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渡明白的點點頭，他手里的袋子裝著很多的菜。

        趙庭柯說，“是請人來做客嗎？”

        葉渡搖搖頭，“一個禮拜的分量。”

        “看樣子葉先生很會做飯。”趙庭柯說，她只會很簡單的炒菜，冰箱里常年都是張蕓在的冷凍食品和部分僵尸肉，當然，最后極大可能下廚的還是她。

        葉渡微笑起來，他的劉海比在博物館第一次見到的時候要長了不少，淺淺遮擋住了眉眼，“如果時間夠，滿漢全席也不是不可以，還有可以不要叫我葉先生嗎，總覺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十歲。”

        趙庭柯在職場待習慣了，葉渡這么一說她反應過來，他們確實不算陌生人了。

        “好，那葉渡？”

        “趙庭柯。”葉渡的聲音很清凜，吐字有種被額外溫柔以待的錯覺。

        趙庭柯想，其實如果哪天葉渡不寫小說了，去當配音應該也蠻有前途的。

        “其實這狗很像我之前見過的一條。”葉渡說，現在正是下班的時間，馬路邊的商販都開始忙活起來，有的小店門口稀稀疏疏站著幾個等座位用餐的客人，“前年吧，那時候我過來看小區地基的時候，里面施工的人有養一條這么大的狗，也是這顏色，但那狗對人很親，不像這條這么兇。”

        趙庭柯愣了一下，“你在明興園看到的嗎？”

        “對，這房子那時候剛開，我過來看位置的時候看到的，應該是工地施工人員養的吧，那天我去的時候那狗就跟著工人到處躥，還挺活潑的。”葉渡說。

        趙庭柯低頭看了看土豆，土豆無知無覺的嗅著地面上味道。

        “應該是土豆的媽媽。”趙庭柯說。

        葉渡反應了一下，“那條狗嗎？”

        “嗯。”趙庭柯想了一下，“土豆也確實兩歲了。”她一直以為土豆只有一歲的樣子。

        “那它媽媽呢？”葉渡問，“被工作人員帶走了嗎？”

        趙庭柯不冷不淡，“可能吧。”

        “那還蠻可惜的，”葉渡回憶，“當時我去的時候，那邊的工人問我要不要這狗，說賣給我，我問了幾個朋友，后來再去的時候，那一波工作人員走了。”

        “你準備要的嗎？”趙庭柯看向他，有股酸的滋味很突然的撞上來。

        “有個朋友當時在鄉下辦了一個農家樂，打算弄條狗看家護院的，結果沒想到錯過了。”葉渡說。

        趙庭柯扯了扯嘴角，抬起頭又整理好了表情，“沒緣分吧。”

        這一趟對話談完后，趙庭柯對葉渡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跟男女關系無關，像原來有條不紊推動的鐘擺一度暫停了，時隔兩年再度的上了發條，重新啟動了之前錯過的時間一樣，快速，彌補，但無效。

        日子一天比一天熱了，從玲姐買的越來越少的包裹就可以看出來，都到了人類一個共有的疲乏期，最近新館緊鑼密鼓的在籌備，他們這哥館里的展品也要面臨重新分配和借調，李老直接人都不待在館里，天天在外面跑人員，孫材肉眼可見的笑容都被工作擠壓的少了很多。

        “動物有冬眠，為什么人不能有夏眠，這不公平。”孫材一本正經。

        趙庭柯手都不停的打字，“支持你，所以你要穿越回去修改下老祖宗的dna嗎？如果成功的話請順便幫我把倉頡給宰了。”她皮笑肉不笑的說。

        這段時間又是暑假，又碰上分配借調，上個月代表團的事情的讓趙庭柯忙了小半個月，天天加班，現在更是不得閑，孫材的嘴炮是一天比一天響了。

        “你們這群沒有同事愛的人。”孫材啜泣，又滾回去整理文獻了。

        玲姐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你又要加班啊。”

        “不加，”趙庭柯說，“把這一波資料輸完就走了。”

        “早點回去，工作這種事是干不完的。”

        “玲姐，”孫材在座位上舉手，大膽試探索要關懷，“我也在這兒呢。”

        玲姐呵呵一笑，踢踢踏踏的出了門。

        回家的時候，張蕓正在收拾東西，她提來了兩個行李箱，正在往外面一件件的拿東西。

        趙庭柯放下鑰匙，“你是離家出走了嗎。”

        “這不是我家？”張蕓低著頭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掛到了次臥，又把一些日用品挨個的放到了各自地方，停了一下說，“紅姨的同伙今天判刑了。”

        “我知道，”趙庭柯說，早上在辦公室玲姐發了個截圖到他們的工作群，幾年前轟動全省的拐賣案在兩個月前終于把同伙抓到，今天上午審判，法院判的二十年有期徒刑，這個消息在群里被討論了一陣子，有人說判的太輕，有人說應該是死刑，還有人討論最近新出的拐賣案，很是熱鬧了一陣子，云來雨去，很快被下一個話題代替。

        雁過無痕，落花凋敝。

        房間里突然重物落地的聲音，趙庭柯趕緊過去，張蕓就坐在地上像是癱倒了一般，手上拿著的一個化妝袋里面的厚玻璃水乳霜，零零碎碎的在地上到處滾落，張蕓滿臉都是淚水，臉上不斷的滾落到衣服上，砸出一個個的水坑，張蕓喘息著像是氧氣不夠一般難受抓著脖子，趙庭柯過去蹲下摟住了她。

        張蕓把臉埋進她的肩窩，反抱了她，“我對不起你。”她輕輕的說。

        “我們是母女，什么叫對不起啊。”趙庭柯鼻子也有點酸，“我真的超愛你的。”

        張蕓搖了搖頭，頭發絲胡亂的被咬進了她嘴里，“我真的不甘心，什么都幫不了你。”

        “你還要怎么幫我啊，”趙庭柯溫柔的撫摸著張蕓的頭，就像小時候趙庭柯怕打雷，張蕓一邊要算賬，一手把趙庭柯把在懷里摸著她的頭，“我們不說這個了，我現在過得不是挺好的。”

        晚上母女倆躺在一張床上，散著頭發，頭發絲勾著頭發絲，密不可分親密無間，張蕓摸著趙庭柯的臉，從發際看到下巴，又從耳朵看到脖子，“庭柯，我希望你好好的，永永遠都好好的。”

        “那一定啊，”趙庭柯笑著說，她房間里的燈是暖色調的，照在身上整個人洋溢著溫柔可人的顏色，她的眼睛閃著燈照的光，“我這么好的人，必須得永永遠遠的好。”

        張蕓笑了，抓過她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腰上，看起來她今天過的驚心動魄，沒一會兒就睡著了，趙庭柯靠過去，把身子蜷了起來，像小時候每次遇到打雷的時候一樣依偎在她身邊，閉上了眼睛，睫毛抖動，身子微不可察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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