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噠噠噠,馬車出了宮門,穿梭在四下無人的街道。
從宮門一路到謝國公府,花了將近半個時辰。
夜色下的謝國公府門庭莊嚴(yán),府門前的兩盞燈籠透著淡淡光輝,與天上懸掛之皎月相得益彰。
馬車停了下來,飛遠跳下馬車敲了敲府門,一聲老態(tài)的聲音傳過來:“誰啊——”
福管家打開門一看到門口站著的飛遠,眼睛都亮了,再一看,一襲白色廣袖長袍的謝玄景緩緩走上石階,腰間佩戴的玉佩隨著他的步子晃動。
“公子回來了,公子回來了——”
國公府雖有四個郎君,但能夠當(dāng)?shù)闷稹印Q的,獨謝玄景一人。
老太君年紀(jì)大了,夜里不喜吵鬧,國公府每入了夜,便格外安靜。因為謝玄景的到來,原本安靜的國公府變得熱鬧起來。
二房三房的幾位兄弟朝謝玄景見了禮,幾個妹妹聚在一塊兒,唧唧喳喳地說著“三哥哥回來了”,可真見了謝玄景,又不敢上前去搭話。
三哥哥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到了承恩寺由住持親養(yǎng),只有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才會回府,與他們在一起玩的時間很少,再加上三哥哥在他們還只會踢毽子翻花繩逗鳥兒的時候,就已經(jīng)能為皇上分憂了,便更不可能與他們這些只知道玩玩樂的兄弟妹妹們一道了。
這樣的三哥哥實在叫人崇拜,也實在叫人不敢接近。
“三郎回來了,三郎這一趟去了這么久,可把老太君想壞了。”
“三郎那是去替皇上辦事的,皇命難違,三郎啊,想來你這回定是又立下大功了吧?”
“那還需要問?那不是必然的嗎?三郎是誰啊,可是咱們大徽百年難得一見的大才子。”
幾位叔叔嬸嬸見了謝玄景,便熱情的招呼起來,只不過這些話中幾分真情幾分假意就不知道了。
謝玄景對于這些叔叔嬸嬸的想法了然,卻還是面色如常地點點頭,見過了幾位叔嬸。
謝玄景的母親白氏原本打算寬衣睡下,忽地聽聞謝玄景回來了,臉上立馬顯出欣喜之色,趕緊命婢女含荷將頭發(fā)重新梳好,慌忙朝前院去了。
含荷連忙拿了件披風(fēng)追上去,喚道:“夫人慢些,夜里風(fēng)涼,夫人的身子弱,萬一著涼了就不好了。”
白氏自小身子骨便比較柔弱,后來嫁人生子之后更是體弱,尤其懼寒,若是受了冷少不了要病上幾日。如今已是春末時節(jié),唯獨白氏一人還穿得厚厚的。
此時白氏心中再焦急便也只能等含荷幫她將披風(fēng)披上,見一切都妥帖了,這才由含荷攙扶著朝前院走去。
剛到了前院,白氏遠遠地便看到一襲白衣、瓊枝玉樹的謝玄景。白氏心中的思念之情得到紓解,擦了擦有些濕潤的眼眶,喚了一聲:“景兒回來了。”
謝玄景聽見白氏的聲音,轉(zhuǎn)過身去,便見白氏站在回廊之下,面上帶著笑意。
謝玄景應(yīng)了一聲:“母親。”
與方才喚幾位叔叔嬸嬸時的態(tài)度相差無幾,神情淡淡。
白氏的心被刺了一下,伸手撫了撫鬢角,以掩蓋自己的難過。
她知道這并不怪謝玄景,當(dāng)初這孩子剛生下來沒多久就被老太君抱到身邊將養(yǎng),后來又被送去了承恩寺。他那樣小,她這個做母親的卻沒辦法將他養(yǎng)在身邊,他們之間的母子情分寡淡也是自然的。
“這一路上可辛苦?沒有……”
沒有受傷吧?吃的好不好?穿得暖不暖?
只可惜白氏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謝老太君的話給打斷了。
“三郎能得到皇上賞識替皇上分憂,那是他的本事。好兒郎志向遠大在四方,便是辛苦一些也算不得什么。若丁點苦都吃不得,那便不是我們謝家的兒郎了。”謝老太君已是花甲之年,鬢邊的發(fā)都白了,可說起話來中氣十足,很有威嚴(yán)。
白氏知道,謝老太君嫌她的性子太軟弱。
在老太君看來,她這樣的性子養(yǎng)出來的孩子成不了大器。
可她方才想說的,卻是她作為一個母親最關(guān)心的問題了。有沒有替皇上辦好事她不想知道,她就想知道她的孩子在外面有沒有吃苦受罪。
此時被老太君打斷了話語,白氏只能將剩下的話咽進肚里,往后退了幾步,為老太君騰出位置。
謝老太君身著暗紅色金線團福如意錦緞袍,走到謝玄景身邊,看著這個最讓她滿意的孫兒,那雙渾濁的眼睛里炯炯有神。
“三郎這次回來,便多住些日子吧,過幾日就是我的生辰了,有你在我才愿意過這個壽辰。”謝老太君說道。
謝玄景點點頭:“孫兒正有此意。”
這話是要在府里多住幾日了,白氏心中喜悅,握著含荷的手緊了一緊。
她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跟景兒好好的相處過了。
明霜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wěn)。
初到明府,她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待睡下之后,又開始做光怪陸離的夢,一會兒夢到自己身處于無盡黑暗之中,一會兒夢見明鴻升衣衫襤褸地跪在地上向她求饒。
門忽地被人用力推開,昨夜周氏送的婢女彩屏端著一盆洗臉?biāo)吡诉M來,見明霜還在睡夢中,用力的將臉盆擱在了木架上,語氣嘲諷道:“這都什么時辰了,怎么還睡著,該不會真覺得自個兒就是千金小姐了吧。”
彩屏乃是劉嬤嬤的侄女,自家嬸娘是周氏身邊的老人,她也在周氏跟前伺候了幾年,別的本事沒學(xué)到,但看人下菜碟的本事倒是學(xué)了不少。
響動聲倒是讓明霜從夢魘中醒轉(zhuǎn)過來,她睜開雙眼看向床沿幔帳,伸手摸了摸脖頸,竟是驚出了一層細汗。
明霜緩緩起身更衣,并未將彩屏的態(tài)度放在心上。
彩屏于她而言不過就是復(fù)仇路上的一顆小碎石頭,她若是真的不耐煩這石頭在自己面前蹦跶了,一腳踢開就是了,還不至于因為一顆石頭而傷神。
此時不過剛到辰時,時辰尚早,彩屏之所以這么早就過來催促明霜起來,不過是為了敲打她罷了。
“說起來小娘子不過是老爺在揚州的遠房親戚,夫人留小娘子在府上,還答應(yīng)為小娘子尋一門好親事,那都是夫人寬厚仁慈。小娘子將來可不要做那忘恩負義之人,要記著夫人的恩情才好。”彩屏說著劉嬤嬤一早交代她的話。
又道:“夫人喜歡喝用荷葉露珠水泡的茶,就麻煩小娘子去荷花塘采集一些露珠,為夫人泡一杯茶送過去。”
彩屏說話的時候,明霜正絞著洗臉巾,洗過了臉之后,又擦拭掉脖頸上的細汗,這才感覺清爽了許多。
聽完彩屏說的話,明霜溫溫柔柔地道了聲:“彩屏姐姐說的是,明霜謹(jǐn)記于心。”
彩屏看著眼前的明霜,一大清早,面上一點裝飾都沒有,卻還是那么的好看,真叫一個清水出芙蓉,心頭有些嫉妒老天造物不公。
但見明霜竟喚自己一聲‘彩屏姐姐’,心中倒美,便也沒說什么了。
明霜收拾妥當(dāng)之后,就直接去荷花塘采集露珠了。
荷花要入了夏才會開,如今荷花塘這邊只有翠綠的荷葉。每片荷葉上至多只有兩三滴露珠,因此光是采集那小小一壺,便花了明霜不少的時間。
明霜倒是很有耐心,收集露珠的時候不見浮躁之色。就是等收集好了露珠,又用來煮了茶水之后,竟花了足足一個時辰。
等明霜去周氏所在的院子奉茶時,周氏正在跟一位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說說笑笑。
那女子身著紅色繡牡丹金線錦裙,頭戴兩支翡翠鑲玉金步搖,以及一朵由七彩寶石制成的玉冠,一身打扮十分的貴氣。只不過這貴氣與她的年齡所相沖,倒是失了屬于她這個年齡的嬌俏。
“母親,昨夜我與二姐姐她們玩兒飛花令,玩兒了好久,可我玩不過二姐姐,輸了好幾個彩頭呢。不過二姐姐說過幾日要帶我一并進宮去見姨母呢,姨母前些時日得了皇上的好些賞賜,肯定有好多好東西呢。”
小姑娘抱著周氏的胳膊撒嬌,周氏則是一臉慈愛地看著她:“你姨母最心疼你和你二姐姐了。”
明霜很容易便猜出,她便是明鴻升和周氏的女兒——明珠。
明珠,取掌上明珠之意。
明霜端著茶進了屋,朝周氏見禮,喚了一聲:“夫人,請用茶。”
說著親自去給周氏倒了茶。
周氏喜愛喝的茶是雨前龍井,茶香四溢,清香沁鼻。周氏看著面前格外溫順的明霜,喝了口茶,這用露珠泡的茶果真跟她平時喝的不一樣,要更加香甜許多,看來明霜并沒有敷衍了事。
周氏原本還想趁此機會再打壓一下明霜的,可明霜做的妥帖,倒叫她挑不出刺來。再加上她已經(jīng)決定利用明霜的親事來替明鴻升搭橋引線,她做的也不能太過分了,否則容易適得其反,反而不好。
故而,周氏笑了笑:“你有心了。”
倒是周氏身旁的明珠,在明霜進屋之后,面上的笑意便消失不見了。
明霜雖然穿得一身素凈,全身上下所有加起來,連她的一顆耳墜子都比不過。可明霜的樣貌生得忒好,尤其是推開門的時候,朝陽灑在她的身上那一刻,好看的就跟她昨日在二姐姐那兒看到的仙女圖一樣。
明珠可是周氏和明鴻升千嬌百寵長大的,如今倒是被一個窮酸的女子比下去了,她心里哪能舒服?
“母親,這人是誰啊?穿得怎么這樣窮酸?”明珠的語氣中充滿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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