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相悖
時辰已過卯時,屋中二人還未出門,萬辭在門外院中焦急的來回踱步,卻又不敢靠近半分。
蕭霽寒從東南出發后不過幾日,八百里加急的戰報在后面追著,昨日夜里到了都城。
無疆再犯,幾日中邊境接連淪陷兩處村落。早朝時,饒崇帝下旨讓蕭霽寒今日便速速返回封地。
屋中的蕭霽寒早早就醒了,不知怎的,夜里睡著睡著,便又被遲暮錮到了懷中,醒后顧念著身旁人便也沒起身。
抬著手,指尖一下一下撫著那眉眼,驚鴻一瞥化作細水長流,本該陌生的模樣,卻如同朝夕過多少千秋。
不知卻不倦。
遲暮睜開眼,收緊了手臂,輕笑著吻著他的發,聲音有些低沉而曖昧:“霽寒,早。”
“不早了。”懷中人溫熱了耳垂,輕聲回道。
“陪再睡會兒,頭疼。”遲暮黏膩的撒著嬌。
“昨日醉了酒,活該你頭疼。”蕭霽寒伸出手在他頭上不輕不重的揉著,“過會兒讓萬辭煮些湯粥來。”
“好。”遲暮應著,閉上眼享受著,沒揉幾下,遲暮又把他的手捉下來,“霽寒,不要亂摸。”
“”蕭霽寒瞪他一眼,是被這孟浪打斷的溫柔,從他臂中起身道:“起來吧,大典過了,今日皇上會召你入宮封賞。”
“唔。”遲暮不情不愿的抻抻身子,跟著坐起身來,“那我就和皇上說,讓他賞我去東南。”
蕭霽寒不理會他,穿好自己的衣衫回頭看他,昨夜松松垮垮的衣衫,現在滑落到了腰間,蕭霽寒轉回頭,別扭的問道:“可帶了其他衣物?”
“沒有。”遲暮想也不想的答道。
“”蕭霽寒視線在衣柜中尋著,最終落在角落的一套暗紅色上,拿起來丟到遲暮臉上。
遲暮笑著摘下來拿在手上道:“王爺這是給我準備好了嫁衣?”
“早前府中縫工初來時做的,裁得寬長了些,你應該穿的合身。”蕭霽寒道。
“好~”遲暮笑道。
兩人穿好衣衫,又擠在一團梳洗,蕭霽寒被遲暮黏的有些無奈,推著他道:“今日要進宮,把冠戴上吧。”
“你給我戴么?”遲暮彎下腰,把頭撞進他懷里。
“坐好。”蕭霽寒道。
遲暮乖乖坐在椅子上,從鏡中看著蕭霽寒,梳子落在發上,劃向發尾,遲暮端端正正的坐好道:“一梳梳到尾,夫妻恩愛不用愁。”
蕭霽寒的手微微頓住,又繼續梳下去。
“二梳梳到尾,白發齊眉共攜手。”
“三梳梳到尾,夫妻無病更無憂。”
蕭霽寒把發冠戴好,遲暮便轉過身,把他攬過抱在腿上坐下,“平平仄仄締良緣,戀愛情絲自早牽,海石山盟皆繾綣,相親相敬樂綿綿。霽寒,我這也算嫁你了。”
“哪里學來的胡話,我莫不是還要給你畫眉?”蕭霽寒把他額前的碎發撫順道。
“未嘗不可。”遲暮看著他。
“不要。”蕭霽寒答道。
遲暮低頭銜住,舌探唇深,情絲拉扯,又微微分離,遲暮問道:“為什么?怎么不愿?”
“太,太奇怪了。”蕭霽寒不想讓他說,便回應過去,漸深漸淺的描摹著彼此的唇線。
新詩此日熊羆林,交拜成雙喜不禁,畫的青山眉樣好,百年有結是同心。他們不需要這些被規矩被認可的言詞,關上門,吻下去,不必探究。
“不奇怪。”遲暮道。
蕭霽寒站起身看向一旁,不說話。
遲暮也站起身,拿起蕭霽寒的發冠扶著他坐下,“我也給你戴好不好?”
“不想戴。”蕭霽寒道。
遲暮知道,他一向不喜,可人在都城定是要進宮的,便安慰道:“我們這藍紅喜服如此搭對,就當是陪我成親了,好不好?”
蕭霽寒別扭的點頭回應。
遲暮為他梳著發,挽起束在頭上,那人的耳垂還在紅著,這會兒沒了發絲的遮擋和紅唇相襯相應著,遲暮收回視線戴上冠插好發簪,“如何?”
蕭霽寒抬眼看向鏡中,輕笑一聲道:“歪了。”
“有么?我看著不歪啊。”遲暮走到蕭霽寒面前仔細端詳著,“唔,果真歪了,不過霽寒生的美,歪了也好看。”
蕭霽寒瞪了他一眼,把他推開,自己對鏡正了正發冠,便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王爺!”萬辭高喊著奔過來。
“做什么急急躁躁的?”蕭霽寒被他呵的一驚,無奈問道。
“王爺,屬下知錯,不過事出有因,八百里加急,無疆再犯,皇上急召,命我們今日就返程。”萬辭一口氣吐出來,生怕說晚一刻,主子就不見了。
蕭霽寒一聽,立刻收了情緒,問道:“何時到的消息?”
“夜里子時到的。”萬辭如實回答。
“那怎么才來叫我?”蕭霽寒急道。
“這”萬辭看向門內站在主子身后的遲暮,不敢說話,“屬下知錯。”
“立刻集結隊伍,這就出發。”
“是,遲將軍,兩刻前,您的副將來尋過,皇上召你入宮。”萬辭說完急忙退下,跑出門集結隊伍。
蕭霽寒走進屋中,從案上取下佩劍,遲暮接過,幫他掛在腰封上。
“要記得讓下人給你煮了湯粥,食過,再進宮去。”蕭霽寒看著他開口道。
“好。”遲暮伸手把他拉進懷里應道,“讓青跟著你去,它很聰明的,戰中也幫的到你。”
“好。”院外已經有了車馬喧鬧的聲響,蕭霽寒推開他,捧著他的頭,輕輕啄了一下他的唇角,“我走了。”
“好。”遲暮看著他走出去,看他揮手召著青隨去。
湯粥入口,沖淡了醉酒后殘存的余味,只是一個人吃著太過于寡淡。
入了宮,遲暮如前一樣站的扳直,看著座上的皇上對他笑面盈盈,有忌憚有獻媚,真實的虛假至極。
蕭霽崇問他,他想要什么。
遲暮想說,我想要你的弟弟。
可他沒說。遲暮念著那遠行為他征戰而去的人,彎下腰淺淺行禮,笑道:“皇上穩坐高堂,安和王再戰無疆,臣也該固守西北。”
見信如晤,念君心安。
業已平安回到東南王府,途中再失村落已達數處,一時民心慌亂,將失戰心。
歸于戰中,奔波忙碌,青不熟東南,難免置于危險,便讓它早些回去,順便代訴平安。
醉酒傷身,此后淺嘗即止,莫再貪杯。
東南再陷,都城定會亦憂西北,皇上若下旨,你不可頑劣。
待此次順利平定,或可去漠上一攬。
蕭霽寒。
齊安二三四年十月廿八留。
青帶著信飛出東南,飛進都城,尋不見身影,又飛去西北,在途中追上了遲暮。
遲暮見了信,舒了那擰了一路的眉心,想潑了壺里的酒,又覺得可惜,習慣性的回頭喊道:“陳老!”
這次沒了回音,只有身后的小將士策馬追來怯生生地問他何事。
遲暮搖搖頭,陳老回家了,帶著妻兒回鄉種地去了,這會兒該是如愿極了,只是自己忘了。
抓過站在馬頭上拔毛的青,扒開鷹喙灌下去一口。
“咕咕,咕咕”青咽下烈酒,便撲騰著沒飛起來,氣昂昂的啄著遲暮的手。
“哈哈哈”遲暮笑得開懷,罵道:“我不睬你,你便去告狀,沒白養你,賞你口酒喝。”
青不懂,啄的累了,就拍著翅膀飛起來,飛一段,滑落一段,奮力的撲騰著逃出遲暮的身邊。
見字如面,日夜思卿。
霽寒,你走的當日我便進宮自請回來了西北。
我想和你并肩而立,定不是玩鬧,便不會頑劣。
盼你心安,更盼你平安。
你不喜我醉酒,那此后我絕不再飲。
青不知為何,又和我耍了幾日脾氣,這次去了你那里,你要幫我好生管教它。
我的王爺所向披靡,定會戰無不勝,待你平定無疆之犯,我帶你在漠上跑悍馬,尋綠洲泡溫湯,雖不及中原,但也別有一番景色。
今年的漠上風雪起的很大,城中的學子日日跟著夫子,‘野云萬里無城郭,雨雪紛紛連大漠。’
霽寒,我在西北盼你平安,你在東南,記得念我。
遲暮。
齊安二三四年十二月初四留。
青到王府這日,王府正忙做一團,蕭霽寒剛奪回百余里失地歸來,郎中正在為他包扎著傷口。
王妃的屋內接生的產婆就喊響了號子,蕭霽寒站在院中看著門口侍衛裝扮的那竹馬,焦急的踱著步。
“王爺,您回來了,聽聞您受了傷,可還好?”那人見到蕭霽寒,上前行禮問道。
“無事,屋中可還順利?”蕭霽寒抬眼問道。
“托王爺的福,產婆說定會母子平安。”
“那便好。”蕭霽寒應著。
等到屋中終于傳出嬰兒啼哭聲,產婆傳出來的喜訊,眾人也紛紛松下一口氣來。
蕭霽寒看著那人沖向屋里,不禁也邁開腳步,瞧了一瞧,聽了幾句寒暄道賀的話才回了自己院中。
看著那檐上等他的鷹,輕笑出聲喚它:“青。”
青飛身下來,落在臂腕上穩穩站好,咕咕的叫著。
見信如晤,展信君安。
今日王府中添了一子。小巧憨態,粉雕玉琢,倒是可愛極了。
青在我身邊時,可未曾調皮過,不知你它鬧了你,還是你鬧了它?
金沙銀裹,不見城郭。漠上落雪,想來定是好景色。
東南入目皆青綠,恰好與你相悖,山河相隔九千里,入目之處皆神奇。
新春將至,愿喜樂共安康。
蕭霽寒。
齊安二三四年十二月三十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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