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百鬼圖鑒》

        深褐色的底皮，四個鑲金大字從上至下寫著，筆劃非常張揚霸氣，好像這書里面記載的不是鬼，而是歷代君王似的。

        說是百鬼圖鑒，但這本書目測約有六百頁厚，分量非常足。

        赫陽伸手把書拿了起來，捧在手中正翻開第一頁的時候，突然有人不顧外面攔著的小警察沖了進來。

        赫陽因為喧嘩抬起頭，正對上了璟雨的眼睛。

        嗯？？？她怎么又突然出現了？

        只見璟雨穿著她昨天買的衣服，走路的時候殺氣騰騰，她大跨步走到了赫陽面前，然后在所有人的呆愣的注視中，一手將那本書搶了過來。

        赫陽：“？你干什么？”

        “你不能看這個。”璟雨說：“…會出大事的。”

        赫陽沒明白，剛想繼續問，突然想起這是工作場合。

        還沒來得及說什么，璟雨就直接走到她位置邊，一手拿書，一手拉住她的手，把她拽了出去。

        “你什么意思？”赫陽皺著眉，話音剛落，就聽見璟雨在前面報了一個名字。

        “夢魘。”璟雨說。

        赫陽一愣，腦中頓時浮現出早上看到夢魘時夢魘桀桀笑著的模樣，也是于此同時，她看到眼前有一條夢魘從空氣中奮力鉆了出來。

        這是鬼界的夢魘？

        她召喚出來的。

        赫陽一愣，剛想把小裂縫關掉，就看到璟雨一把抓住了夢魘，輕輕一捻，夢魘化成黑粉消失在空氣里。

        “看到了嗎？”璟雨說：“你今天看到了夢魘，從此在你腦海里，夢魘就開始有固定的形象了。”

        “之后，只要你想到，他們就會鉆你思維的空子跑出來，那么，如果你沒有發現呢？如果你不是那個鬼的對手呢？”

        璟雨說著說著，大概覺得自己的語氣有點太急太兇了，稍稍柔和了一下聲音：“如果那樣，最糟糕的結果就是，你把本應該好好待在鬼界的鬼，放到了人間。”

        這樣的事情，也正在發生。

        這邊的赫陽這下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如果記住了這些鬼的樣子，到時候一想起，他們就有機會來人間，是這樣嗎？”

        如果她不知道，那么一輩子也想不出來那些恐怖的樣子，那些鬼就永遠不會從鬼界被召喚。

        “是。”璟雨點頭。

        聽到這，赫陽還真有些起雞皮疙瘩。

        而且她發現，比起失憶的自己，璟雨似乎比她更了解她的能力。

        “你怎么那么熟悉我的能力規則？”赫陽問璟雨。

        璟雨說：“我當然熟悉，和你從小一直琢磨到大的。”

        “那這些鬼竟然是真的存在的嗎？”赫陽指了指她手里的書。

        以前早有聽說過“百鬼圖鑒”，但是赫陽一直覺得這是各類傳說里流傳下來的版本，并沒有真實性。

        “你們人類虛構出來的鬼，比如說電視上的那些啊，包括貞子啊，這些都是都是假的，一般來說，只是能夠激起你的恐懼，讓你的時空裂縫動蕩一下而已。”璟雨認真地回答。

        “但是這本百鬼圖鑒不是普通的、人類編撰的百鬼圖鑒，而是真的記有鬼界各類名字和血脈的本子。”

        “如果看了這本書，那你以后想起他們，召喚出來的鬼可就都是百發百中了。”

        赫陽經過璟雨的解釋，仔細回想了一下過去，她這才發現，在她要嚇人時爬出來的女人，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只鬼。

        這只鬼如果能說話，一定已經嘮叨死她了。

        赫陽覺得自己下次再碰見她是不是應該給她頒發一下獎狀什么的。

        所以，原因只是因為，赫陽已經對這只鬼的臉熟悉了。

        “可是怎么辦。”赫陽整個人都耷拉著，像只害怕又慫的狗狗：“我剛剛已經看了第一面了。”

        璟雨于是把第一面翻開來看了看：“大頭鬼？”

        她笑了聲：“這個沒事，鬼界也不是所有鬼都是壞鬼的。”

        赫陽一怔，下意識地回憶了一下這大頭鬼的長相和文字描述。

        隨后，就像按了按鈕一樣方便快捷，只見空氣中破開一道一人通過的裂縫，然后，一個如同書中畫的一樣，幾乎只有一點點大的鬼扶著頭走了出來。

        這鬼長著一個比旁人都要大的—腦袋，如果要以人頭來衡量，那么差不多就是把四個人頭堆起來——因為頂著大腦袋，大頭鬼行走緩慢，只能一邊走一邊用手托住腦袋。

        璟雨說，這是一種溫和的鬼，不會主動傷害人。

        “這就是大頭鬼？”赫陽端詳其又方又圓的腦袋，說：“長得好像窩瓜啊。”

        只見大頭鬼僵了一下，然后“嘰”的叫了一聲，揮舞著兩條短短的青綠色手臂突然朝赫陽沖過來。

        赫陽嚇了一跳，立馬就往璟雨身后躲。

        果然，大頭鬼看到璟雨后，腳步停頓了一下，然后，赫陽就看著大頭鬼站在那邊，嘰嘰咕咕地開始對璟雨說些什么。

        璟雨沒有回答它，只是擺了擺手。

        然后，大頭鬼居然回去了。

        扶著它的腦袋走回去，然后笨拙地試圖把頭塞到裂縫里。

        赫陽為了它的方便起見，還試著將裂縫調整地大了一點。

        大頭鬼立馬以頭優先，倒立著栽進了裂縫里，裂縫也隨著它回去，瞬間消失了。

        璟雨看著大頭鬼回去，才無奈地轉頭看了她一眼：“大頭鬼雖然溫和，但你也不要去激它，它不喜歡有人說它頭大，很多鬼都有他們的犯忌。”

        “有什么不好。”赫陽悄聲繼續開玩笑：“大頭大頭，下雨不愁，別人有傘，我有大頭。”

        接下來的時間里，璟雨給赫陽稍微解釋了一下這個世界。

        在赫陽九歲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個世間的規則了。

        世界有三界，分別是神界、人界、和鬼界，其三界區別的很開，基本上無法相通。

        偶有相通之處，但是受到世界的規則制約，無法逾越，只有專門的人神鬼才能通過三界之間的屏障，跨越到另一個界中去。

        如果有鬼界的鬼想通過屏障強行來到人間，那么結局就只有灰飛煙滅，連投胎轉世的可能都沒有。

        因此，璟雨這個鬼界的鬼，沒有人間死后才過去的，她們生來就在那里長大，如果沒有人給你取名字，那你就是無名、無血脈的野鬼。

        而從所謂的人間死去的人，那叫靈魂，并不是鬼魂。靈也有分類，惡靈會去地獄，善靈去向天堂。和鬼不一樣。

        天堂、地獄、神界、鬼界、人界，這五種地方，并不是混合為一談的，它們全部有條理地分配，均勻、合理地運行工作著。

        而在這堅定，不容辯駁的規則之中，赫陽是唯一的漏洞。

        而璟雨的存在，更是最大的bug。

        赫陽咽了咽口水。

        有超能力，沒關系。

        可自己這個超能力影響了三界秩序，這就出大問題了。

        “我這樣不會被干掉嗎？”赫陽顫聲說：“被什么世界秩序管理局干掉？我20歲那年不會就是要被滅口吧？”

        “世界秩序管理局你別說，還真有這個地方。”璟雨有點驚訝，笑道：“但是這個局子里面都是混吃等死的人，不管事。”

        不然那些溜到人間的鬼早就該被抓起來了。

        不知道為什么，赫陽從璟雨的語氣里聽出了一點殺氣。

        但璟雨很快就掩飾好情緒，接著說：“至于你20歲那年不是被滅口，不要瞎擔心，乖。”

        只是因為你的超能力拓展到了你沒有辦法控制住的程度，失控了而已。

        “可是，既然這樣這本書會是誰寄過來的呢？”赫陽有些奇怪，敲了敲《百鬼圖鑒》厚厚的書封，“如此煞費苦心？”

        璟雨則是一臉無所謂：“他們選擇冒著風險把這本書寄到你手上，就要做好被我抓到的心理準備。”

        赫陽看了她一會兒：“璟雨，你說清楚，你還有一部分藏著沒說，對嗎？”

        赫陽直覺覺得，璟雨藏著眉說的那部分，和她有關。

        璟雨沉默，然后嘆了口氣，說：“陽陽，你只需要知道，這不是你的問題。”

        “嗯。”赫陽心中一重。

        然后聽到璟雨說：“你20歲那年的事故，裂縫大開，而那時鬼界的鬼已經聽說有你這個通往人間的口子很久了。”

        “他們蓄勢待發，只等那一下，然后那時，從鬼界逃出了一些不法之徒。”璟雨說。

        鬼界也是有法律的，更有能力的制約。

        行惡事、殘殺同胞的鬼也會被殺掉，并使其魂留守，日夜工作，永世不得超生。

        赫陽臉色發白：“所以現在的人間是有鬼的是嗎？”

        “是。”璟雨確認地點頭，指了指桌上的書：“也是他們，想要再一次利用你，打開通往鬼界的大門。”

        “無論是想回去，還是想利用你讓其他鬼出來，我都不能讓他們得逞。”

        正如璟雨所想，當赫陽知道她這些天消失不見在做什么后，赫陽原本的輕松狀態盡數消失了。

        晚上回到家，也不再有精神，早早的洗漱躺在床上。

        璟雨有點后悔自己太快告訴了赫陽真相。

        但是鬼已經上門，她必須讓赫陽提高警戒心。

        今天這種情況，不說奸計得逞后人間會成為什么樣，反正赫陽作為當事人，肯定會再一次被傷害地體無完膚、千瘡百孔。

        她更害怕這樣的事情發生，也害怕赫陽再一次忘掉她。

        只要一想到赫陽不記得她這件事情，璟雨仍然感到肝腸寸斷。

        睡前，赫陽看著天花板說：“璟雨，我們那個案子，里面好像也有鬼參與。”

        璟雨挑眉，幾秒后冷笑了一聲：“你瞧，他們已經開始往你身邊逼近了——用各種各樣的方法。”

        她說：“明天我跟你去警局，沒問題嗎？”

        赫陽點點頭：“應該沒事吧。我的隊員們都挺通情達理的，畢竟破案第一嘛。”

        “嗯。”璟雨應：“早點休息吧，陽陽。”

        可赫陽皺著眉，似乎還想跟璟雨再說些什么。

        但是糾結著糾結著，她就睡著了。

        過了好久，璟雨才悄悄走上前，把手伸進她的被窩里捂了一會兒，直到指尖的溫度稍許有一點溫暖了，才輕輕地摸了摸赫陽的臉蛋。

        “別怕。”她輕聲說，

        赫陽卻突然皺緊了眉，放在臉邊的手也突然攥緊握成拳頭。

        她又夢到了那個畫面。

        眼前被大片的黑色覆蓋，心臟處又燙又冰，她行動遲緩，聽到呼嘯的風聲，伴隨著鬼的尖笑。

        赫陽無助的站在那兒，想讓自己醒過來。

        然后在某個時間點，有所預料地聽到了女人呼喊她的聲音。

        而這次她認出來了。

        這是璟雨的聲音。

        原來，這么多年，璟雨一直反復出現在她夢中。

        赫陽回過頭，第一次在夢里做出了除了走路以外的動作，她睜著看不見東西的眼睛，喊：“璟雨——”

        隨后，有一雙冰涼的手覆蓋上的她的眼睛，替她隔絕世界的滾燙焦灼。

        女聲在她耳邊輕輕道：“別怕，陽陽，別怕。”

        “我說過我要回來的，我回來了。以后也都會一直在你身邊。”

        我已經為了你，變得無比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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