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步步為營
時辰未到卯時，整個攬月樓還在沉睡中，林碧換了一身黑衣準備出門。剛打開后門，便看見洛葉扛著一把與他年紀不相稱的大劍，直直的看著她，仿佛已經等了很久，頭發絲都被夜露沾濕了。
“你不用睡覺的嗎？”林碧又好氣又心疼。
“休想甩掉我，我可不是那個傻瓜”。洛葉抽抽鼻子，看來也是冷的。
“我只是去醫館，不用跟著”。
“管你去哪里，我就是要跟著，他吩咐過”。
“哎，隨你吧�！绷直桃彩菬o奈，昨夜好說歹說才把兩個小孩趕回去睡覺，看來也是無用之舉。
天還是漆黑的，兩人很快就到了“海棠”醫館。不得不說程枳選址精妙，雖說在市區邊緣，卻是西邊百姓進城的必經之地，小而精致。
按理說不是病患最多的時候，整個‘海棠’卻燈火輝煌，人頭攢動。醫館的主事一看就是程枳的人，處變不驚。一邊繼續安排醫童研磨藥材，一邊不動聲色指引林碧去后院。
“姑娘到了后院請小心”。一句叮囑之后，便又轉身回前堂了。
“他是‘藏影堂’的人”。洛葉跟在林碧后面輕聲說道，林碧也不回應。
程枳作為當今國舅，又經歷過洛塵的□□，建立自己的暗堂很是正常。只要他的劍不指向唐棠，林碧覺得無妨。
一間大屋，窗戶都被釘的死死的，從里面不斷傳出有人痛苦□□的聲音，時高時低。背對門口站著一個蒙面男子，而唐棠站在門外，緊皺眉頭。
“果然出事了？”林碧快步上前。
“你怎么來了……”
“我讓那個乞討小孩來找你，按理說，就算無礙，你也會托人告訴我，卻遲遲不見回信�！�
“是有些棘手”唐棠難堪。“還不知道是什么病�！�
“里面關的是那個孩子？”林碧問。
“嗯，還有幾個相同癥狀的病人。你讓他來找我，我便把他留下了。第二日便開始發熱，和我一同接診的兩位小醫昨天也相繼發病�！�
“那你？”
“我，我服了‘巫靈丸’暫時無礙”。唐棠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到。
“所以程枳不讓你進去？”林碧似乎在贊揚似的的問道。
“嗯，但我取不到他的血，便做不出藥方。”唐棠憤憤的指了指門口的守衛。
林碧輕輕轉頭，對身旁的洛葉問道：“打得過嗎？”
“試試便知道”。洛夜身體比嘴更快，舉起長劍便沖了過去。
蒙面人也是厲害的高手，前三招洛葉沒占到什么便宜，更激起了他的斗志。后面幾招越戰越勇，眼看著對方就處于下風。
在兩人停歇之際，林碧上前一步，說道“這位勇士，可否聽我一句�！�
見蒙面人沒有回答，林碧接著說：“程大人讓你在此，無非是不想讓唐大夫涉險。
如今只讓我一人進去，取些病人的血液，不算失職吧？”
林碧見蒙面人還是有些遲疑，便接著說到，“方才與我家小兄弟交手，勇士應該明
白，就算是硬闖，我們也是能進去的。不如你放我一人進去，大家各司其職�？珊�？”
“可是……”唐棠有些不愿。
“如今取血要緊，你知我的情況，現下我是最好的人選�！痹瓉砹直桃矝]打算讓唐
棠進入，不再給她辯駁的機會。
蒙面人見狀，便收了自己的武器，示意讓出路來。
洛夜也要跟著，被林碧狠狠的盯了一眼。“打架你行，可里面的敵人你扛不住。別
進去了，保護不了我反而成為拖累，好好在這里呆著�！绷直萄赞o犀利，神情也一改之前的溫柔，一下子還震懾住了洛葉。
林碧戴上面巾，用衣服斗篷將自己圍個嚴實，再接過唐棠的瓶子和小刀。
“三滴足以”唐棠關切交代。
“好。”說完林碧便快速上前推開了房門，進去后立刻又關上。
幾個嚴重的病患躺在床上，染病的兩個小大夫還能勉強坐著。見有人進來也是一愣。
“我是來幫唐大夫取些病人的血。那個小孩在哪里？”
一個小大夫指了指最里面。
乞丐小孩躺在一張小床上，全身全臉潰爛不堪，流出許多膿水將床上的白布染的紅紅黃黃，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小孩似乎已經昏迷，林碧低下身，輕輕的對他說道：“外面的神醫一定會救你的。我現在需要取一些你的血，只要一點點，你要忍住。”
小孩的手指動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聽懂了。林碧用干凈白布裹著刀取了幾滴血，包好瓶子，再次扭頭對小孩說了一句：“我們一定會救你的，你要堅持住”。接著便轉身離開。
出了房間，唐棠已經準備好了火盆和石灰水。林碧撥開包住瓶子的兩層黑布，讓唐棠從中間拿走瓶子，再脫下面巾和黑外衣，連同黑布一起扔進火盆里。又回過頭來將自己的雙手浸在石灰水里……一系列動作連洛葉都吃驚：“你還懂這些？”
“書上看來的�！绷直痰箾]說謊，在落云淵那會兒，看的最多的就是醫書。
天已經放亮，林碧和洛葉便急急的趕回攬月樓。還沒等歇口氣，林碧便被兩個姑子拉去梳妝打扮。
“姑娘這是去哪里啦？……”“是啊，今天可是姑娘的大日子……”姑子一人一句搶著說，林碧只覺得頭嗡嗡的。
要說攬月樓的梳妝姑子手藝是真好，妙手生花將林宛打扮的那叫做大氣溫婉，步步生蓮�？上Я滞鹉樕夏堑腊淘趺匆舱诓蛔�，兩個姑子連連嘆息，直呼可惜了一張美人臉。
“你打算把那難看的東西留到什么時候？”問話的是洛羽，他懶懶的靠在門框邊，散散的搖著他的扇子，像是宿醉剛醒的樣子。
兩個姑子識趣的離開，林碧半開玩笑的說道，：“洛老板真是急不可待等著我掙錢��？”
“攬月樓沒有白養的姑娘�！�
“也不讓人喘口氣？”
“誰叫你半夜還去多管閑事的？”
“看樣子小洛葉已經全盤脫出了呀”。
“我樓里的姑娘去哪兒，我自然要知道�！�
這一輪，林碧落了下風，她的確不應該擅自行動的。
“洛老板放心，很快，你就要掙銀子了。”
“嗯，那就請您先完成儀式吧，弈閣主？”
所有的人都排在兩側，整個攬月樓似特意裝扮，莊重而華麗。林碧按照規矩赤腳從正門進入，正式接過‘弈閣’玉牌。洛羽輕輕拍拍她的頭，“以后就是家人了。
”
林碧未語，眼底再也涌不出的眼淚終于打濕了眼睛。
“姐姐真是好福氣啊，什么客人都沒有，便是弈閣之主了，可羨慕死我們這些怎么拼命也上不了二樓的人啊。”說話的是舞閣的姑娘，其他丫頭也跟著附和，意為不服。一時間吵吵嚷嚷，有些混亂。
洛桑見洛羽不語，便要出面整頓，卻被林碧悄悄攔下。
“這位妹妹說的是，我尚未建功就領賞確實不該。這塊玉牌就暫存在我處，三日內弈閣必將迎貴客上門，否則我自動讓賢。”
“三日？”人群更亂了，林碧則不再理會，頷首之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洛羽依舊不說話，也轉身準備離開，卻被洛凌香叫住了。“主人，可否私下聊聊”。
洛凌香對著洛羽，聲音怯怯地。
洛羽回頭說道“今日有事，改日吧”，便急急的向門口走去，洛凌香有些懊惱，跟著上前抓住了洛羽的袖子。
“您就由著她胡來嗎？三日期限就是我也做不到啊？”洛凌香脫口而出，才覺得自己說錯了話。
“噢~？”洛羽意味深長的語調拖了老長�！跋銉喝缃竦故顷P心起旁人來了”。
“不，不是的，我是怕弈閣主萬一做不到，別人會笑話我們攬月樓的�！边@話回的心虛，洛凌香不敢直視洛羽。
“香兒不必在意，有凌香花魁在，誰也不能笑話我攬月樓�！甭逵鹩蒙软斴p輕敲了敲洛凌香的鼻尖，“我今天真有事，你且不要胡思亂想，乖~”
洛羽很快就消失在視野中，洛凌香輕輕嘆口氣，自言自語的說：“那如果她真做不到呢，你舍得會讓她離開？”
“都說了男人越追，他越逃。身在樓中，這點都想不明白嗎？”舞閣閣主李蔓娘悠悠的走上來，“你這花魁是怎么當的？”
“蔓娘姐姐，”洛凌香有些哭臉，“說這些話的人一定沒有真心喜歡過別人�！�
“管他真的假的，得到就行了唄。”
“我知姐姐今天特意讓姐妹替我出頭，讓她難堪，可是……”
“可是啥？你有什么可擔心的？她哪點比你好了？是臉上的疤還是以前嫁過人？”
“姐姐不明白，這位林姐姐似不同�！甭辶柘阋膊恢涝撛趺唇忉尅�
“我看是你多慮了，這幾日我會讓姐妹們好好注意著，絕不讓她有機會。三日后看她怎么收場�！崩盥镎f著便拉著洛林凌香往回走，“哎呀，不說她了，看來看看我們新編的的舞……”
林碧這邊回到房間便躺下，一直睡到正午。簡單的吃過午膳，支開林臻兒，林碧打算再從后門溜走。
“去哪兒啊？”洛葉抱著他的大劍，這次坐在了房檐上。
林碧無奈，“去攬客��！你沒聽說嗎？我也是要交差的�！�
“那我也要跟著�！�
“現在是白天，況且你一個半大的孩子，去那種場面不好吧？”林碧聳聳肩。
“那我也要去�！�
“行，那你跟著吧”。多說無益，林碧直接將洛葉帶到了萬花樓的跟前，那跟攬月樓的藝館可不一樣，那是真正的葷樓。小葉子還沒走進去了，就被里面的姐姐纏住了。林碧也趁亂離開了。
林碧徑直去了小魚酒肆，其實帶上洛葉不是不行，只是今天她想單獨面對九魚兒。
見到林碧的到來，九魚兒倒是平靜，只是言語間多了生分。
“沒想到姐姐竟然是攬月樓的弈閣閣主，魚兒失敬了�！�
“我并非騙你，那次見你時，我還不是什么閣主。”
“是啊，當時姐姐一來就說來搶客人，我還當姐姐那是開玩笑呢，如今看來倒是誠不欺我？”
“那你可甘心？”林碧坦然，突然一問。
“什么意思？”九魚兒一愣。
“上次與你說過了，你留不住他。”林碧緩緩的開口，“可我也明白，真喜歡了，很難放手，你又怎會甘心？”林碧說著，也想起了執迷不悟的以前的自己。
“什么？姐姐剛做了閣主，便要用身份壓我？”九魚兒有些生氣�！敖憬氵B薛將軍的面都沒見上，憑什么就這么自傲？”
“說的是啊�！绷直踢�是那個調調，“如果想要一場公平的比試，不如你跟我回攬月樓如何？”
“什么？”九魚兒再次不可置信的看著林碧。
“我說，你跟我回攬月樓吧！”林碧微微的笑著，“我帶你進弈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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