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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路米·揍敵客的解釋簡短清楚。

        「四大行」，也即「纏」「絕」「練」「發」，它們統稱為「念」的四項基本修行。

        “除了「絕」，你還無師自通了「發」。「發」共有六大系。要測試「發」的屬性，有一種通用方法被稱作水見式。這個測試你已經做過了。”

        庫妮茜回想起了那片在水波中卷蕩的綠葉。那香氣似乎仍在記憶中彌留。

        “我想起來了。我是特質系。”

        伊路米·揍敵客認可道。

        “對。通常來說，特質系的「念」較為特別，而你的「念」尤為如此……雖然到目前為止，它還沒有得到充分的開發。”

        他平靜地略作強調，便將這部分內容一帶而過。

        “關于「四大行」，你要學習的只剩下「纏」和「練」。「練」可以簡單理解為釋放更多念的方法，而「纏」則可以使念更加穩定，更沒有破綻。為了讓你更好感受「念」的存在，我曾教過你一點「纏」的技巧，你還記得嗎。”

        庫妮茜當然沒忘記當初成功掌握「絕」的過程。

        “我記得，揍敵客先生。”

        “嗯。”

        伊路米·揍敵客回應著她。

        “不止于此，許多追求強化與防御的念技都衍生自「纏」，而這對你而言很重要。學會隱藏自己之后，你還要能夠在最低限度上保護自己。”

        他平靜地吩咐。

        “所以，今天你要簡單學習一下「纏」。”

        庫妮茜一直是個好學生。

        就像伊路米·揍敵客所說，她腦子很靈光，并且學得很認真。他觀察著她的進度，并隨時給予一些補充性建議，這些建議往往都一針見血，行之有效，于是不出兩個小時，庫妮茜已經大致掌握了他所教的全部內容，雖然這只是暫時性的，也許今后還會發現一些新的困惑和難題。

        中途，伊路米·揍敵客去陽臺接了個電話，又打出了一個。但很快他重新回到了客廳，并給了她四十分鐘的時間用來嫻熟這些剛剛掌握的操作技巧。

        庫妮茜本以為這只是學習的一個階段，直到四十分鐘后，此前散步回來的寶林·戈克給他們端來新泡的茶，并向陽臺外張望了一下。

        “你們聽到外面的噪音了嗎？就像有飛空艇飛過一樣。”

        “最近有新開的航線經過這里嗎？”

        庫妮茜也聽到了。

        盛夏的夜總是不很安靜，十公里外的蟲鳴都能順著熱氣蒸進耳朵里來，不論遠近，似乎到處都藏著簌簌的躁動聲響。但此時確實不一樣，生機勃勃的協奏中隱綽混著另一種輕微的噪音，像是鋼鐵和機械在風中的嗡鳴。

        嗡鳴聲中，伊路米·揍敵客的手機嘀嘀響了起來。

        庫妮茜莫名有種不太美妙的預感。

        果然，打開手機看了看后，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庫妮茜想隨他一起站起來的，但不知怎么她渾身突然沒了力氣似的，只孤零零坐在原處。她已經猜到答案了，但還是不大肯完全相信地問。

        “您要走了嗎？”

        伊路米·揍敵客沒有立刻回應，也沒有著急動身。他俯視著她，漆黑的雙目藏在發絲垂落的陰影中，顯出一種無機質的秀美神采。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說。

        “家里臨時轉來一個新任務。客戶催得很急，我離任務地點是最近的，所以必須要盡快過去。”

        庫妮茜并沒像上次一樣失態。

        這一次，在揍敵客先生到來之前，她就已經做好了他會離開的準備。某種失落就像掩藏在舞臺幕布后的道具，開場前就靜靜地在那兒，而臺上的演員早就知道。現在的情況，頂多算是幕布提前掀開——一次意料外的演出事故而已。

        也許連演出事故也算不上。

        也許本來今晚或明早，他就會離開。

        庫妮茜垂著睫毛，斂著兩小撲羽毛似的陰影。

        “……我明白了。那我送送您吧。”

        伊路米·揍敵客又凝視了她一會兒。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走陽臺嗎？”

        “陽臺？”

        “樓頂降落了一架私人飛空艇，我會乘它離開波福市。從陽臺過去會更快。”

        “……您想走哪里都可以。”

        伊路米·揍敵客終于邁動了腳步。他走得并不快，但陽臺實在太近了，只幾步間，他便走到了客廳的盡頭，伸臂推開了玻璃門。

        庫妮茜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她向他靠近，等回過神停下，幾乎快走到了他身邊。

        風中仍有鋼鐵和機械的嗡鳴。那確實是飛空艇的聲音，她已經知道了。

        伊路米·揍敵客回過頭來。

        他的側臉背對著燈光泄地的夜色，目光準確地落到她身上，就像上次在更衣室門口那樣。

        “如果修習「纏」的過程中有什么問題，你可以打給我，我會在電話里給你講解。”

        ——有了新的打給他的理由。

        可是，庫妮茜并沒有感到快樂。

        “謝謝您，揍敵客先生。”

        “我會按賬單給您打款的。”

        伊路米·揍敵客觀察著她，但他最終沒再說什么，也沒露出任何可供遐想的表情。

        “好。那么我走了。”

        他在風中微微歪了歪頭。

        “再會，庫妮茜。”

        說完這句，伊路米·揍敵客伸手在陽臺扶欄上輕輕一搭，整個人忽如失重了一般，向上空筆直地騰起數米，消失在了庫妮茜的視野中。

        庫妮茜睜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疾步扶住矮墻欄桿，探身向上仰望。短短的兩三秒中，他已遠在幾層樓外，她只看到他又弓身飄上數米，下一瞬便在外懸的空調機上曲膝落足，輕盈一跳。

        沒發出一絲聲音，伊路米·揍敵客像一頭于斷崖上撲獵的年輕雪豹，極盡優美地舒展著修長身軀，在夜色中縱起最后幾米，踩上了天臺的邊緣。他如履平地般直腰站定，又向樓頂中心邁出一步，邁到了庫妮茜再也看不著的地方。

        視線里，他漆黑的長發隨風飄在背后，最終一并消失在了樓頂的夜空中。

        庫妮茜靠在欄桿上，就這樣仰頭望著，望了很久。

        這是整個夏天里，伊路米·揍敵客唯一也是最后一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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