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天空上聚集一片黑壓壓的烏云，世界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如世界末日的來臨的千兆。一顆又一顆的雨滴從從云層中墜落，就這樣一場暴雨來臨了，和風一起兇狠的敲打著窗，發出噼噼啪啪聲，樹的枝葉被風掀翻，傾斜了姿態。

        雨斜著下，走廊早已被雨打濕。大雨沖刷著大地，樹木，建筑，像是想給他們沖掉陳舊，讓他們再煥然一新。

        狂風中卷著落葉，伴隨著雨一起去肆虐。

        九月的雨，比七月的還猛烈。

        下雨已經持續一個星期了，剛開始下的時候不過毛毛細雨，不過一天，暴雨降臨，持續到現在，他們學校到處是積水，河水暴漲，好在他們學校建在山頂的地方，沒有像市區鄰近九江的地方房屋都被淹了一層。

        他們覺得

        是萬幸中的不幸！

        因為明天就是中秋節，但是這樣的鬼天氣，讓學校立馬下了通知，中秋全體留校，并且不能出校！

        一班。

        早就下課了，但是外面這樣的情況根本不能出去。抱怨聲此起彼伏。有人在喊，頗有幾分鬼哭狼嚎之味。

        “就無語好吧，什么時候不下，偏偏這時候下。”

        “我爸兩年沒回家，這次好不容易有幾天假期，我卻見不到他。”

        “我想我媽了，嗚嗚嗚。”

        “我也是，嗚嗚嗚。”

        你一句我一句，班主任在上面面色頗為無奈，哄了幾個學生，又來幾個。

        她說：“你們要成熟！”

        “我才兩歲，嗚嗚嗚……”

        陳寂和宋居宴在后面依舊寫題，絲毫不被干擾。直到一首《天若有情》高潮響起。

        “天若有情

        亦無情

        愛到最后要分離

        你輪回的印記

        刻在我眉宇

        ……”

        陳寂頓了頓，放下筆，揉了揉眼睛。

        這首歌有種難言的情緒，淡淡的愁緒隨著演唱者的聲音中流露出來，周圍是吵鬧聲，外面的大雨敲擊的聲音，都混合起來，直擊心坎。思緒被牽引起來，她的父親也有兩年沒回來了，父親沒有智能手機，平時不能和他視頻通話，她對父親的印象停留在兩年前父親和他們分別時。

        父親不算高，那年進了一年廠，被人針對，活要干得最多，人要起的最早，睡得最晚，體重一直掉，從一個成年男性正常的體重掉到了一百左右，眉目郁結，愁緒都在眼睛里，下巴不再是圓潤，變得尖尖的，身體不再強壯，變得骨瘦如柴。

        那時天是昏暗的，一切事物都靜默著，她們目送著父親，消瘦的背影在她的眼前越走越遠，突然父親回頭，消瘦且暗黃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朝她們揮揮手，手干燥且粗糙的，上面還有許多傷痕。她驟然看見父親的頭發竟然增添了許多銀絲。

        父親說：“阿寂，記得好好讀書，沒錢跟爸爸說，爸爸有。”

        ……

        什么樣的成果才能回報父母這一輩子的艱辛。

        她又該何去何從。

        陳寂望著窗外，在這個吵鬧的環境中，她不語，與這個環境格格不入。

        興許是她將自己的學習道路定義著艱難，并寄予了很大成果的期待，一旦失敗，便痛苦萬分，又扛著對父母的愧疚，所以，這一路走來，她一直都很痛苦，艱難，失望，迷茫。

        她知道自己太看重學習成績，她想過很多，想過也試過放松心態，寬帶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學習過程中，但是也只是無用之功。

        她無法改變自己的心態，集中不了精力。

        該怎么辦……

        她的心就好像被緊緊的揪著，胸口都是悶的，呼吸都有些艱難。

        眼前的視線都模糊起來，世界都扭曲了。

        她甚至產生一種悲哀的想法。

        ……

        下一刻，她就快速用手擦拭眼淚。

        她努力平復呼吸，假裝什么也沒發生。

        深吸一口氣，才轉過頭。

        但她轉回來的時候，卻看見了轉頭的宋居宴。

        方向是從左到右，也就是剛才他在看她。

        她頓了下，沒詢問，又重新拿起筆。

        高三大概就是崩潰之后明明什么也不想做，但仍舊要不停的奔跑。哪怕你很慢，或很痛苦，但還要帶著淚，向前不停的跑。

        宋居宴也什么也沒說，兩人默契的保持沉默。

        班級里，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嘈雜而有幾分“震耳欲聾”勝過外面的聲音，像是要直接把班級的天花板掀了才才甘心。

        班主任左邊一個同學，右邊一個同學，后面又一個同學，臉上幾分無奈，又不得不哄人。

        “老師，嗚嗚……”

        又來一個。

        班主任：“……”救救我救救我

        班主任哪里都走不動，看見下面和別人在抽二條的宋錦，笑的無比燦爛，默了默，又看了看自己的左右前后，不是，這娃好像有點不一樣。

        “宋錦，做什么呢！快去把我辦公室的手機拿上來給他們發下去！”

        宋錦玩得正盡興，迷茫的看向班主任，“啊？”

        “手機拿上來，快去！”

        “哦哦，我這就去！”

        “快啊！”她這輩子只有這一次是非常非常想還他們手機，沒有猶豫過一刻！

        宋錦很快就上來了。一放手，全班都涌上來了。

        過了會，人散了差不多，宋居宴才起身。

        陳寂想等人都散了再拿，她抬著頭靜靜的看著他們，都在給家里打電話，有的一開口就情緒不穩定，眼眶都泛紅了。

        宋居宴向她的方向走來，手機拿著手機，兩個，一個是她的，另一個是他的。

        宋居宴將手機遞給她。

        “謝謝。”

        “嗯。”

        宋居宴坐回去，邊開機邊看了看陳寂。

        見她一開機不過多久，一個語音通話就打過來了。

        她往里面摸東西，沒找到，正起身想去后面接。宋居宴附身看了看抽屜，碰巧他耳機在，他拿出來遞給她。

        宋居宴開完機，給外婆打了個電話，詢問家里的情況，叮囑她和外公別出門，他給他們已經訂了菜，還是像往常一樣送到。

        外婆和他說家常，他認真聽，講到好笑的地方聽見外婆開懷大笑，笑了笑。抬頭看陳寂的時候，見她偶爾講幾句，其他時間都在傾聽，但眉眼都舒展開了。

        家人總是我們的港灣。

        他和外婆說了半小時多，回位置的時候陳寂還在通著語音。

        陳寂一直都挺淡的，話少，安靜，都是很多人對她的印象。

        宋居宴靜靜的瞧著她，他對陳寂的第一眼是靜，第二眼是“沉”，一直到現在是“寂”［這里不是第一印象，是給他的感覺］。

        宋居宴其實并不是在陳寂轉過來的時侯才認識她的，而是在高一下學期，他剛轉過來的那個學期。

        ……

        “居宴！我淦，這雞腿超香的！”李遠嘴里嚼著雞腿含糊不清的道。

        “嗯，味道挺好的，我有一個沒碰，也吃不完，你吃嗎？”宋居宴坐在李遠的對面，那是他轉過來的第二個月，訂的校服沒到，他上身穿著一件普通的白t，下身是一條寬松的灰色褲，很普通的穿著，可卻給我們一種身在竹林陣陣微風拂過竹葉，清爽又寧靜，舒適。

        “算了，你多吃點吧，瞧你瘦的。”李遠吃到一半又左顧右盼起來，“對了差點忘了，明天回家，找個人先。”

        說完李遠就起身，向食堂排隊的人走去。

        宋居宴坐的方向就面對著領飯的人，看了眼李遠，沒多在意，本想收回視線，卻瞥到了一個很特別的人。

        那是個女生，她站在隊列里，穿著一身校服，手里拿著一本書，靜靜的低頭看，耳鬢的頭發時而滑落，又被她掀上去。她很特別，她看起來很靜，靜本來是給人平和的感覺，但她不是，她周身環繞著一種孤獨和淡漠，但是這種孤獨和淡漠又不是很強烈，又參雜著寧靜。很多人其實不能忍耐孤寂，身邊總跟著三兩好友，可陳寂卻不一樣。

        對陳寂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呢

        宋居宴想起了樹葉早已落盡的樹，在窮東之后，生出了迎來春天的第一枝嫩芽，她不會在第一時刻被注意到，但它永遠都是第一冒芽的，不畏嚴寒，靜靜的站在那里，不在意有沒有人能不能注意到她，只做自己，只想讓那嬌嫩的芽兒不斷的成長。

        李遠也向她走去，和她交談，她平和的回復李遠，話不多，不過一會李遠便跑回來。

        “我回來了，回來了。”

        宋居宴回神的時候，收回視線，應了句，再抬頭看隊列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他環顧四周，也沒見人。

        “找啥？”李遠略帶疑惑的問。

        宋居宴看了下李遠，悶了口飯下去，“沒，就看看。”

        在那之后，宋居宴開始注意人群，但是并不需要宋居宴注意，他往人群里面一看就知道有沒有她。

        一個學期以來，看見的次數不算多，他發現一個學期以來，她都是一個人，很淡漠，但卻有“個性”，很特別。

        問起陳寂的信息，是一次期末的晚修，那時他們都準備明天回家了，李遠恰好提起陳寂。

        “發個消息先，不然明天忘了，兩個都別回家了。”李遠叨叨。

        宋居宴頓了頓，猶豫了下才問：“你給上次跟你一起回家那個女生發消息？”

        “對啊，咋了？不跟她回家我還跟誰|w)”

        “友誼挺好。”

        李遠抬起頭來，認真臉：“我跟她，同村，小學同班，初中還是同班，差不多從小玩到大，本來我覺得高中可能會同班的，沒想到——關系不鐵才怪！”

        “這么巧。”

        “不過我們初中同班只有一年，后來被拆班，聯系就變少了，上高中才漸漸又聯系起來。我也沒想到，她變化這么大。”李遠放下手機，往后仰了仰，感嘆道，“好懷念以前啊。”

        宋居宴又引出話題，“為什么這么說？”

        “就，其實她以前是個很開朗的人，變了好多，果然人都是一個一個階段的變的。”

        “你知道嗎，我以前和她一起去捉魚，村里都逛遍了，哪里有魚就有我們，我還記得當時她還丟了只鞋，哈哈哈，想想就美好。時間過得真快啊！”

        宋居宴沒再打聽，話題就這么終結了。

        高二，他注意到陳寂成績上走了很大的跨步，那時，是李遠拉著他去看成績，他看完自己的成績就往后看，一直往后看，一個熟悉的名字印在上面。

        陳寂排名48。

        李遠本想說走了，可順著宋居宴的目光看去看見了陳寂的名字。

        等退出去，有些激動的和宋居宴說：“哇去，她上來了，這次我和她又是同班同學了！我就知道，我和她肯定是同班同學。”

        ……

        “謝謝你。”陳寂將耳機收好還給宋居宴。

        “沒事。”

        宋錦抽二條手都抽腫了，跑到陳寂這里來，“雨好像小點了，等下我們去吃飯吧！”

        “好。”陳寂應到，邊收拾桌面的書。

        宋錦思索了下，又竄到自己桌位上翻東西。

        陳寂看了看窗外，站起身來，看了眼宋錦，見她還沒找到東西，拿起手機回她妹妹給她發的信息。

        “雨大，鞋容易濕，套個塑料袋再走吧。”

        陳寂措不及防的被宋居宴叮囑，看了看他，把手機塞到了口袋，“我沒帶塑料袋。”

        宋居宴從桌里掏出一個袋子，小小的，一打開里面全是折好的塑料袋，“我備好了。”

        他挑了兩個白色的塑料袋給陳寂，陳寂接過，“謝謝。”

        宋錦終于把她的寶貝掏出來了，興致沖沖的跑過來，“陳寂，我有塑料袋，不過我只有兩個，給你穿吧，要不要？”

        宋錦跑過來才看見陳寂走上已經拿好塑料袋了，“你哪來的？”轉而又看見宋居宴桌上的塑料袋，給他豎了個大拇指，“6。”

        “當她們兩個套好準備走的時候，班主任看見，喊到：“你們那兩個去哪？”

        她們停住腳步，宋錦：“老師，吃飯哦，不然餓死了，不然等下就去西天取經。”

        “你話最多，學校安排全班一起去吃飯，大家快點準備準備吃飯去。”

        等全班套好塑料袋已經是五分鐘后了。

        宋錦：好慢，就無語了，再慢點等下我就去西天取經了。

        出到教學樓，宋錦沒雨傘和陳寂公用，一打開傘差點飛風閑飛。

        宋錦：“666這風上輩子沒吹過一樣，笑死我了，人都沒了。”

        “大姐，就這點風你都受不了。”李遠和宋居宴加快腳步來到她們旁邊。

        “你牛，你受你受。”

        “我不牛，所以我也受不來。”

        “……無語死了。”

        “學手語吧大姐。”

        “……李遠你給我吃屎。”

        “你怎么思想這么骯臟！這種你都講的出來！”

        “……去死吧你！”

        “果然你就是妒忌我的美貌。”

        ……

        陳寂靜靜的聽著，抬眼看了眼他們兩，發現宋居宴看著她，她笑了笑，宋居宴也笑了。

        吃完飯，回宿舍洗澡，等雨晴了不少又過教室。

        班主任給買了月餅和水果，在教室給他們放了電影。

        班主任：“明天中秋，今天就快樂點，家雖然不能回，但大家都在身旁。”

        電影結束后，他們有人喊：“今朝有酒今朝醉，讓我們干了這杯白開水！”

        全班的笑成一團。

        要拍照，他們在教室后面排成一列一列的，好巧不巧，剛好陳寂在宋居宴前面。

        隨著咔嚓一聲，照片拍完了，時間也過去了，高三，真是讓人又痛苦又快樂的詞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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