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非帶著我回了城里，此時已經接近宵禁，路上已經沒什么人了，偶爾有幾個路過巡邏的士兵在看到我們之后會行禮。

        我跟在白亦非身后有些疑惑，不明白這個時候了他要帶我去哪里。

        我們兩個最后在一幢茅屋前停了下來，白亦非敲了敲門，里面?zhèn)鱽硪粋�蒼老的聲音：

        “誰啊。”

        白亦非出聲道：“我。”

        “是侯爺啊，請進。”

        我跟在白亦非身后進屋，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小茅屋，里面布置簡單，墻上孤零零的掛著幾把武器，看起來和一個普通鐵匠的屋子沒什么區(qū)別。

        “侯爺要的東西已經做好了。”老人顫顫巍巍地開口道。

        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只是勉強半睜著，眼珠顏色混濁，沒有焦點，很有可能已經失明了。

        “哎呀，侯爺這是帶著夫人一起來了啊！只是不知道夫人現(xiàn)在還認不認得我了……”

        我有些驚訝地看向白亦非，只見他搖搖頭。

        看來這個老人只是看不清楚東西了，并沒有徹底失明，以我和白凜的相似程度，他認錯人也是很有可能的。

        “東西在這里，交給夫人。”他顫顫巍巍地遞出東西，那是被粗布包著的滾狀物，雖然這布并不值錢，但是包的嚴絲合縫，可見包布的人對這件東西是極為重視的。

        我有些猶豫地看向白亦非，只見他點點頭，意思是讓我收下。

        “只是夫人的佩劍孤鴻如此寶貴，侯爺為什么要讓小的重新鑄造……？”

        孤鴻……

        我微微一愣，看向白亦非，只見他神色柔和，道：“現(xiàn)在她已經不需要動劍了，所以將孤鴻融了，重新打造成新的利劍給我們的女兒用。”

        是啊，她已經化作塵土，不需要動劍了。

        我心中忽地有些酸澀，這種感覺很快出現(xiàn)，也很快消失，我轉過頭，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從兩人身上移開。

        “上一次見侯爺也是許多年前啦，多虧了侯爺，邊境安穩(wěn)了許久，這次侯爺也必定能夠旗開得勝！”

        “是啊。”

        接下來的對話大多是老人在說，白亦非在聽，偶爾會說幾句，顯得不那么孤悶。

        在月亮升起之后，我們離開了老人的家，踩著月光回府。

        “那個……”我小聲問道：“你為什么要帶我去那里……？”

        很久，久到我以為白亦非不會回答我之后，他才開口道：“我曾經和你母親在這里并肩作戰(zhàn)，因為我，你母親的佩劍‘孤鴻’斷了，正是在這里修好的，所以帶你來這里看看，順便取東西。”

        “哦……”我低聲應了一聲。

        “怎么？”

        我摸摸頭，露出一個笑容，道：“就是隨口一問。”

        白亦非勾了勾唇角，道：“打開看看吧。”

        我這才想起懷中沉甸甸的布包，微微一愣，道：“你是說……現(xiàn)在就拆開看嗎？”

        白亦非微微頷首。“他的手藝不會變差，不過萬一他老眼昏花，也有可能會放錯東西。”

        我抽抽嘴角，一邊想白亦非這糟老頭子居然還會開玩笑，一邊拆開了布條。

        拆開布條，里面居然是兩把劍，一青一紅，青色的樣式古樸，外面是近墨色的劍鞘，唯有銀色花紋做點綴，而紅色的劍與赤霄形制相近，唯一大不相同的地方是劍柄，這把劍的劍柄為乳白色，用鎏金工藝在劍柄尾部固定了一顆紅色寶石。

        這兩把劍都不寬，僅兩指有余，卻是比別的劍要長一些。按理說，劍身長度與劍主的身高有一定的關系，可以我的身高，無論如何，這兩把劍還是有些長了。

        白亦非解釋道：“如今你的起手速度要比尋常人更快一些，長一些的劍有助于你發(fā)揮長處，一擊速殺。這把赤色的劍，確實是仿造那把‘赤霄’做成的，我看你似乎很依賴那把劍，所以讓人做了圖紙，鑄造了這把形制相似的‘紅霜’。至于那把‘青黛’，雖然是劍，卻和刀相近，適合你這種喜歡砍殺的技法。”

        我沒想到他對我如此關心，對于我的長處也有所了解，還為我打造趁手的兵器，這樣的白亦非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是何感想。

        如果白亦非能在更早以前就這樣對我就好了……不過那個時候的我估計也不會信任他吧。

        我將這兩把劍用腰間的鞶帶固定好，這才低聲道：“謝謝你……父……爹。”

        白亦非沉默了很久才道：“我知道。”

        我知道，沒有以后了。

        秦軍早已蓄勢待發(fā)，很快便發(fā)起了進攻，聲勢浩大，白亦非且攻且守，總算是抵擋了一陣子，不過好景不長，比秦軍來的更快的是姬無夜。

        “侯爺……不對，白將軍，大將軍有令，要更換主將，您做副將，我來監(jiān)軍。”

        我在一旁呆呆地看著墨鴉說完這句話，又看到他身后那個我從未聽說過名字的男人，忍不住出聲問道：“為什么？臨陣更換主將可能會導致軍心不穩(wěn)，韓國是有可能會打敗仗的！”

        墨鴉露出一個笑容，道：“白將軍可是帶罪之身啊，能夠領軍也是王命垂憐罷了……”他壓低聲音道：“雪衣堡下挖出了多少尸體，你們知道嗎？”

        我微微一愣，顫抖著身體說不出話來。

        我從未想到姬無夜居然敢趁著白亦非不在的時候去雪衣堡唱這么一出，想必如今新鄭的百姓已經喊著要把雪衣堡掀翻了吧。

        “而且，將軍的命令是不會有錯的。”

        我聽到這句話不由怒從心中起，攥緊了拳頭，索性喊道：“姬無夜就是一個卑鄙小人，想要折辱我們就來啊，還變著法子惡心人，若是我們輸了，秦軍有可能會直攻新鄭，知道嗎！”

        墨鴉輕飄飄地扔出一句話，道：“幾月不見，白姑娘的陣營換的可真快啊，看來刑場上沒砍下去的那一刀確實有用。”

        我一時語塞，居然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一旁的白亦非卻沒有任何動怒的意思，似乎欣然接受了。

        一切都在向著不好的方向發(fā)展，讓我有些茫然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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