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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抓捕真兇


一行人無功而返。

        李榮不解地問:“小姜仵作,難道賴二哥的尸體真的沒什么問題嗎?這世界上怎么會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只有賴二哥知曉石匠名單,偏偏就發生了火災。這左鄰右舍的,還只燒死了賴二哥一個人?”

        “不,賴二哥的尸體有問題,這也不是巧合,而是人為。”姜語岑輕輕地說,目光微冷。

        李榮一愣:“那你剛才為什么要說賴二哥的尸體沒有問題,是意外火災燒死的呢?”

        “因為有人就想讓我得出這樣的結論。”姜語岑語氣輕輕,冷靜地像是在陳述一個大家都知道的事實:“當時賴二哥的尸體被抬出來的時候,兇手估計就在人群之外。”

        李榮聞言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當時那個兇手就混在人群中觀察我們,看我們是否會順著他意思判斷賴二哥的死因?”

        姜語岑點頭,簡短而有力地說:“是。”

        說著,姜語岑舉起先前探入賴二哥口中摸到煙灰的那只手,纖細雪白的手指在燭火的照耀下,隱約還沾著點兒淡淡的黑色印記。

        “如果人是被火活活燒死的,那么全身氣脈通暢,煙灰就會進入口鼻,被口中的唾沫浸濕。所以正常來說,賴二哥口中的煙灰應該是濡濕粘合狀的才是,但是方才我摸到的煙灰卻是干燥的。那就證明,確實是有人先殺了賴二哥,爾后又故意往賴二哥的嘴里倒入煙灰,想以此引導我們得出錯誤結論,以為賴二哥真的是意外死亡,斷了查找線索的念頭。”

        姜語岑說完,又看向李榮道:“對方看上去對于仵作一道也頗為精通,只不過他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反倒是給了我們隱藏的機會。索性我們就裝作確實以為賴二哥是意外身亡,讓兇手放松警惕,暗地里再查找線索。”

        李榮頗為不可置信地張張嘴巴,其實李榮雖然聰慧,但在破案這方面并不太精通。并且古代破案手段沒有現代多樣化,現代有痕跡勘探、化學檢測、嫌疑人心理壓迫等等技術手段。

        因此,在姜語岑進行推論的時候,李榮看向姜語岑的視線里不由帶上了些,他自己都未能察覺到的欣賞和欽佩。

        “那依小姜仵作所言,接下來我們要做些什么呢?”

        “張貼榜文,言明石匠們做的小石墩有很大瑕疵,再讓衙役們廣而告之,莫要再去找這些石匠定做物什。”姜語岑捏了捏眉心:“當石匠們的聲譽和利益收到損傷的時候,便會有人忍不住到府衙告冤。除非兇手能夠將這些石匠一個個殺盡,否則我們總能知道,誰才是我們要找的那個石匠!”

        ……

        在古代,從事石匠這個工種的手工藝者們,其實并不常駐扎在一個地方,畢竟就算一個地方再富裕,也不可能天天有人翻修祖墳、做牌坊、修門面。

        所以,除了一些大家都已經很熟悉了的石匠老師傅,一些較為年輕的石匠都會選擇四處接活,而張石匠就是這批流動的石匠之一。

        在張石匠做完村外的活計之后,瞧著天色尚早,便揣著懷中的工錢,以及給家中妻子買的胭脂水粉匆匆往家里趕。

        摸著懷里的物什,張石匠黝黑的臉色不由流露出了些許赫然的笑意。

        但是張石匠剛進村頭,迎面就碰上一個以往的一個老主顧。

        張石匠剛剛想抬起胳膊打聲招呼,對方卻是一把攥住他,皺眉道:“張石匠,平時我看你老老實實的,也就樂意常來你家石匠鋪子光顧,但是你也不能拿我當熟羊宰吧?”

        張石匠一下子懵了,他本來就不善言辭,這回更是被嚇得結結巴巴:“大、大牛,俺可沒做那黑心短命的事兒,俺給你家用的石頭料子,都是俺用手一塊塊摸過的,咋可能不好嘛。”

        大牛也不廢話,直接將人往村口的布告牌處拉:“你瞧瞧,府衙大人都說了,你們這批給寶華寺做開光小石墩的石匠,給出的作品都存在一定的瑕疵,這你還有什么可抵賴的?”

        張石匠一下子懵了,這就算是府衙大人也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吧?!

        在消息封閉的古代,一個工匠的好名聲大部分來自于村民的口口相傳、官府的親口承認和時間的認證。

        如果某個工匠被官府親口蓋上了“瑕疵”、“作風差”、“黑心”等印記,這個工匠后半生就別想再在這個行業里面混了。

        張石匠一下子急了,道:“俺給的石料真是上好的,您要是不信,咱去見府衙大人!”

        說著,二人就拖拖拽拽地來到府衙前。

        令張石匠沒想到的是,府衙門前竟然烏泱泱一片,定睛一看,竟然全是張石匠在寶華寺主持佛會期間,一起制作開光小石墩的同行。

        石匠們都是聽說了府衙的榜文才聚到一起的。但是姜語岑并沒有讓石匠們一窩蜂地全涌進府衙,而是每個石匠手里發一個小木牌子,叫著號、排著隊,一個接一個的進府衙。

        有石匠耐不住好奇,紛紛上前詢問早早進去的石匠,但是被審訊過的石匠不僅一個個噤若寒蟬,身邊還有衙役相護,一定要確認送到家的途中,被審訊的石匠沒有跟任何人交談過才算圓滿完成任務。

        在這樣嚴肅的氛圍下,有不少石匠已經有些害怕了。

        而府衙內,姜語岑對最新進來的一個石匠說道:“大哥莫要緊張,大人只是想問大哥你兩個問題。”

        石匠緊張地點了點頭。

        姜語岑便指著桌上一堆佛牌道:“請石匠大哥你將桌上這堆佛牌分門別類,分成正佛和邪佛。”

        石匠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僵了半天,才敢伸出手去摸佛牌,又仔細辨認了半晌,方才把佛牌分成了兩堆。

        姜語岑走上前看了看,隨后又提起筆,不知道在書卷上寫了什么,隨后臉上掛起笑容,和氣地說:“好了,石匠大哥你可以出去了,叫下一位進來。”

        說完,姜語岑又伸手將那堆佛牌打亂,靜待下一名石匠的到來。

        趁著這個空隙,李榮問道:“小姜仵作,本官有一話要說。”

        姜語岑抬眸望他。

        李榮道:“小姜仵作你讓本官布告四方,說石匠們的工品有問題,這樣就能激的石匠們前來申冤,那小姜仵作你怎么肯定兇手就一定回來呢?”

        姜語岑眼神平靜道:“因為我們面對的這個兇手,心思縝密,膽大包天,他不可能因為可能暴露就放棄來府衙。退一步講,若是兇手真的不來,屆時讓石匠們相互指認一番,兇手連偽裝的機會都沒有,就會直接在我們面前暴露了。”

        李榮點點頭,又問:“那小姜仵作弄這佛牌的原因,應該是因為兇手懂得宗教佛法,所以特意設置正、邪兩種佛牌,又挑了其中容易認錯的幾位佛,想測出兇手來,是也不是?”

        姜語岑點頭,言簡意賅道:“是。”

        “所以說,能正確分出這堆佛牌的,有很大可能就是兇手?”

        姜語岑遲疑了一下,心道兇手也不會那么傻,但下一個石匠很快就要進來了,姜語岑沒有多余的時間解釋,只好又點頭道:“是。”

        李榮這時微微一笑,笑容里有些不自知的自得:“本官果然還是有些推算的天賦。”

        姜語岑笑著搖搖頭。

        等到石匠們將佛牌全部分門別類完畢后,姜語岑才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喟嘆一句:“終于結束了。”

        李榮瞧了瞧逐漸昏暗的天色,隨即點了一盞油燈端到姜語岑面前,又端來一杯清茶,道:“小姜仵作喝點茶吧。”

        說著,李榮動作自然地接過姜語岑手里的書卷,自己湊在油燈下細細閱覽。

        姜語岑端起清茶輕輕呷了一口,茶盞里漸漸漂浮的熱氣,讓姜語岑酸澀無比的眼睛略微好受了一點。

        姜語岑打趣道:“原來李大人也是個體貼人,竟如此細致周到,就像……”

        就像溫如故一樣。

        這個比喻一下子跳到姜語岑的心里,讓姜語岑忽然一頓,干燥的嘴唇不由抿緊了。

        李榮沒注意到姜語岑古怪的停頓,頭也不抬地問:“就像什么?”

        姜語岑回過神,胡亂敷衍道:“像田螺姑娘。”

        李榮一頓,這回倒是抬起眼眸來了,滿臉疑惑不解道:“田螺姑娘是哪家的姑娘?本官乃是男子,小姜仵作為何把本官比作姑娘?”

        姜語岑尷尬地咳嗽兩聲,趕緊岔開話題道:“那個……李大人你仔細看看書卷,看是否有可疑之處。”

        李榮聞言,便將目光重新放在了書卷之上。

        片刻后,李榮眉頭一皺,趕緊把書卷遞給姜語岑:“怎會如此?這……為何大部分石匠分類的佛牌都是正確的?只有兩個人是錯的?!”

        說完,李榮看向姜語岑,卻發現姜語岑的表情很平靜,好似早就料到似的。

        “兇手應該是猜到了咱們用佛牌的意圖,于是他故意弄錯了佛牌。”

        說著,姜語岑的臉色正經起來,手指指向書卷上記錄的唯二兩個名字。

        “兇手很聰明,但人總有考慮不到的地方。”姜語岑道:“兇手可能想到石匠只是普通工種,對于佛教里的諸位佛家,特別是容易弄錯的那幾個,應該都沒有太深的研究,因此兇手認為弄錯佛牌的才應該是大多數。”

        李榮聞言,接茬道:“但是這些石匠能被寶華寺請去雕鑿開光小石墩,想必跟普通石匠不同,他們對于佛教都是有一定研究的,所以兇手算錯了,其實弄對佛牌的才是大多數!”

        姜語岑點頭,視線落在那唯二的兩個名字身上,面上露出一抹笑:“李大人,是時候實施抓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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