換上了提前準備好的尋常人的衣服，找了一間客棧投宿。

        顧朔離和舒予心按照在馬車上溝通過的偽裝成在京城經商失敗賠了錢的一對姐妹，走投無路只能回沂州老家去。

        “幾位住店嗎？”小二笑著迎上來問道。

        “要兩間上房。”舒予心演的妹妹揚著下巴說道。

        顧朔離演的姐姐愁容滿面，一邊對著小二擺了擺手一邊冷著臉斥道：“我們經商都快賠光了銀子，哪里有錢給你住上房？這一路回老家可遠著呢，花光了銀子去喝西北風啊？”

        舒予心臉色立刻變得難看，眼淚就下來了，一邊拿帕子拭淚一邊委屈地一扭身背過頭去不理她，說道：“姐姐在外何必說得這么難聽，這不是打我的臉嗎？”

        顧明澤一邊拿帕子幫她擦眼淚，一邊一臉為難地哄她道：“姐姐說的對，今時不同往日，你也收斂點脾氣吧。”

        虞憶初不耐煩地皺眉看著他們說道：“快點開了房住下吧，別吵來吵去了，不嫌丟人嗎。”

        顧朔離陰沉著臉色拿著錢袋子扒拉了片刻，拿出點碎銀子，塞給了小二，說道：“見笑了。來兩間普通的房就行，要挨在一起的。”

        小二拿了碎銀子，帶了他們上二樓去了房間。顧朔離走在前面愁容滿面，虞憶初抱著胳膊不耐煩地跟著他，一副看不上顧明澤和舒予心的樣子恨不得把他們甩下，舒予心仍舊發著脾氣，甩著帕子委屈巴巴嘟囔著什么，顧明澤則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在旁邊小聲哄著她。

        到了二樓，顧朔離和虞憶初進了房間，舒予心還在哭哭啼啼，虞憶初不耐煩地摔上了門。舒予心看到又對著顧明澤發了脾氣，顧明澤哄著拉著她進了旁邊的房間，關上門又聽到她開始哭著抱怨房間這里不滿意那里不滿意。

        小二回頭看了一眼，心里不由偷笑。這兩對夫妻倒是真有意思，姐姐精打細算愁容滿面，偏偏妹妹是個虛榮還大手大腳慣了的，姐夫脾氣又暴躁又看不慣妹妹和妹夫，妹夫還是個唯唯諾諾的受氣包。

        小二的腳步聲遠了，消失在樓梯口。

        舒予心擦了擦眼淚，恢復了溫婉的樣子，淺笑著看著顧明澤。

        顧明澤也收斂了剛剛唯唯諾諾的樣子，坐到桌邊倒了杯茶遞給她，笑著輕聲說道：“哭累了吧？”

        舒予心坦然笑著接過，眨眨眼看著他說道：“多謝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她并沒有說出聲，而是只有顧明澤能看到口型，因此就算有人偷聽，也只能聽到“多謝”兩個字。

        顧朔離和虞憶初檢查了一下房間和房間外，確定沒有問題，就偷偷潛入了顧明澤和舒予心的房間。

        “我的表現有資格和你們同行了嗎？”舒予心淺笑著問顧朔離。

        顧朔離淺笑著說道：“還不夠，你已經夸下了海口，還要表現得更出色才行。”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嗎？姑姑，不對，叔叔。”顧明澤淺笑著看著顧朔離說道。

        “明澤你是怎么發現的？”顧朔離難得驚訝了一瞬，然后看著他露出了透著欣慰和贊許的笑容。顧明澤不愧是他皇兄和他全力培養的繼承人，洞察力果然非同一般。

        虞憶初挑眉看著顧朔離，看好戲一般。

        顧明澤淺笑著看著顧朔離說道：“女性長輩抱晚輩孩子的時候都是十分溫柔的，全身心放松的。但是您作為姑姑和同是女孩子的靖慧擁抱的時候我卻發現您有一瞬間的僵硬和不自然。雖然您一直偽裝得很好，但是那一瞬間身體不受控制的自然反應是無法掩飾的。所以我斗膽猜測姑姑應該是叔叔。雖然是長輩，但是您和我還有靖慧其實年齡相仿，所以您在擁抱靖慧的時候會下意識的保持一點距離。”

        顧朔離笑著看著他，問道：“你能做出這么大膽的猜測難道僅憑這一點嗎？”

        顧明澤輕輕搖了搖頭，還想要開口，舒予心卻在他之前開了口。

        舒予心淺笑著看著顧朔離說道：“當年先帝病重之際，霍太妃生下長公主，先帝龍心大悅病情好轉，認為長公主是天降祥瑞，因此賜給長公主封號‘昭瑞’。霍太妃和長公主得寵，日日伴駕，而當時還是太子的皇上因為得霍太妃照顧時時陪伴先帝身邊，順利繼承了皇位。”

        顧明澤淺笑著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霍太妃為了保護您所以謊稱您是公主，找到當時還是太子的父皇幫您隱藏身份，而父皇則是借著先帝對霍太妃和您的喜愛而陪伴先帝身邊。”

        顧朔離看著他們，認真地說道：“你們說的沒錯。我出生的時候先帝病重，母妃擔心我一出生就因為皇位爭奪死于非命。為了保住我的性命她先命宮人隱瞞下我的性別，然后去求皇兄幫忙。她其實也是在賭，因為皇室子弟同室操戈不是什么新鮮事，自古歷來如此。但是卻沒想到皇兄卻真的答應了她幫她保住了我的性命，繼位后也一直按承諾保護我們母子倆。”

        顧朔離紅了眼眶，看著顧明澤說道：“皇兄是真心待母妃和我的，也是真的心懷天下，勤政愛民。我也十分感念皇兄的恩德，這么多年來一直為皇兄為大寧盡忠職守。你是皇兄最疼愛的兒子，是大寧的太子殿下，未來的皇帝，皇兄希望你能承擔起你應盡的責任。”

        顧明澤看著他，也紅了眼眶，鄭重地點了點頭。他其實隱約知道他父皇好像在隱瞞著什么，他猜到父皇應該是生了重病，但是一直隱瞞了下來，所以他也沒有去問，顧朔離這一番話，雖然沒有明說，卻等于是側面印證了他的猜測。

        “那這位姐姐又是為什么要女扮男裝的？”舒予心好奇地看著虞憶初問道。

        虞憶初皺眉有些驚訝地看著舒予心，沒有想到這個姑娘竟然能發現他的身份。

        “你是如何發現的？”顧朔離也微微有點驚訝地看著她問。

        舒予心從容地笑著說道：“下馬車的時候我假裝不小心絆了一下，胸撞在了她的背上。男女授受不親，如果是男人的話，不管是不是認識的女人，被撞在身上都會下意識地躲閃一下。她卻沒有任何反應，所以我覺得她應該是女人。”

        “你……你就隨便……”顧朔離看著她，有些驚訝地說。雖然他也不是迂腐刻板的人，但是到底也是在宮里嚴苛的規矩下長大的，萬萬想不到舒予心這樣的大家閨秀也會做出這樣離經叛道不合規矩的事情。

        顧明澤倒是沒有如何驚訝，而是淺笑著說道：“你應該早懷疑她是女人，只是為了確認一下吧？不然也不會這樣？”

        舒予心淺笑著點點頭，說道：“太子殿下懂我。”

        她就是再隨性也不可能隨便往男人身上撞，她想要試探虞憶初自然是看出虞憶初是女人，只是想要確認一下罷了。

        虞憶初皺著眉臉色很難看的樣子，說道：“我是四海盟的盟主。十八年前我父親，四海堂堂主虞鎮海被濯蘭宮所害，那時候我母親已經懷了我。她生下我之后為了保住爭奪門派和家產，就對叔伯們說我是男孩子，可以繼承家業。我義父也是那時候出現的，他說可以幫我們母子倆保住家業，拉攏幾個小門派一起成立了四海盟，卻威逼利誘母親屈從他。這次也是他要我進宮替他監視宮里的情況，長公主安排了手下按我和義父的約定定期將假消息傳給他。”

        顧明澤皺眉看著她問道：“你義父一個江湖人士為什么要派你監視宮里的情況？難道他和朝廷中的人有什么勾結嗎？”

        虞憶初神情凝重說道：“暫時不清楚，所以我需要跟長公主一起來調查。靖慧公主剛一失蹤他就派我進宮監視宮里的情況，他一定和靖慧公主的失蹤脫不開干系。不管是害死我父親的濯蘭宮，還是這個禽獸，我都不會放過。”

        舒予心淺笑著說道：“我們既然說清楚了，不如早點休息，明天也好盡早趕路，早些到沂州，就能早些查清我們想知道的事情。”

        顧朔離看著她，沉默了片刻，輕輕點了點頭，指了指床榻說：“你們兩個睡床，我和明澤打地鋪。”

        舒予心微微有點驚訝地說：“這怎么能行？”

        她本來也在考慮他們四個人睡在一個房間比較安全穩妥。她和虞憶初是女人，可以睡在一起，顧朔離和顧明澤都是男人，可以睡在一起。不過她也沒想到養尊處優的長公主顧朔離竟然會主動要他們兩個睡在床榻上，他和身為太子的顧明澤打地鋪。

        顧明澤淺笑著說道：“有什么不行的。你們兩個是女孩子，你們睡床榻就好。我和叔叔打地鋪就可以。”

        虞憶初沉默著看了他們兩個片刻，點了點頭直接拉著舒予心就去了床榻邊。

        顧朔離轉身離開，潛入了旁邊房間取了被褥過來，和顧明澤鋪好了就準備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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