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這位大哥，怎么稱呼？”

        我下了馬車后走在幾個士兵中間，像是逃獄的被人抓了現行，正準備回獄勞動改造一樣。

        黑衣男子微微挑眉，道：“想知道？”

        “嗯。”我狗腿地點點頭。

        “墨鴉。”

        我默默地看著他，沒有說話。原本按著刀柄的手慢慢松動。

        得了，別想著反抗了，打不過。

        墨鴉帶著笑意問道：“看來你知道是誰要找你咯？”

        “……我寧愿不知道。”我沮喪地說道。

        衛莊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絕對不會救我。張家哪里惹得起手握兵權姬無夜？短發少年救我一次，在一哪有再二？至于詩詩和那群白衣人……

        “別想著逃跑了，至少你應該慶幸，將軍是讓我來接你，而不是其他人，說明他對你的重視。”墨鴉安慰道。

        “慶幸個屁。”反正死到臨頭了，我也不顧什么形象，張嘴就道：“被姬無夜強不如跳樓，除了他之外還有別的選擇嗎？”

        墨鴉摸著下巴，認真地想了想，道：“雀閣應該滿足自殺的高度，期待你的表現。”

        我用殺人的目光注視著他。

        “開個玩笑。”墨鴉聳聳肩，道：“或者考慮一下血衣侯白亦非，說不定是你的菜哦。”

        這是我第二次聽到白亦非這個名字，之前是魏無忌，在他口中，白亦非繼承爵位，掌握韓國十萬大軍多年，據說長得還很好看，這一次從墨鴉口中得到這個名字，我的內心竟然有幾分不安。

        “前提是你能活著離開將軍府。”墨鴉的聲音沉了下來，帶著一股危險的味道。

        “謝謝你的關心。”我翻了個白眼。

        此時已近黃昏，將軍府被披上了一層溫暖的光輝，只有一處不同，那是一座高大華麗的閣樓，在夕陽的照射下猶如一座黃金囚籠，即便如此，我還是忍不住將目光投向它。

        墨鴉察覺到我的視線，也望向雀閣，緩緩道：“雀閣曾經的主人，只可惜她走得太早了，她是個溫柔善良的好女人。”

        我眨眨眼，道：“你會對每一個進雀閣的姑娘都這么說？”

        “如果有機會，我會對她們這么說，但大部分人都沒有這個機會。”

        “好吧，看來我運氣不錯。”

        “你確實運氣不錯。”墨鴉別有深意地說道：“能被那么多人搶來搶去，竟然還完好無損。”

        我翻了個白眼。

        就不能好好說話嗎？聽的人怪不舒服的。

        “帶這位姑娘梳洗一下。”墨鴉對幾個侍女道。

        好吧，誰讓我這么臟呢。

        我看了看一身破爛衣服的自己。

        “是，姑娘請。”

        我回過頭看向轉身要走的墨鴉，問道：“后來呢？她……怎么樣了？”

        墨鴉頭也不回地說道：“她……很可惜。”

        我聽出了他語氣中潛藏的悲傷。

        我脫掉外衫，看了看一旁守著的兩個侍女，道：“兩位姐姐，我不會跑的……我可以自己來……”

        “姑娘是貴人——”

        “哎呀，我不是——拜托你們快點出去！”我把她們推了出去，靠在門上松了一口氣。

        我才不想被人看光。

        我脫掉衣裙，乖乖坐在浴桶里，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都縮進了水中。

        大約過了幾分鐘，我一下抬起頭。

        不行，我做不到把自己淹死，我根本沒辦法去赴死，我還沒有絕望到可以去死。

        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我生無可戀地拿起一旁的蘭葉開始洗頭。

        別的不說，洗個澡身心還是愉悅的。

        “姑娘好了嗎？”

        我嗯了一聲，二人走了進來，雙手托著托盤，一個擺放著各種首飾，另一個擺放著一套華服。

        “呃……這些是給我的？”

        “是。”

        我緊張地后退一步。

        “姑娘，好了。”

        我緩緩睜開眼，看著鏡中的自己。

        姬無夜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很有錢，光我面前的這面等身銅鏡就價值不菲，還有我頭上帶著的銀飾和翡翠，身上花紋繁復的淡粉色長裙，布料輕柔，以米色與粉色漸變，織法還略有不同，顯然不是那種我在布料店討價還價，最后艱難地割走的三尺布。

        鏡中的我換上這條長裙倒像是姑娘家的樣子，頭發也被挽起一部分，以銀飾固定，翡翠發釵作點綴。

        有錢真他媽好啊！我用力地咬了一口蓮花餅，一股蓮香溢滿口齒之間。

        一旁的兩個侍女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唯唯諾諾道：“姑娘把口脂吃下去了。”

        “是嗎？沒事兒，我體制特殊，不怕毒。”我大口嚼著蓮花餅。

        二人都不再說話了。

        “對了，雀閣有什么娛樂活動嗎？閑得無聊可以干什么？有筆墨和竹簽嗎？我需要。”我連珠炮似的提出一大串問題。

        “……雀閣，未曾有什么活動……姑娘若是需要筆墨和竹簽，還需向將軍申請。”

        我一臉黑人問號，侍女繼續補充道：“不僅筆墨，任何事情都需要向將軍匯報才可。”

        “那上廁所呢？我想要一個大一點的馬桶呢？我不想用廁籌想用絲綢可以嗎？我晚上側身睡可以嗎？朝左朝右有要求嗎？可以睜著眼睡嗎？都需要向他申請嗎？”我好整以暇地看向二人。

        其中一個哭喪著臉道：“姑娘……您別再難為我們了……是、是夫人以前是自……”

        另一個急忙攔住她，道：“還請姑娘不要再為難我們了。”說罷就拉著另一個離開了。

        我嘆了一口氣，道：“來個人陪陪我吧！不說話真的會死人的！”我話音剛落，一個人影出現在我的眼前。

        他是從窗口進來的，恰巧逆光，我一時間還無法辨認他究竟是誰。

        但他似乎比我還驚訝，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

        “是你！”我一下站了起來。“你……你怎么……”

        “這話應該我問你，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我聳聳肩道：“被抓進來的。”

        他沉默了一秒，道：“我以為我救了你。”

        “嗯……你也是姬無夜的手下咯？”

        他有些慌亂地解釋道：“我沒有……我不是想要害得你……”

        “這個不怪你，是我自己的問題。”我擺擺手道：“要怪也只能怪那個墨鴉，是他帶我來的。”

        他殺人般的目光投向窗外。

        墨鴉無奈地走出來，道：“你還真是……這么快就把我賣了，一點舊情都不顧及。”

        “哼。”他冷哼一聲。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好像認識我？我救過很多人，你要是說出名字，說不定我能想起你。”我露出一個笑容。

        他嗯了一聲，卻道：“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不如從現在起重新開始。我叫白鳳。”

        我眨眨眼，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媽耶，我救了流沙的白鳳誒！現在的白鳳還真嫩啊……

        “那個……我叫蓋蘭，你叫我小蘭就好了。”

        “小蘭——”白鳳反復念著這個名字，如獲至寶。

        我歪著頭看向他，道：“你會寫嗎？”我拉過他的手，在他手心寫下一個“蘭”字。“要我教你寫字嗎？”

        我對于普及知識這件事情還是很熱衷的。

        白鳳搖搖頭。

        “蓋蘭？確實是個好名字。”一旁的墨鴉拍了拍白鳳的肩膀，道：“該去巡視將軍府了，走吧。”

        白鳳看向我，最終還是跟著墨鴉離開了。

        “你還是穿藍色好看。”

        我看了看我淡粉色的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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