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完顏夫人愈發標致了
金小樓隨車駕回到了北京,聽說李婷突病,遂與僧格林沁告了假,立即和烏蘭泰一起護著李絮回了園子探望。
金小樓心里惦記著李婷的病,馬不停蹄地趕回了通州。
進了李園時掏出懷表看時,剛剛過了戌時,那夜幕已緩緩降臨,雨中見幾個丫頭忙著往下撤飯,西廂煎藥爐的煙霧裊裊,滿院飄著濃烈的藥香,東廂小廚房北屋里已經掌了燈,隔窗可見一個戴瓜皮帽的中年大夫正在寫藥方子。
金小樓悄沒聲地直趨李婷的正寢屋內,卻見丫鬟欣兒和徐惠子一邊一個扶著李婷,剛剛吃完藥,正侍候著她嗽口擦牙。
兩個人全神貫注服侍,倒是李婷一閃眼瞧見了金小樓,掙扎著坐直了身子,說道:“大人來了--我這屋里人越來越不會侍候差使了,連稟都不曉得稟一聲!”欣兒便忙請安。
“起來吧。”金小樓疾速瞟了一眼徐惠子,俯身對李婷道:“我瞧瞧你的臉色……像是比信中所說兒好些,兩頰上也帶了些血色。還是肚疼、周身乏力,沒有一點精神?——欣兒,把那個喜鵲登枝枕頭取過來,給你主子墊在頭下邊--笨!要這樣墊,不能在脖子下留空兒,墊實了就不用使勁了,瞧好么?!”
欣兒喏喏連聲答道:“奴才是笨王八!往后就這么給主子墊!”
幾個女人見金小樓這么關懷李婷,心中不免有點醋意,相互對視抿嘴兒一笑。
李婷舒適地半躺在炕上,見丈夫斜身偏坐凝視自己,滿眼都是關切愛憐之意,心中感動,咬了一下嘴唇笑道:“大人如今已變得這么婆婆媽媽的了。前些時好像是吃藥吃反了,昨兒格外不好。昨兒晚間我還在想;我曾說過我若好不了,請大人賜妾身祖墳陪葬,不曉得還記得不記得?今兒換了大夫,是張景泰的兒子進來把脈。上午吃了一劑他的藥,就覺得受用得多。方才又吃一劑,覺得肚里那種冷酸麻疼都在慢慢化解。醫生和病人,看病和吃藥也是要講究緣分兩個字的。”
金小樓這才放下心來,笑道:“你何至于如此?就想到入祖墳上去!聽我一句話,凡事多往好處想。怎樣保養,想吃什么,怎么玩兒開心,樂天知命,什么病都好得快。若只管鉆牛角尖兒,什么入祖墳,什么九幽十八獄,滿心裝的都是陰氣,沒有病的還會慪出病來呢!”又吩咐,“那個給絮兒做飯的不是叫牛二么?叫他過來,還有那個大夫。”此時他才騰出空兒,認真打量一眼徐惠子,只見徐惠子穿著藕荷色裙子,裙下露出一雙半大不大的腳,穿著古銅色寧綢壽字兒繡鞋,外邊襖子卻是猞俐猴皮天馬風毛,密合色寧綢褂面兒,襯著一頭光可鑒人的秀發,膩玉一樣的肌膚、象牙一樣潔白的小手。嫣然一笑真個格外撩人。
金小樓不禁一呆,隨即笑道:“許久不見完顏,身子還好?孩子必定也是好的。”
“謝大人惦記著。”徐惠子忙蹲個福兒,看了一眼金小樓,待要說話時,金小樓卻擺手止住了。原來牛二和大夫已經進來。
金小樓看那大夫時,不足四十歲,長條臉兒,五綹長須在胸前飄拂,問道:“你是張景泰張大夫的兒子?叫什么名字?”
那大夫見問,又提及父親名諱,恭敬地地回道:“張景泰正是家嚴。我叫張耀宗,自幼跟父親學醫,也讀書科舉。三十歲功名不成,只得了個孝廉,就絕了仕進的念頭,專心攻醫。又拜了黃山汪世銘為師,精研歧黃之術。不才在前門大柵欄開了一間中藥堂謀生。”
“嗯,很好。仕宦不成改作良醫,五世祖傳而不足,學道深山。路子對,志量也可嘉!”金小樓說道:“只是我不明白,令尊療治氣雍痰厥心疾頭暈已經登峰造極,家學如此,為什么還求之于外?你對你家祖傳的醫術,尚有不滿意處么?”
張耀宗正容說道:“我是奉父命出去游學。所謂登峰造極,是病家痊愈之后,虛夸謬獎,連家父也不敢承當的。大道淵深,不可以里程丈量,歧黃辯證之學高入九霄深于三泉之澶,孜孜求學終生,能于圣人之道登堂入室即為無限福量。家父退休,至今仍苦攻《易經》,與醫道互參互長。耀宗乃未學小生,踐此醫道,敢不惴惴小心,栗栗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金小樓聽了,更覺不能輕看了這個大夫,夸贊道:“你很曉事明理。但我于醫理也約略知道一點。大道淵深,不在口舌之間,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對癥如對敵,用藥如用兵,很有大學問在里頭。你說說看,婷兒的脈象癥狀。”
張耀宗佩服得五體投地,連連叩頭,說道:“大人實在比張某自己想的明白十倍。李婷經血三月未潮,諸醫以為令室身體夙日羸弱,是因身子積寒不散,以致任脈受虧、帶脈陰阻,夜夢呻吟、便熱體顫,都因為腎寒無補之過。按五臟之氣,腎氣屬寒,現在金熱而水寒,本來相生之道,反而相伐。諸醫生持定見虛不補,見實不泄的醫道常理,不肯再進一步深思熟慮,反而以發散藥物投方,良意良藥,入于五臟助紂為虐,反而成了虎狼之藥。這就是我所不敢恭維的了。所以愈加攻伐,令室時而表象緩解,其實內地里吃虧愈大。”
李絮在旁聽著,驚訝地說道:“那還了得,那不是一向都治錯了么?”
張耀宗陪笑道:“這是張某的淺見。所幸之前的醫生用藥向來審慎,劑量不大。況且令室素來性情恬淡雍容大度。這就好比一尊大金鼎,雖然放錯了東西,可它的容量大,耐力大,所以也就無大妨礙。她用了張某的藥,如果有寒冰乍破漸漸融化之感覺,張某就更有了七八分把握了。”
李婷躺在炕上邊聽邊試著“感覺”,不禁笑道:“是。有破冰的感覺,先是一痛,接著就絲絲化解了。”
張耀宗道:“前天張某診脈,已經查到有喜脈。但各處脈象不平,掩住了。今天上午看脈,她的神體已無大礙。喜脈更顯了。只須張某診看一次,再作定論。”他話沒說完,金小樓已經喜得笑逐顏開,連說道:“快給李婷墊枕頭!快給張大夫搬椅子!”
李絮站在一邊,心里只是發酸,韓江雪位分最高,而且已經有了個女兒,可以功成身退,故毫不將感情之事放在心里。
徐惠子卻一門心思想單獨和金小樓說兩句話兒,心不在焉地盯著張耀宗。
張耀宗已經松開了李婷手腕,老僧入定般閉著眼沉思良久,說道:“金大人恭喜啊!令室果然是喜脈!但前段用藥不當,胎氣也受了點寒損,一切人參鹿茸阿膠之類張某都以為不可進用。用人乳兌上紅糖適量,常常服用,自然就扶持中正了。”他又思量一陣,說道:“以屬馬的婦人的奶水最好。”
金小樓高興得紅光滿面,高聲道:“我娶婷兒的時候,相者說她有宜男之相,果不其然!”當下叫過欣兒,“你明兒就去雇傭,親自挑五個屬馬的奶媽子,就補園子里來侍候。要體質強、奶水旺、汁水稠的,知道了么!”又命:“取五十兩賞張大夫!”
李婷用藥對了癥,又經張大夫譬說,去掉了“年命不永”的自疑。知道自己又結珠胎,心中自然暢順歡喜,竟自很硬朗地坐起身來,吩咐人給賞。
金小樓高興得忘了牛二,此時見他仍舊爬著便笑道:“叫你進來沒有許多話。你有個偷東西愛小兒的毛病,那是窮的了。但你燒的一手好菜,對了夫人的胃口,這就是你的福澤。我還是那句話,夫人進一兩肉,就加賞你一兩銀子,你是雙倍的月例,只要侍候得好,還給你加賞,別學那些小人氣,心賤手長地搬運東西出去賣,連本大人的面子都掃了,你可聽明白了!”
“奴才牛二明白!”牛二笑著連連叩頭,“奴才自從主子兔罪招回來重新侍夫人們,再沒犯毛病兒。趕著夫人的喜兒,奴才也得努力巴結。不但巴結好老主子,還預備著奴才的兒子將來巴結小主子……”
幾句不倫不類的奉迎話說得眾人都笑了。李園之中漾溢著一片喜氣。
金小樓想想已是得了主意,對韓江雪道:“雪姐姐且先回去,今夜我去陪你!”又笑謂牛二:“你說的很是,你不讀書,存了這個念頭,也算得個‘忠’字兒--天不早了,我和完顏夫人先去絮兒那坐坐說話,之后弄一輛嚴嚴實實的車子送完顏夫人回去。李婷有什么事,告訴雪姐姐也就是了。”
李婷笑道:“我有什么要緊事?倒是妹妹的病要緊,這些日就交給我來伺候。”
“這是該當的,”金小樓笑道。
李絮的下處在李園東邊,她是大小姐,起居規制只比李婷那里略大一點。前邊有一座五楹大廳,后邊臥室是一溜六歇山式大屋,東邊兩間是待客用的,西邊兩間住著婢女,中間兩間供她自己日常起居。
三人一進她的正寢,立時覺得冷香之氣融融透骨,偌大的殿房,只在暖閣里生著一只熏籠,但滿屋都是涼氣四溢,涼而不冷,令人心脾俱醉。
過去金小樓和徐惠子幽會,都是由李絮安排。
自徐惠子生產,二人久不往來,今日又聚,李絮他們必有一番親熱的話說,見金小樓發愣,一邊笑著往炕上讓,替他脫去靴子卸掉肩披,口中說道:“我這里都是剛送來的冰塊,徐惠子先在這侍候大人,我去取點果品來……”說罷,回避了出去。
徐惠子臉一紅,張口要說什么,又咽了回去,幾個婢女早已知趣地退了出去。
屋里立時沉寂下來,外邊潺潺的雨聲聲都聽得見,只那座金自鳴鐘不慌不忙地咔咔作響。
“惠子,到我跟前來……”
金小樓在搖曳的紅燭下看徐惠子,見她偏著身子低著頭,滿臉通紅,忸怩地搓弄著衣帶,越發嬌艷可人,遂輕聲道:“這許久沒見,你出落得更標致了……”
徐惠子蹭著步兒捱到金小樓身邊,剛要說話,金小樓一把將她攬在懷里,另一手摟了她腰肢,緊緊擁抱了她,口對口兒便吻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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