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戚俊楚有生之年，見過最好看的女人就是赫陽。

        她是整個警校的校花，又是他的同班同學。

        因此，非常正常的，戚俊楚原本一心向著坦克飛機的少男心悄悄萌動。

        然后在大二的時候，曾追求了赫陽。

        他對自己的長相一直頗有自信，但是當時，戚俊楚被赫陽拒絕的畫面卻是非常慘烈。

        簡直畢生難忘。

        赫陽一直內向，不怎么和人交流，而就當赫陽鎖著眉頭，應當是準備拒絕他的時候，兩個人所處的靜謐地方突然卷起一陣風，迷了他的眼睛。

        等他再睜眼的時候，赫陽身邊站著一個女人，穿著簡單的黑色衛衣和牛仔褲，整個人修長高挑，比赫陽高出半個頭來。

        女人用狹長黑沉的雙眸盯著他，另一只手攬著赫陽的腰，姿勢著實有點耐人尋味。

        當時，戚俊楚記得自己隱約就有一點預感了。

        因為他看到了赫陽從未有過的樣子——一種溫柔，軟化，甚至眷戀依賴的樣子。

        “這是誰？”女人端詳了他一會兒之后，轉頭問赫陽。

        赫陽那時還是短頭發，齊齊整整的切在耳下，一揚頭，蓬松柔軟的頭發散開，她說：“這是我同”

        話還沒說完，赫陽竟然就在他的眼前。

        被女人不由分說地吻住了。

        短發少女也掙扎了，但是沒有用，只好乖乖抓著女人胸口的衣服被吻。

        她緊緊閉著眼睛，整個人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而那個橫空出世，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女人，邊吻著少女，邊挑起眼，看了他一眼。

        狹長的眸子像狐貍一般。

        非常張狂，帶著挑釁的意味。

        好像在說，我的女人你敢想？

        現在就把你的少男心拍成爛泥。

        一吻畢，赫陽很明顯也覺得丟人又害羞，整個人也不再像女人來之前那么冷漠，只是捂著嘴跟他說：“不好意思，我剛想說。”

        “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誰能想到，帥哥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竟然以這種形式收場。

        戚俊楚也是第一次有了想一頭鉆進哪個洞里的想法，恨不得失憶。

        可是，沒等他失憶，沒多久，赫陽出了一場大事故，休學了幾個月沒有來學校。

        等她再來的時候，已經失去了過去所有的記憶。

        當時，和赫陽吻在一起的女人也再也沒有出現過，戚俊楚沒有過問，以為是兩人分手了。

        之后的六年，女人果然也一直沒有出現過。

        他女朋友都換了好幾任了，赫陽卻一直沒再戀愛。要不是赫陽失憶了，他險些懷疑赫陽還在對之前那個女人念念不忘，癡情等待呢。

        可是，現在，在他眼前，用幾乎差不多的姿勢擁住赫陽的這個女人。

        不就是當年那個臉皮跟城墻一樣厚的家伙嘛！！！

        戚俊楚嚇得拳擊嘴套都掉了：“你怎么是你？”

        赫陽一愣，聽到戚俊楚的話，都忘記了從璟雨懷里站出來，就這樣舒舒服服地靠著，問：“嗯？你認識她？”

        “啊有過一面之緣。”戚俊楚小心地看著璟雨，生怕她又做出什么不嚇死他不罷休的事情。

        “啊？什么時候？在哪里？”赫陽的好奇心瞬間被勾了起來。

        她怎么覺得，除了她，所有曾經在她身邊的人都好像認識璟雨？

        她悄悄、小心地看了眼環在自己腰間的手，冰冰的氣息縈繞在她四周，但是不足以讓她覺得寒冷。

        曾經，真的有那么形影不離嗎？

        但男人沒空理她，反而是趕緊舉起手對著她身后的璟雨解釋：“這位女少俠可繞過我，那么多年了，我可什么想法都沒有，我們就是普普通通隊友情！”

        赫陽：？這人在說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

        說到這個份上了，女人才有功夫悠悠抬眼瞥了他一眼。

        然后像是還有一點印象，挑了挑眉：“你現在還和這個人是隊友？”

        赫陽：“對啊。”

        “噢”璟雨拖長音，抬眼看向戚俊楚，眼里的情緒非常明顯：“我知道了。”

        但你最好不要給我知道你有什么心思。

        戚俊楚無奈地點頭。

        嗯嗯嗯嗯！！這位女士，您知道就好啦！！

        在璟雨的眼里，赫陽是整個人間最漂亮、最好的人。

        她對每個人類都有危機感，還小的時候，特別怕赫陽跟人類跑了。

        但是現在，她也今非昔比。

        赫陽只能是她的，也只會是她的。

        戚俊楚找了一個理由，匆匆結束了打架，走的時候大有一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赫陽看著隊友的背影，只覺得稀奇：“你以前是揍過他嗎？他怎么那么怕你？”

        “誰知道呢。”璟雨看著她：“今天過得好嗎？下班了嗎？現在回家嗎？”

        面對一連串的問題，還有眼前的女人溫柔的眼神，赫陽突然想到了今天早上的結論。

        自己似乎是把眼前人“渣”掉了，失了憶就翻臉不認人，把這只女鬼丟回鬼界，過了整整六年，才把她重新召喚出來。

        前女友滿心歡喜，她卻滿臉冷漠地把人家當成想要吸她精魄的惡鬼。

        不應該啊太不應該了。

        赫陽心情復雜，本來還有的感情經驗和記憶都被抹去了，她現在像一張白紙，實在不知道這樣一樁情債該如何還。

        但是如果讓現在的她，和璟雨在一起。

        赫陽覺得已經不可能了。

        她不知道小時候的自己是怎么甩開心里的壓力和一個女鬼在一起的。

        反正她還是很怕。

        赫陽心里長嘆一口氣，低頭卻看到了璟雨赤著的腳。

        她現在才有功夫好好端詳一下璟雨的著裝打扮。

        不得不說，穿得很不像現代人但是她明明不是從古代穿越過來的。

        “你們鬼界這么穿嗎？”赫陽扯了扯璟雨的寬袖：“和我們人間古代的服飾有點像哎。”

        “隨便穿的，算是我的睡衣。”璟雨說：“我被你召喚過來的時候恰巧穿著這套而已。”

        “那你還是換一下吧，也穿個鞋。”赫陽摸了摸下巴：“你這樣走出去會被人圍觀的。”

        “我也可以不被他們看到。”璟雨說。

        “還是換一下吧，你總不能一直隱形。”赫陽下了決定，“別人不看我還要看呢。”

        璟雨沉默了一下，嘴角悄悄勾了起來，她點點頭：“行。”

        但是因為璟雨實在是長手長腳，比她高上許多，赫陽不能把自己的衣服給她，只好帶著璟雨去買。

        出了警局過兩個馬路就是一個夜市，每天熱熱鬧鬧的，有賣衣服的，給手機貼膜的，首飾、花、零食也不少。

        赫陽緩慢地走著，看得專注，直到她看到心儀的衣服，立馬拉著璟雨的手腕沖上去買。

        晚上十點，夜市的人已經少了起來，賣衣服的阿姨一看到有生意就滿臉是笑容地迎了上來。

        璟雨就垂眸看著赫陽拿著各種衣服往自己身上比，一邊挑選一邊跟賣衣服阿姨討價還價：“衣服薄一點沒關系，您給我便宜一點嘛！”

        “哎喲！衣服怎么能薄的嘞！小姑娘，要冬天了你曉得伐。冷的！”

        赫陽轉過頭看了眼璟雨，小聲說：“你怕冷嗎？”

        “當然不怕。”璟雨挑眉。

        “那就行，老板，便宜點啦！”

        最后，赫陽還是硬生生砍掉了不少價格。

        她喜滋滋的提著袋子，頗有點小驕傲的意思，一邊感慨：“你可真是衣架子呀~穿這些小攤上的衣服都那么好看。”

        “你以前也這么夸過我。”璟雨說，眼中帶笑。

        “是嗎。”赫陽愣了愣。

        又走了一段路，她才聲音悶悶地說：“對不起，璟雨，我不記得了。”

        “沒關系的。”璟雨說著，伸手拿過赫陽手中的袋子。

        赫陽手指緊繃了一下——她差點以為璟雨想要牽她的手。

        “你現在的樣子，也挺好的。”緊接著，她聽到璟雨這么說。

        赫陽失憶前的性格，比現在更內向一點。

        那時候的她，是不會像剛才一樣去和老板娘討價還價的。

        而一切都是因為她從小學開始就因為奇怪的超能力被身邊的人孤立。

        以前的赫陽，一點點將自己裹在了一層膜里，沒有人找她，她也不再敢去付諸真心。

        索性她還有溫暖的家庭和璟雨，才沒有徹底變成一個冷冰冰的人。

        而如果說赫陽要有一個任性的對象，那個對象就只有璟雨。

        璟雨喜歡看赫陽笑著的樣子。

        她說：“想不起來也沒關系，我們就當重新認識吧。”

        赫陽一愣，開玩笑道：“那你可別來赫陽你好我是璟雨那一套。”

        “我已經重新認識你了，璟雨。”

        ————

        第二天，赫陽帶著璟雨去到了醫院。

        那里有著兩個昨天被遺忘的人。

        出示警察證明后，赫陽進到病房里，看著眼前查不出原因，莫名昏迷不醒的一對男女，戳了戳璟雨。

        雖然是鬼，但是璟雨的身體并不僵硬，反而非常的柔軟，手感很好。

        “你對他們做了什么？”赫陽皺著眉說：“他們不會醒不過來了吧？”

        “不會。”璟雨抓住她的手指，淡淡道：“只不過是區區兩縷夢魘而已。”

        “夢魘不散，他們就永遠不會醒。”璟雨走上前，看著床上人的容貌：“可我真不想讓他們醒過來。”

        赫陽一愣，就聽女人繼續說，聲音里是慢慢的冷酷：“他們傷害了你，憑什么還可以醒來？”

        “我原本想直接殺了他們的。”

        赫陽看著女人眉眼中突然生起的暴戾，又回憶起“初遇”那個晚上，璟雨上上下下異常波動的情緒。

        突然覺得，璟雨似乎有點心理問題。

        或者說，因為對她過強的保護欲，造就了一份偏執。

        赫陽感覺有些傷腦筋，最后選擇伸出手，悄悄摸了摸璟雨的頭：“會有法律懲罰他們的。”

        “先放過他們吧？”赫陽說。

        手碰到璟雨頭頂的瞬間，女人顯然愣了愣，剛才惡狠狠的樣子也消失了。

        等到她的手準備離開她的頭頂的時候，璟雨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再摸我幾下，我就放過他們。”她瞇著眼說。

        赫陽：“”

        她一時想不出別的解決方案，真就慢慢地開始撫摸著璟雨的頭頂。

        別人擼貓貓，她擼鬼鬼。

        “璟雨，你好像很厲害。”邊呼嚕毛，赫陽邊感嘆。

        又是可以瞬移，又可以把人搞昏迷，那股時不時冒出來的黑氣更是感覺操作多多。

        力氣也特別大，赫陽自詡身手很好，但每次都被璟雨的力量壓制住。

        “我當然厲害。”璟雨被摸得心情很好：“我可是”

        話說了一半，卻戛然而止。

        赫陽卻被吊住了胃口：“你可是什么？”

        “沒事。”璟雨眼神飄忽著轉身：“那就趕緊搞吧。”

        赫陽：？？？

        她確信璟雨隱瞞著什么，但是也沒有強求她告訴她。

        璟雨的手指在兩人的額頭上輕輕一點，就有兩縷肉眼可見的黑氣飄了出來。

        赫陽這才注意到，這黑氣和那時璟雨捆住她用的黑氣不一樣。

        仔細看會發現，這股黑氣是有臉的。

        此刻，黑氣上正掛在一副奸笑著的表情，詭異之余，令人不太舒服。

        夢魘飄出來之后，就沖著赫陽撲過去，赫陽一怔，剛準備閃躲，一只手就停在她臉前。

        兩縷夢魘用黑氣尾巴急剎車，硬生生停住了。

        “你們想干什么？”只聽璟雨冷冰冰的聲音：“想消散就直說。”

        赫陽眨眨眼。

        是她的錯覺嗎？她怎么看到這個夢魘在瘋狂搖頭？

        璟雨冷哼一聲，伸手將其一握，兩只夢魘就不見了。

        赫陽抓住璟雨的手：“你的手里是有什么黑洞嗎？”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啊！！我的耳機——既然可以招出來換回去，那你可以把我的耳機還給我嗎？”

        璟雨想了想，竟然搖了搖頭，拒絕了赫陽。

        “不要。”她說：“留著以后說不定還可以談談條件。”

        赫陽：“談個鬼！”

        夢魘出來后沒幾分鐘，躺在床上的兩人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氣，睜開了眼。

        一個像缺氧了一樣，不斷呼哧呼哧持續喘著氣。

        另一個女人從床上跳下來，連滾帶爬地到病房的角落里蹲好，抱著頭不斷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赫陽靜靜站了一會兒，然后敲了敲門板。

        聽到來自外界的聲音，兩人才如夢初醒，面容憔悴疲憊。

        “不要害怕，你們只是做了惡夢。”赫陽說著，從兜里掏出兩幅手銬：“你們被捕了，跟我走一趟吧。”

        回到警局后，赫陽還掀開了那個一直喊著“不要打我”的女人的衣服，在衣服下，果然看到不少大大小小的淤青，一大條一大條的疤痕，新傷舊傷，甚至還有沒有愈合完成的。

        女人骨瘦如柴，面容消瘦，赫陽注意到她的肋骨都一根根的暴露出來，肚子上根本沒多少肉。

        就是這樣一個人，在吸了毒之后竟然能激發出那么大的力量，真的非常嚇人。

        女人雙眼顫抖著，就連赫陽碰她，她似乎都無比的恐懼。

        她的心顯然也已經千瘡百孔。

        赫陽嘆了口氣，打了個電話給熟悉的民警，照著調查出來的女人的家庭信息，將其告訴了對方。

        然后，赫陽說：“把他老公請來喝喝茶吧。我向醫生問過了那個女人的身體情況，她的受傷程度，早就足夠立案了。”

        “我不管她吸不吸毒，你必須管。”

        “ok，謝了，再見。”

        說完，赫陽掛掉了電話。

        ————

        最后兩個當場捕獲的吸毒者醒來后，奸殺案到現在，已有了明確的眉目。

        而最大的收獲，竟然是之前一直守口如瓶的精英經理王海波。

        昨天，蒲鈞審訊王海波的時候，他不知為何大汗涔涔，不像先前一樣淡定。

        以王海波的證詞來說，他確實是沒有殺人，但也不是什么都沒干。

        他收了兩位少爺的一筆巨款，處理了尸體。拋尸和一部分尸體損毀都是他來做的。

        最讓刑警隊驚喜的是，他居然愿意主動供出自己藏兇器的地方，而那些兇器上面，有他和兩位少爺的指紋。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們為什么要殺了那兩個女人我真的不知道！！”

        按蒲鈞的話來說，當時王海波的精神狀態的確也很奇怪，有點像那兩個少爺撞桌子之前的狀態，搞得他很糾結要不要找人進來先把他拉住，以免又干出什么超出預料的事情。

        周子明點點頭表示認同：“他的喊聲是有點響，隔了兩個房間都很扎耳朵。”

        “可是他為什么前后差別突然這么大？”赫陽皺著眉：“這不符合人設啊？”

        “他說讓我們救救他。”蒲鈞說到了正題，表情嚴肅：“他說有鬼，要他的命。”

        如果放在往常，或者換一組人來審訊，肯定不會將王海波的話放在心上，而是純當他愧疚到失心瘋了。

        可是負責審訊、負責這個案子的人是魏德元小組。

        是和赫陽朝夕相處的魏德元小組。

        這一群人唯物主義的思維早就被磨滅了。

        五人集體沉默下來。

        赫陽眨眨眼睛：“看我干嘛，不是我干的。”

        “我們知道不是你干的”周子明若有所思，又把那天聽到記者們說受害者家長招魂的事情說了一遍：“但是，這個案子越走越偏，再這樣下去就是靈異片了。”

        “你能解決嗎？”戚俊楚拿手背拍拍赫陽。

        赫陽想說不能，但是轉眼，她想到了一個人。

        “或許可以試試。”赫陽喃喃。

        王海波的證詞，再加上兩位少爺突然以頭搶地的突然表現，都將案件指向了奇怪的方向。

        赫陽捋了捋：搜證隊已經去王海波告訴他們的地點挖證據去了，接下來，他們只需要將這個所謂的“鬼”找出來、然后等兩位少爺醒了之后再做一次審訊，就差不多了。

        說起鬼

        璟雨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赫陽有些迷惑，這鬼小姐不是奔著她回來的嗎？

        天天在外面鬼混又不告訴她在干嘛。

        還說是前女友呢。

        女人托著下巴，嘴巴也無意識地撅著。

        經過的戚俊楚看到隊友難能可見的表情，真想拿出手機拍一張照，發到他們小隊群里去給另外幾個以為赫陽是鐵壁理智女的男人們看看。

        看到了嗎？這就是這個女人沉迷愛情的模樣！！！

        戚俊楚確信赫陽和當年那個女人復合了。

        這時，一個實習警察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個紙盒子，沖著辦公室里探頭探腦的看。

        對上赫陽的眼鏡后，小警察睜大眼：“赫陽的快遞！”

        “嗯？”赫陽歪頭，從郁悶中脫出身來：“我有買東西嗎？”

        說著，赫陽還是走上前，接過了包裝。

        紙盒子沉甸甸的，上面沒有任何寄件人的署名，只是寫了警局名，后面跟了幾個字：“赫陽收”。

        赫陽疑惑地皺眉，拿出小刀將膠帶劃開，掀起兩邊的紙蓋。

        ——紙盒子里面裝著一本厚厚的書。

        書的封皮背對著赫陽，因此她沒有第一時間看到名字，只是感慨了一聲：“怪不得那么重。”

        說完，她把書倒出來，拿在手上，放到桌子上時，已是正面朝上。

        赫陽看到書名，不禁愣了愣。

        百、鬼、圖、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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