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自己的情緒的目的就是不要讓自己的情緒影響你的判斷，從而無法感知其他人的情緒，用語言來影響對方。”

        語言影響？打嘴炮？怎么打？

        白亦非對上我睜得大大的眼睛，冷漠道：“先學會第一步，之后的要等你學會第一步才可以明白。”

        “好吧，你又看出來了。”我撇撇嘴，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因為你蠢。”

        “……”

        這個老男人說話真的很過分。

        “好吧，我試試看。”我閉上眼睛，努力收斂和克制自己的情緒。

        過了一會兒，白亦非開口道：

        “然后嘗試著去讀取別人的情感，恐懼、憤怒、憎惡，或者是……”白亦非停頓了一下，道：“喜悅。”

        “嗯哼。”

        “你的敵人不會向你傾訴他的情感，所以這個時候需要你‘察言觀色’的本領，或者你自己主動撬開他的嘴。”白亦非道：“這些，明珠應該教給你了。”

        “啊哈……當然。”我聳聳肩。

        因為我并沒有認真學，就我這顏值和身材，傻子才上鉤呢……

        白亦非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微微抬手似乎是要打我，卻又很快放下了手。“以你的基礎，‘妖嬈’二字難以企及，能做到‘媚’即可。”

        “嗯……比如？”我試探地看著他，一副“求案例”的模樣。

        “媚并非風騷外露，而是風韻天成，磊落自然。明白了嗎？”

        “求舉例！”

        要說風騷入骨，那肯定非明珠夫人莫屬，她的身材……嘖嘖嘖……我看了都要流口水。

        可如白亦非所說，“媚”這個字是醇而不妖，明珠夫人開局就out了。

        我看白亦非一直一言不發，試探著舉例道：“比如胡美人？”

        胡美人是韓王后宮佳麗之一，我和她也有過幾面之緣，每次看到她，再想到韓王坐在王位之上的油膩模樣，我就感到萬分惋惜。

        “還差一些。”白亦非搖搖頭。

        白亦非一個大老爺們兒和我討論這個話題也是夠了，不過他閱女無數，也算是很有經驗了。

        我有些別扭地摸了摸耳邊的碎發。

        “多余的小動作太多。”白亦非忽然出聲道。

        我撇撇嘴，道：“知道啦。”說罷，我坐正身體，雙手按在腿上，靜靜地看著白亦非。

        “粗鄙。如同男人一般無禮。”

        這個糟老頭子也是夠無聊的。

        “我這叫知禮數好不好？坐的直說明我尊重他人。”

        白亦非的神色忽然有些冷，道：“你為何要‘尊重他人’？”不等我開口，他接著道：“作為我的女兒，擁有尊貴的血液，你有足夠的資格蔑視他人，態度輕慢一些也未嘗不可。”

        他的女兒……

        “呃……好吧，我努力……”我本能地回避白亦非的視線，努力讓自己做出瞧不起他的表情。

        “……你可以去休息了。”

        “……哦。”

        我躺在毯子上靜靜地望著夜空，很久之后才吐出一聲嘆息。

        我不知道剛才白亦非有沒有看出我想要逃跑的心思，只覺得現在的我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要極其小心。

        現在的我根本做不到輕視任何人，因為我畏懼身邊的每個人，他們都比我更加可怕，更加強大，抹殺我猶如碾死螻蟻。我這樣的狀態不知道會持續多久，但至少現在肯定不會消失。

        我依稀能感覺到附近有人在觀察我們，不過他們似乎畏懼白亦非，并不敢接近我們，我也放心了不少，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有人賣我我就慘了，因此我還是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緊緊地盯著天上的星星。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于捱不住困意，緩緩闔上眼，任由自己陷入黑暗之中。

        白亦非一路上快馬加鞭，很快就到達了邊境，他的親衛軍白甲兵都被姬無夜扣下，這才是他快馬加鞭趕到邊境的原因——他要面對的是一支需要重新訓練的軍隊，要在最短時間內讓他們成長為可以抵抗秦人的優秀士兵。

        這樣的挑戰不亞于讓我在一個月內成為“高手”，我一時間也有些心疼白亦非。

        接手了邊境的軍務，白亦非對我的事情便很少插手，日常的練習時間也越來越短，不過他對我的幻術指導并沒有停下，而且愈發嚴格，似乎我的進步是他目前最想看到的場景。

        如果這是白亦非對我遲來的父愛，還真讓人有些一言難盡……

        呸呸呸，胡說什么呢！白亦非明明是韓國偉大的教育家！提高韓國人基本素質是他的使命！（大誤）

        雖然白亦非不怎么管我了，但是我的日常訓練還是沒有停下來，我可不想將來一個人走江湖的時候過得太過狼狽。

        “叮！”

        七七喘了一口氣，道：“少主，你真的進步了很多。”

        我笑嘻嘻地背過手，道：“那當然啦，七七你也要努力才對。”

        七七露出一個笑容，道：“少主真的在變好，太好了。”

        我微微一愣。

        “以前的少主總想著逃避一切，似乎不去提及就不會發生一樣，即使是詩詩姐姐也沒辦法讓少主變強。可現在的少主，不需要任何人的督促，自己也會去學著變強，我很為少主高興。”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或許變強在詩詩他們眼里真的是一件好事，可是對于曾經的我不一樣。不過現在這樣也沒什么不好的，就這樣順其自然，“變好”也沒什么不好。

        “而且，這樣下去，就算將來少主不去繼承白氏一族的命運，至少也不會活得太過辛苦。”

        我微微一愣，靜靜地看著七七，最后露出一個笑容，道：“謝謝你，七七。”

        “少主客氣。”

        “其實……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說……”

        “啊？什么事情？”

        西境寒冷，郊外的積雪難化，只有山腳微微泛綠，倒也格外好看。白亦非整天忙碌，不僅要練兵，還要應付秦軍的騷擾，讓我總感覺他的白發又多了幾根（雖然他似乎本來就滿頭白發），而且他現在因為我這么倒霉，我不做點什么實在是過意不去，索性提前跟他打了招呼，想要他帶我去放放風。

        嗯……聽起來怪怪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真的約到了白亦非。

        其實我沒想到白亦非會答應我，情急之下就只能帶他去郊外看雪了。

        雖然白亦非在雪衣堡最不缺的就是雪，但是我還是決定帶他看雪。邊境的雪和雪衣堡的雪是不一樣的，這里的天是高遠澄澈的，雪也更趨近于純白，讓人能夠感受到純潔。而雪衣堡的雪總是下得又急又密，令人感到無比壓抑。

        “好看吧……？”我和白亦非在雪地漫步，我小聲問道。

        “嗯。”白亦非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是贊同還是反對。

        “我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雪了，而且現在雪已經開始融化，這里就像是生機與凋零交匯的地方，很有意思，對吧？”

        白亦非依舊是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

        我有些尷尬，沉默了一陣子后，道：“這里還可以玩點別的，比如……”我想了想，抬起手用冰晶建造了一間小房子，隨后用手捏了幾個雪球，做成雪人的模樣，放在小房子旁邊，道：“還可以做手辦……啊呸，還可以堆雪人，多有趣啊。”

        白亦非瞥了我一眼，道：“你現在用起內力倒是嫻熟了不少。”

        “啊哈哈……”我尬笑了兩聲，生怕白亦非責怪我用內力瞎搞。

        “做的不錯。”說這句話的時候，白亦非的聲音有些生硬，像是從喉嚨里強行擠出了這句話。

        我微微一愣，不由露出一個笑容。

        “啊——”

        我轉過頭，看到一只烏鴉站在枯枝之上，歪著頭盯著我，不由厭惡地皺起眉頭。

        我很討厭這種鳥，不僅僅是因為它的叫聲很吵，還因為它代表著與我們這些給予人“生”的希望的醫者完全相反的意思。

        我哼了一聲，彎下腰揉了個雪球，用冰晶固定，隨后瞄準烏鴉砸了過去（這是傷害鳥類的行為，小朋友請不要模仿）。

        “啊！”烏鴉叫了一聲，飛快地飛走了。

        我聽到身后的低笑聲，不由錯愕地回過頭。

        此刻白亦非的臉龐在夕陽的照射下格外的柔和，甚至還帶了幾分笑意。

        “和我走吧，帶你去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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