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裝模作樣的艾大老爺
那門稿周老爺本來是朝著他笑的，不提防他忽然跪下磕頭，還是回磕的好，還是扶他起來的好？
一時不得主意，忙了手腳，只得也跪在地下，雙手去扶他，嘴里說：“我是什么人，怎么當?shù)闷鸸軒鹿颍】炜煺埰穑性捄弥v。”
張?zhí)斓轮皇遣豢掀穑欢ㄒ饝?yīng)。
兩人正在相持的時候，忽然又有一個人手掀簾子進來。
一進門，便哈哈大笑道：“這是哪一回子的事，狗互跪，勿相汪么？”
那一個門稿周老爺一見這人，趕忙起來站在一旁，垂手侍立。
張?zhí)斓绿ь^一望，見是艾大老爺，真羞得滿臉通紅，亦站了起來，低頭不語。
艾大老爺?shù)溃骸澳銇砹诉@半天，他們是為我有公事，亦沒有進來回，倒叫你老兄好等。”一面說，一面把張?zhí)斓吕司妥摺?
誰知張?zhí)斓碌膬蓷l腿猶如棉花一般，一步捱不上三寸。
艾大老爺便叫跟班的攙著他走。
一攙攙到花廳上，分賓坐下。
先同他說了半天的閑話，張?zhí)斓路讲艥u漸的醒轉(zhuǎn)來，但是除掉諾諾稱是之外，其他的話一句也說不出。
又歇了半天，心上轉(zhuǎn)念頭，要探探艾大老爺?shù)目跉狻o奈艾大老爺總不提及此事，但一味的敷衍。
張?zhí)斓录绷耍雭硐肴ィ瑒e無法想，只得仍舊跪下，口稱：“兄弟該死！求你老爺高抬貴手！”
艾大老爺假作不知，忙問：“什么事情要行此大禮？快請起來！”
張?zhí)斓碌溃骸澳憷蠣敳淮饝?yīng)，兄弟就跪在這里，一世不起來！”
艾大老爺?shù)溃骸暗降资裁词虑椋课揖蛊湟稽c也不明白。”
張?zhí)斓碌溃骸澳憷蠣敳盍瞬犊靵硭皆L我的，你老人家還有什么不曉得。”
艾大老爺?shù)溃骸斑@更奇了。我何曾叫捕快來私訪你？你老爺有什么事怕捕快？你越說我越糊涂了！”
張?zhí)斓轮皇枪蛟诘叵拢豢掀饋怼?
艾大老爺只是催他起來，催他快說。
張?zhí)斓碌溃骸俺笙眿D總得要見公婆的，索性我自己招了罷。”
“這事情原是我一時不好，不該拿文某人的東西。如今東西呢，已經(jīng)在你老人家這里了：我自己知道錯處，只求你老爺替我留臉，我情愿拿東西還他。一輩子供你老爺?shù)拈L生祿位，也不敢忘記了你！”說罷，又連連磕頭。
艾大老爺聽到這里，便也直立不動，等他磕完了頭，故意板著面孔，說道：“我當是誰做賊，船上人是沒有怎么大的膽子，原來就是閣下你啊。閣下你也不至于偷偷摸摸。自從姓關(guān)的失了東西，統(tǒng)領(lǐng)以為是他帶來的人，一定要我辦賊；我辦賊不到，統(tǒng)領(lǐng)跟前不知受了多少申飭。姓關(guān)的又時時刻刻來問我要錢。我弄得沒有法子想，私底下已經(jīng)送過他五百兩，他還嫌少。現(xiàn)在既然是你閣下拿的，這話更好說了。你是統(tǒng)領(lǐng)帶來的人，同姓關(guān)的又是同事，他們沒有不照顧你的。我只要把你送到統(tǒng)領(lǐng)跟前，卸了我的干系。我們都是熟人，我又何必同你為難呢。你快快起來，我們一齊出城。”
張?zhí)斓侣犃诉@話，真正急得要死。如果自己被扭送到金小樓那里，以他的性子，鐵定要扒層皮不可。所以只是跪著哭，不肯起來。
艾大老爺?shù)溃骸斑@樁事說起來我也不相信。閣下你還怕少了錢用，要干這營生？現(xiàn)在是被他們捕快拿著的。我肯照應(yīng)你，替你瞞起來不說破，他們一般小人，為你這樁事情，每人至少也捱過二三百板子，現(xiàn)在真贓實犯，倒被我不聲不響的放掉，我于他們臉上怎么交代得過？如此下去，以后還要辦案不要辦案？你也是做官的人，應(yīng)該曉得兄弟的苦處吧。”
張?zhí)斓乱姲罄蠣敳豢洗饝?yīng)，急得兩淚交流，口稱：“家里還有八十三歲的老娘，曉得我做了賊，丟掉官是小事，他老人家一定要氣死的，豈不是罪上加罪！現(xiàn)在沒有別的好說，總求你大老爺格外施恩我將來為牛為馬，做你了兒子孫子也來報答你的”
艾大老爺譏笑道:“閣下你以前的營生，沒人不知，沒人不曉的。只是礙在統(tǒng)領(lǐng)的面皮，大家面兒上都好看。”
張?zhí)斓碌?“兄弟我曾經(jīng)是做卑鄙勾當，卻不曾傷天害理啊……統(tǒng)領(lǐng)他老人家也是看中我這一點，才收編我入伍的。”
艾大老爺見他說得可憐，心上想：“這半天也夠他受用的了。有娘無娘，不必信他，從來犯了罪的人都是如此說法。
因為還有公事，倘若耽擱下去，外面張揚起來，反不好辦；不如趁此收篷，算他運氣好，便宜他這遭就是了”
想了半天，便長嘆一聲道：“唉！既有今日，悔不當初。我本來不要難為你的，但是關(guān)二爺少的錢總得補上，我已經(jīng)替你送過他五百兩銀子。還有捕快，他們辛苦了一番，不能不賞他幾個錢，至少一百兩。難道這個錢真果要姓關(guān)的出嗎？”
張?zhí)斓碌溃骸皩崒嵲谠谥荒盟话傥迨畠桑睦锏梦灏賰伞！?
艾大老爺?shù)溃骸斑@個我也不知道，你去同他當面辨?zhèn)�明白也好。”
張?zhí)斓碌溃骸俺心憷蠣敹鞯洌疫�有什么辨頭。只求寬限幾個月，等我關(guān)了餉來拔還就是了。”
艾大老爺又嘆一口氣道：“說來說去，總是呈上家的錢晦氣，你欠人家的錢，一定要關(guān)了餉來拔還，這幾個月的兵吃什么？不是我說句得罪你的話：你們這些做武官的，直結(jié)兒沒有一個好東在里頭！一旦國家有事，怎么不一敗涂地呢！我好人做到底，也不管你這些閑事。但是我付出的五百兩，口說無憑，須得寫張字給我。關(guān)二爺跟前我去替你抗，說得下，說不下，碰你運氣。這賞捕快的一百兩你今天要拿來的，叫他們多少賺兩個，也好堵堵他們的嘴，免得替你在外頭聲張。”
張?zhí)斓聻檫@一百銀子雖是為難，聽了艾大老爺?shù)脑挘坏貌晃ㄎㄗ衩Ｓ种匦逻殿^謝過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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