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東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您再檢查一下，看看還有什么需要帶的。”

        我搖搖頭，道：“不用了，我本來也沒多少東西。而且我相信你。”

        七七露出一個笑容，又忍不住有些憂愁，低聲道：“雖然詩詩姐姐已經叮囑了我很多東西，我總擔心我做的不夠好，辜負她對我的信任……”

        我微微一愣，忽然想起詩詩恐怕已經離開新鄭很久了，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么樣，去了哪里。

        倒不是我擔心她自己一個人過得不好，而是忽然有些思念她了。我逐漸熟悉的人和事又都在逐漸離我遠去，這樣的感覺實在是令人有些心酸，這次離開新鄭，再回來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人是在不斷地變化的，就像當初我不知道陪白亦非去韓宮會是我和紅蓮見到的最后一面，現在的我也不會料到以后會是什么樣子。

        “詩詩她那么厲害，不會出事的，說不定她現在已經回到白家了呢。”我安慰道。

        我口中的白家自然就是秦國白起的后代一脈了，不知為何，聽詩詩口中的意思，白起雖然被秦莊襄王下令處死，可他的宗族后代卻沒有遭受波及，反而被秦莊襄王穩妥地安置好了。而且看詩詩的樣子，白起的死因似乎也有些奇怪，不過盡管我有所追問，詩詩仍舊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七七聽了我的安慰，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道：“少主說得是。”她換了個話題道：“侯爺那邊的意思是盡早啟程，早些到達邊境，可以提早布置城防，抵御秦軍。不過少主若是還有事情，明日再走也可以。”

        我微微一愣，搖搖頭道：“現在沒有什么事情要比軍情更加緊急，既然能快馬加鞭感到邊境，就不要再為了我的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浪費時間了。”

        七七應了一聲，道：“那七七這就去回稟侯爺。”

        “好。”

        我看著行李被抬出了房間，放在馬車上，低聲嘆了一口氣，再一次在心底告訴自己，這是絕佳的機會，如果在打仗的時候溜走，既不會奇怪，也能給白亦非那邊找個借口，再好不過。

        至于白亦非和韓國，那就不在我的能力范圍之內了。

        七七沒多久就回來了，白亦非知道我沒什么問題就打算今天下午啟程。

        用過少得可憐的午膳之后，一行人就悄無聲息地出發了。因為是去邊境，所以盡量輕裝簡行，除了一些必需品之外，基本上沒有什么重物。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白亦非這次的離開沒有韓王親自舉行的盛大的歡送儀式，只有天邊遙遠的太陽獨自散發著的暗淡光芒。

        這個落差未免有些太大了，還真是符合姬無夜的處世態度，能夠折辱的人就窮盡一切把他踩在腳底下，絕不留任何余地。

        我騎著馬跟在白亦非身后，連眼神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以免惹得白亦非不快。

        如果是我，表面上沒什么，內心估計也已經氣哭了。

        當然，白亦非肯定不會這樣，他只是悶頭趕路，沒有一點點情緒外露。

        等到晚上在郊外的湖邊歇腳的時候，白亦非才開口道：“你覺得我很可憐嗎？”

        “啊？”我微微一愣，意識到他的意思之后趕緊解釋道：“不是的……我只是覺得……”

        稍微有點凄涼……

        白亦非冷哼一聲，道：“看來她并沒有教你如何隱藏自己的情緒，否則你也不會有如此愚蠢蒼白的辯解。”

        “……她教了，只不過我學的不好而已……”我小聲辯解道：“是你眼睛太尖了……也不知道你從哪里感覺出來的……”

        “眼睛。”白亦非看我一頭霧水的樣子，接著道：“眼神是一個人情緒最為集中的表達。”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直勾勾地盯著我的眼睛道：“你的眼神漂浮不定，看來你有心事。”

        “啊？”我有些呆滯地看著他猩紅的眸子。

        “現在，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微微一愣，不由掙脫他的手，猛地站起來，后退幾步，我剛想說什么，卻發現周圍的環境已經變了，我腳下是被鮮血浸染的泥土，我還能清晰地聽到耳邊痛苦的呻/吟聲，有人向我伸出求援的手，我卻不敢回應，只能畏懼地后退。

        “看來你想逃跑。”白亦非靜靜地看著我。

        “什么？我……我沒有……”我有些慌亂地搖搖頭，右腳卻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

        “再往后就是湖水了。”

        “啊？”我向后一看，頭暈目眩的感覺涌了出來，踩著爛泥的右腳一滑，整個人立刻落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遠處的八八看到我摔下去的這一幕張大了嘴，而七七則是一臉驚恐，大喊了一聲“少主”，至于白亦非，神色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這個時候我的頭腦反倒清晰了很多。

        我終于明白蓋聶想不清楚事情的時候就去跳水的原因了，因為在水中的剎那，世間的一切都在離我遠去，此刻屬于寂靜，除了心跳聲之外，沒有任何雜音，也是思路最為清晰的一刻。

        “噗……”我擺動了一下雙臂，終于在湖底站穩，從湖水中探出頭，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這才呼出一口氣，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夜晚的湖水格外冰冷，我卻察覺不到。

        “怎么樣？清醒了一點了嗎？”白亦非看著我，語氣中似乎還有一股調侃的味道。

        “剛才你用的是什么武功？”我確切地問道：“是幻術對不對？我只是看著你的眼睛就頭暈目眩，然后就……”

        白亦非一臉冷靜地解釋道：“我只是窺見到了你的內心，讀取了你的情感，至于你看到了什么，因人而異，那是你自己的問題。”

        我掬起一把湖水擦了擦臉，這才道：“不許你用這種東西偷窺我——”我對上他的目光，接著道：“的內心。”

        “好啊。”白亦非應得毫無誠意。

        七七把我從湖水中拉了出來，給我披上披風，擔憂地問道：“少主你沒事吧？小心風寒啊，七七去給您煮些熱湯吧。”

        我擺擺手，將披散的濕漉漉的長發撥到身后，攏著披風走到白亦非面前，道：“剛才那個幻術，我也要學。”

        “好啊。”白亦非若無其事地開口：“你要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隱藏自己的情緒，還有——”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把你的衣服換了。”白亦非一臉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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