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回過神，短發少年已經抱著我輕快地閃開了。

        “放開我家少主！”

        青色的劍插在剛才少年站過的地方，詩詩抬起頭瞪著少年。

        “抱好我。”少年低聲說了一聲，我本能地摟住他的脖子，他足尖一點，便很快地越過無數亭臺樓閣。

        我甚至能聽到風的聲音。

        這個少年一身月白色勁裝，明顯和一身白衣的詩詩不是一撥人，同樣，也和那個黑衣女子不是一隊的，更不會是張家的人。

        “你是誰？”我開口問道。

        “救你的人。”他淡淡地開口，眼中劃過一絲失望。

        他認識我，但我不認識他了。

        所以到底是誰啊？

        “站住。”忽然有人平靜地說道。

        少年在巷子內落地，堪堪停住腳步，他的面前是一把劍，這把劍就在我們腳邊，深深地插在土中。

        我咽了口口水，細細打量那把劍。

        ——這把劍大概三指寬，通體為玄色，靠近劍柄處寫著“赤霄”二字。

        “小莊！”我開心地喊道。

        他冷哼一聲，道：“你還要繼續抱著他？”

        少年看了我一眼，將我放了下來。

        我轉過身看向他，微微一愣，沒有開口說話。

        他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我，許久才說道：“你——還活著。”

        我盯著他，還是不說話。

        衛莊大概也很奇怪我為什么不說話，道：“還越長……越丑了。”

        我這才露出一個笑容，道：“你也是啊，越長越老了。而且似乎還修煉了面癱這個新技能？”

        衛莊的目光移到我身后，我轉過頭，剛才的短發少年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還沒有道謝……”我嘆了一口氣，再看衛莊，他已經收回赤霄，大步向前離開了。“等我！”

        “你為什么來？”衛莊問道。

        “找你啊。”

        衛莊淡淡地說道：“我很忙。”

        我三步并作兩步，搶在他前面攔住他，道：“我知道。無忌大哥和我說過。”我見他微微挑眉，補充道：“信陵君魏無忌，他告訴我了，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又如何？”

        “我可以幫……”我一噎，嘟嘟囔囔道：“算了，我爹呢？你們師兄弟不在一起嗎？對了，你剛才干嘛問我‘你還活著’？”

        忽地，我感覺頸間一涼，發覺赤霄已經架在我脖子上了，拿著它的人是衛莊。

        “你干嘛？”我歪著頭看向他，出聲問道。

        衛莊盯著我，不知過了多久，他收回劍，道：“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又弱又蠢。”轉過身繼續向巷子口走。

        “你是想告訴我，我太弱了，不要拖累你？不要阻礙你？還有……不要讓你為我擔心？”我探出頭，一只手拉住他的袖子，調侃地問道：“我就知道你會關心我，不枉你吃了我那么多兔子。”

        衛莊又停住了腳步。

        “干嘛？”我一臉懵逼：“你們這些厲害的人都喜歡這樣走走停停嗎？”

        “你知道你剛才被一些什么人當做貨物一樣搶來搶去嗎？”他沉聲道：“每一個，就算是張家的護衛，也可以輕易地處理掉你。”

        “我知道，可是他們都沒有。他們只是想要得到我，可是你不是呀，你不是來接我的嗎？”我笑嘻嘻地問道：“謝啦，小莊。”

        衛莊似乎有些頭痛了，道：“我不是來接你的。只是恰好看到。”

        “我不認為你會背著兩把劍到處瞎跑。”我的目光投向他的另一把劍——應該就是鯊齒了。

        衛莊沒有接我的話茬，只是道：“你最好明白你現在究竟是什么處境。”

        “我確實不明白，你知道？”我松開拉著他袖子的手。

        “……不知道。”衛莊向走到巷子口前，停下來道：“最好快點離開新鄭，落到誰的手里，你都不會有好下場。”

        我嗯了一聲，接著低聲問道：“小莊，你怎么會……一夜白頭呀？”

        衛莊給了我一個背影，離開了。

        “喂，先生的劍——還有——還有你的頭發和身體到底——算了，走了就走了，我也走，誰沒兩條腿啊！欺負我長得矮是不是，等我腿長兩米八，我就打爆你的頭——”我哼了一聲，沒走兩步，有什么東西破空而來，穩穩地落在我面前。

        劍？

        我抬頭看了看，沒有任何人在。我隨手拿起那柄劍，將它從劍鞘里拔了出來。

        ——是赤霄。

        衛莊聽到我剛剛說的話了？那……他也聽到我要打爆他的頭了？

        我咽了口口水，忽然發現我就站在我買的小院子所在的巷子里。

        剛才那個短發少年，他知道我住在這里？

        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啊，衛莊又驢我！還沒告訴我我爹在哪里呢！”

        衛莊有一點沒說錯，來搶我的這群人都不是一般人，每一個都能殺我十次，反正我絕對不會回張府，而我的住處一定會被人搜索，除了跑路，似乎沒有別的選擇了。

        一代醫家弟子，妙手仁心，淪落到被強搶民女的份兒上。

        念端知道怕是會被氣活過來。

        “不管了，其他的以后再說，先把東西收拾好了。”

        我從床底掏出布幣，又打開柜子拿了兩件衣服裝進包袱里，剛打了個結又覺得不對。

        穿成這樣出去，恐怕又要被抓走了。

        “我得偽裝一下吧……”我想了想，拿出一套女裝，在上面劃了幾個口子，又扔到地上沾了點土，又將臉上涂了點黃土。“哦，還有醫書……前幾天沒錢吃饃還借了隔壁王大娘幾枚錢……”我急忙把書從藥箱里拿了出來，也塞到包袱里。

        收拾的差不多了，我才翻墻翻到隔壁王大娘院子里。

        “蘭大夫，你、你這是怎么了……”王大娘看著我嘖嘖稱奇。

        “唉，不說了，對了，我前幾天吃饃的時候欠了您幾個錢，這錢還給您！”我從腰間掏出幾枚布幣遞給王大娘。

        “哎呀，要不是上次蘭大夫救了我家老頭子，現在就該我哭了，幾個饃算什么。蘭大夫，快把錢收起來！”王大娘將錢放回我的手中。

        “不行，這錢我要不還上，我心中難安……”我又把錢塞回她的手中。

        我們兩個推脫間，門被人一腳踹開，門外一個黑衣男子笑瞇瞇地看著我。

        我一慫，不等看清他長什么樣子就躲在王大娘身后。

        王大娘顫顫巍巍地說道：“大、大人，這、這是做什么？”

        “把她交給我。”男子指著我說道。

        “呃……她、她是我鄉下表妹，日子過不下去了才來投奔我，不知大人……”

        我很感動，這種危難時刻，王大娘還想辦法保護我，患難見真情這句話果然是真的。但是我真的想說，我哪里像她表妹了，我們兩個年齡也差的太多了吧！

        黑衣男子笑容更盛，道：“我想請您的表妹到我家將軍府上一聚。”

        他后面跟著十幾個士兵，任誰都沒有拒絕的權利。

        我捂著臉，最終站了出來，擺出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道：“我和你們去，你們別難為王大娘！”

        “再好不過。”男子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

        果然，這種虛禮是會害死人的！現在想跑也跑不了了……張良快來救我，我愿意回張府啊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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