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她們試色的名叫丹娘，面上不施粉黛，素顏朝天，頭上不著簪釵，五官卻是精致得很，各色胭脂水粉一上，端得是萬種風情。

        讓人看起來很舒服，不買都過意不去了。

        丹娘是玉坊樓里的最好的門面，沒人不喜歡她為自己試色的，放在現代就是妥妥的金牌銷售，不知道在古代會不會有提成的說法。

        ……或許這就是一個很好的已經被推出的“代言人”。

        如果可以得到丹娘的首肯，借著丹娘在京中買賣胭脂的影響力，比她自己畫各個好看但不具備辨識度的美人，推主珠品的效果要來得好一點，只是，難度也不小就是了，不說丹娘本人，就是玉坊樓愿不愿意還是個問題。

        “子鳶？”

        景嫣嫣看她想得入神，伸手在她眼前略晃了晃。

        “啊，你買好啦？”

        “沒呢，你看。”

        原來在她選完口脂后，丹娘已是不知什么時候走到別人跟前。

        江子鳶順著景嫣嫣所指看過去，是位披著靛青色薄紗的女子。

        長歡閣中的女子已是絕色，江子鳶也只在初見到景嫣嫣是晃了一下神，如今卻是怔住了，目不轉睛乃至有些失禮地盯著人家，“那位…是誰？”

        “相府嫡女，沈慕依。”接話的是景嫣嫣，京城圈子就這么大，她們在哪個宴會上見過也不奇怪。

        “沈姑娘來得著實不湊巧，這種胭脂最后一盒，方才已經被這位姑娘買下。”只見丹娘側站在柜臺的轉角處，語帶歉意道。

        猝不及防地，江子鳶就和來人來了個對視，就看著那女子如水一般的溫婉儒雅，彎了眉眼，露出一點柔和的笑意。

        出于禮貌，江子鳶下意識地也回了一個微笑。

        原以為人會來向她們詢問，江子鳶還朝手里那盒胭脂看了一眼。誰知沈慕依只是同景嫣嫣打了個招呼，另取了三兩盒胭脂就翩然離去。

        江子鳶等著景嫣嫣選，看小晴陪著兩人還挺有話聊。

        等丹娘打點好一切后，一轉身發現江子鳶安靜地瞧著她把胭脂收好。

        “姑娘可是還有想要的胭脂？”丹娘也沒被嚇著，很快斂了那點子訝意，問道。

        “不是，只是想冒昧問問，丹娘在玉坊樓簽的長工還是短契。”

        丹娘似是從沒被人問過這種問題，稍作遲疑，還是笑道：“都不是。”

        “哦？”江子鳶原是隨口問問，此時卻是被吊起了好奇心。

        丹娘沒再開口，斂了神色，歉意地笑笑。

        恰好景嫣嫣終是一番挑挑選選，選定了幾個喜歡的。

        江子鳶也只好按捺住，同人一道出了門。

        隨意走了兩步，揉了下發酸的手腕，從小晴手里接過幾個盒子。

        趕早逛街還真是低估了要走的路，累了。

        卻見景嫣嫣還是一臉興致勃勃，思量一下，趕在她說繼續逛之前先出了聲，“要不然我們先找個兒地吃飯？”

        吃個午飯倒是沒講究到去一品齋，主要是……今日花銷江姑娘買單，少不得還是能省則省。

        景嫣嫣買的瓷碗送到定元府時，府里已經先一步派人去大理寺問話了，只得派人再走一趟把郡主沒事的消息告知。

        蕭恒言同祁元吃過東西就回府衙整理卷宗，耳邊凈是定元府家仆絮絮叨叨明里暗里的敲打，好在他是讓人擋著沒由著人進來，不然少不得耳朵都給磨出繭子來。

        不知何時，房外的吵嚷聲停了。

        蕭恒言召來人一問，說是郡主已找著了。

        “在哪？”

        “不知，只是定元府來了人，說郡主無事，也不用再找。”

        蕭恒言壓下嘴角譏諷的笑意，“你速速前去給祁大人知會一聲，讓他不必再奔波。”

        “是。”

        先時是著急忙慌叫嚷著要報案，如今是找到人了輕描淡寫一句不必再找。不說這幾日耽擱了多少人力，就是城門戒嚴又添了多少麻煩事。嗤笑一聲，蕭恒言又繼續處理公務去了。

        終究不是不諳俗物的讀書人了，誰又還能自詡清高，不為五斗米折腰呢。

        吃過飯，在江子鳶極力勸說下，景嫣嫣還是回了定元府。

        開玩笑，真讓郡主睡軟榻，靠窗漏風寒氣入侵得了風寒算誰的，況且她還有事要做。

        江子鳶差小晴把東西拿了回去，自己又再一次登門玉坊樓。

        這次她沒有找丹娘，倒是直直去了柜臺，對著人說想找玉坊樓的老板，勞煩引薦一二。

        前臺的小丫頭原是要打發了去，卻見有人在一旁耳語了兩句，江子鳶便攏了攏衣袖隨著人上了二樓。

        樓下多風雅，樓上的布置卻大有不同，屏風色彩多樣，案上擺滿了玉石、研缽，還有玫瑰月季的干花，比之素雅秀麗，堪堪可言幾分爭奇斗艷。

        簾子內里，一女子正臨窗正做，皓腕翻飛，添了少許清水，將花瓣搗碎。

        隨后，置于紗布上，擠出汁液。

        “小竹，幫我取兩張胭脂片來。”女子清麗的聲音傳來，聞言前頭帶路的丫頭取了個匣盒出來。

        “我來吧。”江子鳶接過，取了幾片用帕子墊了遞過去。

        坐在那做胭脂片的正是丹娘，兩人交換了個眼色，淺淺一笑。

        復而又低頭用夾子取了胭脂片浸在汁液里，“江姑娘煩請等等了，這汁液若不能趁新鮮，作出來的胭脂片顏色就不好了。”

        “無礙。”

        江子鳶在丹娘對面坐下，雖然驚詫于丹娘自己就是玉坊樓的老板，面上卻不顯，很快就被丹娘染了蔻粉的纖纖玉指引住了目光，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人家做胭脂。

        均勻沾了汁液，丹娘取了出來晾在一邊的紗布上，“近來天氣不好，怕是要多等幾日了。”江子鳶似乎是見丹娘嘆了口氣。

        “好的東西自然是要經過時間的沉淀的。”江子鳶登門是來談生意，好話是要說的。

        說著又想起來自己早先問的問題，對著玉坊樓老板想挖人，著實好笑。

        思及此，江子鳶不禁啞然失笑。

        “江姑娘在笑什么？”

        江子鳶斂住笑意，認真道：“不知玉坊樓背后的老板居然是個美嬌娘，實感佩服，了有傾慕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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