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應允
“哦,江姑娘可是覺得女子行不入流的經商之道,有失身份。”
江子鳶飛速地搖了搖頭,誰能拒絕錢的誘惑呢,尤其還是自己當家做老板。
“丹娘所言是自輕了。”這偌大的玉坊樓,開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每日流水羨煞旁人,何來有失身份一說。
丹娘凈了手,福身笑道:“女子經商還是多有不便,玉坊樓面上的老板也不是我,還望江姑娘替我保密。”
“自然。”
江子鳶也不是多話的人,只是沒怎么想通為什么丹娘會愿意親自接待她,若是不便,大可隨便找個人就應付過去。
“不知道江姑娘找我所為何事?”
江子鳶斟酌再三,原先覺得請丹娘一人和玉坊樓商議恐還有七分希望,如今丹娘自己是實實在在的老板,就不一定了,把握堪堪只有三成。
“我其實…是傾慕丹娘風姿,想為你畫幅小像。”她找的是玉坊樓老板又不是丹娘,這說的是啥,江子鳶心虛得自己差點咬到舌頭。
可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來了,只好硬著頭皮圓下去。
“其實是想得了玉坊樓老板的準許,自請為丹娘作畫……然后商用。”語氣逐漸放低,要是被一口回絕,江子鳶也沒辦法。
只見丹娘屈指叩了下桌面,眼睛盯著剛浸好的胭脂片,語氣不像拒絕,反倒頗有幾分不解,“商用?是什么意思?”
“呃…商用…就是,”江子鳶在想怎么說才說才會比較讓人接受,“丹娘若是應允,我便以你為原型手作丹青,再稍加修飾…添些珠品,然后…”
“然后像我為人試色一樣?”
“差不多。”反正都是給買家展示商品的效果。
“聽著新鮮,可,我有什么好處?”
聽這話,不像拒絕。
“那丹娘出個價,我買斷可否?”
“我也不缺錢,若是準允,以丹娘的身份價位應當不會低,一下子恐怕江姑娘無法付清,不如江姑娘再想其他法子?”
江子鳶正了神色,皺眉咬了下指甲,這是她思考時下意識的小動作,丹娘說的確是她當下稀缺的銀錢,除了實打實的票子,好像也沒什么另外能吸引人的。
“若是可以,我愿予丹娘我所得入賬的一半。”雖還是銀錢,卻又比單純的付結要有羈絆感,說白了就是畫大餅,不過也是江子鳶所能給的最大誠意。
除去成本,利潤與方央五五分成,自己再拿出一半,所得也是四分之一,筆墨紙硯絹布青黛,都不從自己這里出,單單畫像得一半的一半,比她以前不算多,比之現在卻也不少了。
丹娘挑起眉梢,道:“我怎么覺得這樣不一定會比直接付我賺得更多?”
自幼長于市井,丹娘心中早有衡量事物的一桿秤。
江子鳶一時無言。
靜默片刻,反是丹娘爽朗一笑,“這生意,我與江姑娘做了。”
數十年縱然練就了一副商人心性,到底是存了些冒險的心思,無利不起早,左右虧不了,結個善緣也是好的。
倒是江子鳶還反復確認幾遍。
回去的路上還在想不知道哪句話觸動了丹娘。
丹娘同意給珍寶閣推出的新品做模特,相應的這件事和玉坊樓無關,也就是說丹娘雖然同意,卻不會對珠品進行推廣。
和江子鳶約好得了空都可上玉坊樓二層畫像。
這幾日。
江子鳶每日打卡就多了一項,久而久之,和玉坊樓的不少人混了個臉熟。
“江姑娘今日來得好早。”
同小竹打了個招呼,“丹娘在嗎?”
“今日客人有點多,姑娘等等。”
江子鳶把拎著的箱子放下,進了雅間,丹娘特意在二樓辟出一個小房間,專供她畫像。
其實是第一日作畫的時候丹娘端坐得實在累了,畫像是個耗時的活兒,就算江子鳶筆力深厚,也是不能在一盞茶時間內就結束的。
畫像講的就是一個熟能生巧,從先前的一個半時辰到現在,只需丹娘坐上一炷香的時間,江子鳶半個時辰內就能畫完。
零零散散這五六天已是繪了十余幅畫作。
數量上是差不多了,只是江子鳶做事一向求穩,便想多多益善,留些保底也是好的。
“你這幾日趕得可是比我樓里的人還勤些。”
人未到,語先至,丹娘換了一身月牙色衣裙,面若桃花,剛上了一點薄妝,彎了蛾眉,唇一點朱蕊。
時下女子時興的是淡雅清麗之風,卻又偏愛不同,連眉形都可每日不一,搭著相得益彰的飾品,打眼望去,珠光寶氣讓人移不開眼。
丹娘素面無珠無飾時就頗受人追捧,隨意點了淡妝更加風姿綽約。
江子鳶笑笑,“美人當前,何不相陪。”
說著從箱子里取出了小巧的匣盒,今天拿的是簾梳,梳背插于前發髻,自披垂如簾,既是發飾也是額飾。
小心地為插在丹娘盤起的發髻上,稍加整理,使其與額前更加相契。
斜側角四十五度,剛剛好能看到簾梳的每絲脈絡。
江子鳶畫起來很是駕輕就熟,偶爾還能插空怕丹娘坐著無聊還和她聊上幾句。
丹娘會和她聊起哪些客人只試不買,哪些客人又格外大氣,總之都是些日常瑣事,十分有煙火氣。
江子鳶收筆。
“這便好了?你的畫藝又精進了許多。”
“是畫得多了。”
“江姑娘日日對著我畫,可是乏味的很。”
江子鳶哭笑不得,“哪里會,丹娘容貌出挑,何必自謙。”
說話間,兩人幾步下了樓。
江子鳶挎起拎箱,“丹娘不必再送了。”玉坊樓里那么些事,新做的胭脂也離不開人。
“不差這兩步路。”
不知道為什么,丹娘就覺著江子鳶莫名地很合她的眼緣,頗有她從前的幾分影子。
世道對女子多有苛責,能幫一把也是極好的,大抵就是惺惺相惜罷。
江子鳶出了門,往長歡閣的方向走。瞇眼看了一下,日頭還早,走了半晌停駐片刻就轉了身朝橋上去。
三日后就要推出新品了,須得和方央商量商量。
珍寶閣照例是珠兒在看店,江子鳶從兜里掏出幾塊梨糖放在柜臺上,這糖是她嘴饞,小晴給她準備隨時裝著的,“你家老板呢?”
珠兒甜聲道:“姑娘在后院呢,前個剛養的花開了。”
道聲謝,把剩下的糖全放在上面,囑咐兩句吃完記得勤漱口就去了后院。
后院花草茂盛,前些日子來的時候還沒有那么花團錦簇,現在是可比畫還要美上幾分。
方央手里拿著魚食,在逗著趣兒。
江子鳶剛走進兩步,腳步聲就驚了水底的魚,一下四散開來。
“吶,看吧,連我這的魚兒都不歡迎你。”江子鳶只聽方央戲謔道。
“你怎的還如此有閑情,推出新品的事怎么樣了?”
方央撇嘴,“黃了。”
“黃了?怎么會。”
江子鳶急急兩步走上前。
倒是方央不以為意,“有更大的珠寶行牽頭,自然就沒人看得上我這小小珍寶閣了。”
原來是方央打算和幾家做珠品的聯袂做個新品推出展,只是不知呂氏哪里聽了風聲,竟是先牽頭邀請了幾大珠寶行的老板一道辦了個群英會。
“那要怎么辦,珍寶閣的新品是延后推出嗎?”江子鳶不禁皺眉。
可那樣的話效果定然大打折扣,本來的積壓品賣不出去也就算了,連新品的銷路也會不好。
只見方央拿出一封請柬,落款正是呂氏珠寶坊。
珍寶閣原是典當行起家,本來是不在受邀之列的,奈何珍寶閣的生意做得實在是有聲有色,也算是破例,不過這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群英會是什么時候?”
“三日后。”
難怪方央如此清閑,不用親自盯場地,作為參加的一閣老板倒是只需備好新品就是。
怎么有種不好的預感,江子鳶心道。
方央徑直去前頭拿了把剪刀,修了修一旁的枝枝葉葉。
還著人送了幾盤糕點過來。
比起方央,江子鳶顯得更為苦惱些,頗有幾分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意思。
“群英會需要做什么?”
“沒事,群英會也是名頭聽著響些,其實就是大家聚在一起比較比較各家春季新款而已。”方央施施然道。
“所以…”
“所以要靠你啦。”方央一把拉住江子鳶,兩眼閃著光。
這可是珍寶閣第一次正式進入京中珠寶行的圈子,少不得就決定了珍寶閣今后發展的起點。原先只是新品推出,用畫像試行效果不好也沒什么。
可一旦在群英會上行此法,難免會給人留下一些刻板印象。
穩妥起見,“要不還是同從前一樣。”僅是珠品的比較,珍寶閣也是不落下風的。
方央嫣然一笑,“傻姑娘誒,”既是呂氏珠寶坊牽頭,就定然沒有任其他家出風頭的道理。
可要是像其他家一樣暫避,又不是方央的風格。
“咱們該怎么做就怎么做,行就行,不行就當玩了,提前試試也無妨。”
方央都這么說了,江子鳶自然不好在說什么。
淡淡搖搖頭,也罷,看方央的樣子也不像是真在意的。
把箱子放在了石桌上,打開匣蓋,從中取了幾幅卷軸出來。
“這就是你畫的像了?”方央信手拉開,“怪不得最近老是見你往玉坊樓跑,我還以為你是要另尋去處了。”
眼底的調侃漫溢,惹得兩人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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