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疤

        周天下午，涵暖和吳嘉歸一起去門衛那里搬回周六晚上時裝店送來的時裝。狗崽子鴕鴕也跟著一起出了門，倒是沒有亂跑，只圍在兩人周圍轉圈。到了家門口，鴕鴕鉆進旁邊的綠化半天沒露頭，涵暖湊近一看，它正蹬著后腿埋掉坑里剛拉的便便。

        “……你教的？”

        吳嘉歸把衣服放進客廳，從屋里面把窗推開，正好低頭就能看見綠化帶，以及站在前面的涵暖。

        “之前我行動不便，沒辦法出門溜它。它第一次在家里解決的時候我遭罪收拾了半天——收拾弄臟的地板順便把它收拾一頓。再然后我靈機一動，找個繩子和毛巾，圍著鴕鴕的肚子繞過去纏好，把它慢慢放到窗外，等它在窗下的綠化帶解決完，我提起繩子把它吊回來……”

        于是綠化帶里的植物越長越茂盛，鴕鴕也養成了一個良好的施肥習慣。

        涵暖捂嘴笑，沒去計較那個毛巾是拿了家里的哪一條。她和鴕鴕前后腳進了屋，把買下的時裝整理好搬到衣柜去。

        ——嗡（手機鈴聲）——

        “喂？西米西？”

        “哦我的姑娘，最近過得怎么樣？你家病號恢復如何？”

        “活蹦亂跳。”

        “omg，哈哈哈這可真形象！”

        “西米西這是有什么吩咐？”

        “哦我的小雇主，我怎么吩咐你吶！不過這兩天病號可以拆繃帶了，傷口需要更好的愈合……”

        西米西語氣有些猶豫。

        涵暖：“是有什么問題嗎？那邊的工作……？”

        “……是的……非常抱歉，我可能一時半會兒趕不回去，拆完繃帶以后要記得清洗上藥……”

        “嗯嗯，知道了，這我熟。”涵暖話鋒一轉，又笑道：“不過西米西，你另一個雇主看起來可不太讓人省心吶，要不你考慮考慮來我這兒做全職？在我這里工作可沒有在他那里工作那么有危險性，而且事情少，時間充裕，追求夏枝姐姐的時間更多……”

        “嘿你個小兔崽子又來挖我墻角！！”電話對面傳來吊了郎當的男音，“不是我吹，就憑我給的工資待遇，能挖動我家墻角的人還沒出生呢！”

        “呵，姓楊的，別得意太早。”涵暖甜滋滋的聲音傳到電話那頭去，“要是西米西因為你那高負荷壓榨員工的資本行為導致沒能追到夏枝姐姐，信不信他卷款跳槽帶著你的狗頭來我這里做全職家庭醫生？他要是追上夏枝姐姐就更不用說了，你這萬年單身狗只會成為耽誤他戀愛之路的巨大阻礙！”

        “涵暖你這兔崽子！老子風流倜儻桃花不斷艷遇無數……”

        “……”

        雙方來來回回嘴仗數回合，最后西米西終于奪回了自己手機的主動權：“哦我的小姑娘！今天就到此為止吧！記得幫我留個位置，我確實該考慮一下我的終身大事……”

        涵暖聽著背景音里傳來的慘叫聲：“啊，楊？他還好嗎？我好像聽到他在慘叫……”

        西米西苦惱又十分溫和的聲音回答她：“哦，沒關系我的小姑娘，只是需要給他處理好胳膊上的傷口，剛才他搶來電話和你聊天耽誤了很多時間。你知道的，他一直不太令我省心。”

        西米西囑咐幾句，掛掉電話。

        “啊，西米西，把繃帶松一些吧！這太他ma的緊了！！！你是要疼死我這個雇主嗎？”姓楊的那位大少爺生有一雙桃花眼，呲牙咧嘴地靠在沙發上哀嚎，“同樣是雇主，你就是偏心那個怪崽子！”

        “不然呢？”西米西把托盤放到茶幾上，淡藍色的雙眼流露一絲嫌棄，“木倉傷刀傷骨傷……你要是哪天掛掉了，我的收入安全可全要靠她來保障了。”

        ——

        “是那個家庭醫生打來的？”吳嘉歸坐到沙發上。

        “嗯，他囑咐我幫你把繃帶拆掉，現在應該用不著了。”涵暖拿出鑷子和棉簽：“你把自己能夠到的慢慢拆下來。”

        因為每天都換干凈的繃帶，所以也沒有太多血塊連粘的問題。

        吳嘉歸將身上和四肢的繃帶一一拆下，轉頭看向涵暖。

        “有沒有鏡子？”

        涵暖拿來鏡子，看他小心翼翼地用鑷子撕掉臉上的創可貼。

        “我來吧。”她接過鑷子，用蒸餾水浸濕棉簽，再一點一點地濕潤被黏連的部分，將他臉上的創可貼、止血棉等分離下來。吳嘉歸也配合地抬頭閉上雙眼，偶爾扯到皮膚，會刺痛地皺皺眉頭。沒了身高優勢，又遮住了那雙攝人的眼睛，這樣的他竟然顯得有些乖巧，也有點莫名的可憐。

        “……”最后一個創可貼分離下來，涵暖將視線拉遠，垂眼認真端詳著他，微微抿了抿唇。

        吳嘉歸感受到涵暖滯怠的動作，黑色的睫毛微顫，睜開雙眼，目光詢問看向她。

        英挺的鼻梁，深邃立體到有些銳利的眉眼，本該令人驚艷的面龐被一道及其猙獰的斜長疤痕破壞地一塌糊涂。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更多細細小小的劃痕全都落了深淺不一的疤，一張本該俊美正朗的臉，硬生生破碎成一個猙獰可怖的樣子。

        涵暖視線滑到吳嘉歸的雙臂、雙腿上，那里無一例外全是細細密密的疤痕，很難見到大面積光潔完整的肌膚。

        “……抱歉，嚇到你了。”

        雙眼一暗，被溫暖粗糙的手掌擋住視線。沒等吳嘉歸再說什么，她咬著牙，有些固執地掰開他的手，盯著他那張不成人樣的臉。

        吳嘉歸咧嘴笑了笑，不知道是苦笑還是什么其它的表情，總之帶上那些錯縱的傷疤都會是一個猙獰面目。

        “很丑吧？這次太不小心啦……以前只有那一個最長的刀疤來著……”

        “你也知道，我不是干什么正經事的人，受傷什么的，次數肯定會比別人要多一點啦……”

        他語氣輕松得很，更有一種長輩試圖哄逗小輩‘這沒什么大不了的’。

        隨后涵暖也笑了起來，小孩子一樣很快“相信”了大人說的話，把亂七八糟的情緒轉眼拋到腦后，頗有些頑皮地眨了眨眼，和他一樣笑了起來：

        “看來這該死的落疤體質有些過于敬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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