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再行進十日,目所能及之處皆是白雪皚皚,銀裝素裹。
寒風瑟瑟,一行人都換上了狐裘棉襖。
雪城,顧名思義,冰天雪地之城。在其西北之地,有一處冰凍的湖泊,這城便是臨湖而建,其下全是入之無出的冰窟窿。
因為全年冰凍,雪城自身并沒有農物可種,只能依靠與其他城池交換糧食,久而久之,城中最依仗的便是商隊。
軒雪閣便是這里龍頭商行,財富可抵半個涼國,皇帝也不是沒有想過派遣官員掌管此城。
但是這里氣候變化無常,又寒冷無比,少有官員可以抵抗。所以與蜀城的朝堂江湖分庭抗禮不同,這里可以說是軒雪閣的天下。
“軒雪閣的人真會找地方。”蕭憲柔吸著鼻涕,冰天雪地的,愣是不回馬車,就這么硬抗著。
從一進來這地界就嘲笑她的儲岫這會兒心情是十分的喜悅,在馬背上一點也沒有怕冷的樣子。
“看你那熊樣。”
蕭憲柔沒有理她,而是對著馬車的窗口問道:“徐姐姐,你的炭火還足嗎?”
馬車里的徐令容微微睜開眼睛,懶懶回了一句:“還有一些。”
這些天蕭憲柔在她身邊鞍前馬后,明明很多時候都要憋不住了,想要加入明月樓,但是每一次要說出口了,又強硬的轉移了話題。
蕭憲柔:“那要是火熄了,你就告訴我。”
“嗯。”
儲岫:“徐姐姐,我身上熱乎著的,你要是晚上睡覺怕冷,我可以陪你睡哦。”
蕭憲柔臉色一黑:“沒你的事兒。”
儲岫對著她吐舌頭。
馬車里,炭火上還支著一個燒水壺,壺口滋滋冒著熱氣,坐在徐令容對面的段重用熱水新泡了一壺茶水。
清清淡淡的味道彌漫在車廂里。
“外面這么冷,謝令容姑娘讓我進來。”
徐令容:“就這么一壺茶就謝過了?”
“當然不是。”
徐令容閉上眼,沒再理他。
段重便自言自語:“聽說軒雪閣之所以能在這樣的冰天雪地中撐起整座城,是因為門中弟子都修習了一種內功,不懼這寒氣。”
馬車里面安安靜靜的,徐令容沒有回應他,段重便透過了窗戶,看到了外面和蕭憲柔打鬧的儲岫。
單薄的衣衫在寒風中飄揚,一頭黑發發梢結著小冰塊,她的臉上卻是紅撲撲的。
反觀蕭憲柔,一身笨重厚實的衣服,行動十分不便,呼出來的氣息冷的掉渣。
段重感嘆了一句:“我看著儲岫姑娘也不怕寒冷。”
徐令容順著他的視線也朝外看了一眼,然后就很快收回視線。
“進雪城之后,你就跟著儲岫吧。”
段重轉過頭來,疑惑道:“為何?”
徐令容抬眼,輕飄飄道:“你不是對她感興趣嗎?”
“我只是好奇。”
“好奇她一個軒雪閣的人為何會只身一人到蜀城,又恰巧的碰上我?”
段重瞪大眼睛,驚訝道:“原來她是軒雪閣的人,怪不得不怕冷。”
徐令容皺眉:“你不是知道嗎?”
“我怎么會知道?”段重不解。
“那你拐彎抹角提起軒雪閣內功功法做什么?不就是想要提醒我,儲岫來者不善?”
“我……”段重卡了一下。
徐令容瞇起眼睛,身體朝前傾,盯著他的雙眼:“怎么,段公子是真的不知道她的來歷?”
她敢讓一個陌生人跟了這么久,自然是將她的背景調查的清清楚楚。留著她是為了計劃行事。
而段重如果不是知道她的來歷,無端提起內功功法,又牽扯儲岫,是想要暗示什么?還是又隱瞞了什么?
徐令容的眼里容不得沙子,既然是合作,有什么事情最好直說,她不喜歡拐彎抹角。
段重頓了一會兒,轉而釋然一笑:“什么都瞞不過你,我是怕你沒有發覺儲岫的不同,所以提醒一下,沒有什么其他意思。”
徐令容又看了他兩眼,慢吞吞道:“我知道你暗中有些人手,我也不過問,你也不用解釋,以后要是真的有什么事情,直說就好。我不喜歡官場的拿腔拿調,那一套你去對蕭家父子就夠了。”
段重垂下眼眸:“我明白了。”
“這里是江湖,不是皇城。”你不用這么小心翼翼。
后半句話徐令容自然沒有說出口。
段重抬眼,明白她的意思,因為剛剛不愉快的一點小低落,隨之煙消云散。
“之前我待過軒雪閣的商隊,知曉一點他們的功法,從殷城一路到蜀城,他們遇到過很多強敵,但是都是有驚無險,卻沒有想到在蜀城外被人殺盡。”
“我知道,我還知道你殺了那些殺手。”
段重:“我不是不留活口,只是被他們逃了。”
“從殷城到雪城,蜀城似乎并不是必經之路。”徐令容淡淡道。
“我不知道他們為何繞道,我只是半路遇到了他們。也許是因為被追殺吧。”
徐令容含糊回了一句:“或許吧。”
是不是真的因為追殺而不得不繞路,這就有待商榷了,但是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進城之后,你就不用跟著我了。”
段重:“讓我先去軒雪閣打探消息嗎?”
“打探消息還用得著你嗎?”徐令容反問。
段重窘迫的咳了一聲,也是,有明月樓在,有什么消息需要他打聽。
“那你是想要我做什么?”
“你就沒有其他事情要做?”
段重有些疑惑,思及剛剛不愉快的試探,這次想也沒有想,直接問出來:“什么事情?”
徐令容比他更加疑惑:“你不是要找人?說不定就在雪城呢。”
段重恍然大悟:“多謝提醒。”
徐令容:“……”
不知道還以為是她急著找人。
不過——
這是找人的態度?
段重立刻解釋:“我以為全權交給你們了,倒是沒有想起這件事。”
徐令容內心:那也沒見著你問過我有沒有消息。
段重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立刻問道:“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徐令容:“……”
“沒有。”
段重:“嗯,我也會自己去找找的。”
徐令容半信半疑,但是他的臉上沒有半分心虛和漏洞。
難道是自己想多了?畢竟明月樓能力毋庸置疑,他這么放心似乎也說得通。
段重對著她舉起茶杯,“要是有什么消息,請第一時間告知我。”
徐令容也端起茶喝了一口,“自然。”
馬車悠悠前行,在冰凍的官道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很快,一座拔地而起的雪城映入眼簾。
城門口皆是帶著貨物的商隊,正在排著隊等著檢查。
門墻上的冰棱子有人高,水桶粗細,掉下來準能砸死人。
托著貨物的馬匹鼻孔呼著粗壯的白霧,顯然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商人們一巴掌拍在它腦袋上,頓時老實了。
在這一長隊的商人中間,徐令容等人的行裝就顯得突兀了。
段重穿著厚實的披風走出馬車,半張臉都隱在披風絨毛下,眉眼之間,幾分慵懶,幾分貴氣。
頓時有不少人好奇的望過來,眼中皆是閃過驚艷之色。
“段公子,你去馬車里待著啊,這里是我的地盤了,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們的。”
儲岫一個人從馬車后面騎著馬過來,蕭憲柔終究是扛不住冷風,鉆進了馬車里,沒有和她再爭鋒斗氣。
儲岫一過來,商人們張大了嘴,一口涼氣差點將自己凍死過去。
怎么回事?大小姐怎么在這里?
“別都這么吃驚。”儲岫對著商人抬起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這些都是我的貴客,我插隊進城沒有關系吧。”
當然沒有敢說什么,所有商人紛紛牽著馬推著車子給她們騰出來一條道。
儲岫心滿意足,在前面帶路。
守城的士兵瞧見是軒雪閣的大小姐,甚至連馬車都沒有查探,就放一行人進了城。
儲岫驕傲的撩起窗戶簾子和徐令容搭話。
“之前沒有和徐姐姐說起我是軒雪閣的大小姐,姐姐不會怪罪吧。”
徐令容搖了搖頭。
在她們后面的馬車,蕭憲柔也掀開簾子,稍微有些吃驚:“沒想到你是軒雪閣的大小姐。”
儲岫昂首挺胸:“怎么樣,對我刮目相看吧。”
“不過如此。”蕭憲柔放下簾子又鉆進馬車里,原本還將她當做自己進入明月樓的競爭對手,現在看來是沒有必要了。
儲岫哼了一聲,轉頭對著徐令容告狀:“徐姐姐,你看她,看不起人。”
徐令容笑道:“軒雪閣的大小姐自然是最好的。”
儲岫兩眼一彎,喜上眉梢:“那姐姐去我家住?”
“不必了,你們這里最大的青樓在哪兒?”
“青樓?”儲岫愣了一下。
一旁的段重也側目看過來。
“我自紅塵來,自然是回到紅塵去。”徐令容淡笑道。
儲岫看了她兩眼,有些為難:“姐姐,你不知道,這兒的青樓可不像是蜀城的青樓。這里是……”
賣身的,是男人吃喝玩樂的地方。
儲岫并沒有說完,但是意思表達的很清楚了。
徐令容卻沒有在意,“就去哪兒。”
儲岫糾結的一張小臉皺起來,她很喜歡徐令容,也不想要她去那般沼澤之所,她有能力給她更好的,但是她卻不能這樣做。
儲岫一下子沮喪起來。
“老閣主壽辰那天,我會來軒雪閣。”
儲岫兩眼放光,一掃頹廢之色:“當真?”
“當真。”
“那我一定把你的那間房間布置的干干凈凈,等你過來!”
徐令容微微一頓:“我的?”
“啊?我的意思是說……咳咳,你來了,就是你的房間了。”儲岫眼神躲躲閃閃,瞅著徐令容的時候,略有心虛,急忙解釋,“徐姐姐,那個……我就在家等著你哦,你一定要來。”
這小姑娘臉上藏不住事情,徐令容便就這么看著她。
儲岫扛不住著眼神,一拍馬屁股跑沒影兒了。
“覺不得覺她有點古怪?”徐令容對著段重問道。
段重替她放下簾子,隔住了外面的寒風。
他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真的要去青樓?”
就這一會兒掀開簾子的功夫,街上已經有很多人瞧見了徐令容的姿色,眼見著走不動道了。
徐令容:“我這出眾的樣貌也得有點用處。”
段重端量了她幾眼,“可能會有點過頭,你還是帶上面紗吧。”
徐令容點了一下頭。
段重知道自己沒有什么立場阻止她的行動,但還是止不住勸道:“青樓魚龍混珠,雖是最好打聽消息的場所,但是你不必……”
“誰說我是要打探消息的?”徐令容打斷他。
段重:“那你是?”
徐令容:“青樓的床是全城最舒服的,客棧的都太硬了,裝飾也不行。”
段重:“……”好的吧。
就此,一行人分成了兩道,蕭憲柔不情不愿的跟著儲岫去了軒雪閣,而徐令容和段重則朝向了雪城最大的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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