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高考過后林瑀換了新手機，插上了原來的卡，登上微信，看到程思彤的留言。
1月6日
我出院了
2月3日
你最近忙嗎？
目光停留在3月21日。
你在哪？我可以出門了，我去找你。
你怎么不接電話？
下雨了，我一直在等你。
我在你家樓下。
……
林瑀，我們分手吧。
高考那年，程吉出車禍，沒什么大事，但在醫(yī)院檢查時發(fā)現(xiàn)了肺癌，晚期。
其實程吉早就知道了，只是瞞著程思彤到現(xiàn)在，終于還是瞞不住了。
程思彤放棄了復讀，考了大專，在家門口開了一間小超市，維持家里的生計和程吉的醫(yī)藥費。
四月的風吹進宿舍，空氣中多了幾分黏膩。
這天程思彤沒什么課，貓在床上休息，睡得還不太安穩(wěn)，就聽到蘇曉琪哭著從外面回來。
她抬手按在眉心，蘇曉琪人長得漂亮，五官清晰立體，皮膚透亮光潔。
從大一開學到現(xiàn)在換了十幾個男朋友，受了感情的傷跑回來哭已是常事。
她本不想說什么，但半睜眼時見蘇曉琪哭的梨花帶雨，心中又不忍了，坐起身子，問她出了什么事。
見狀蘇曉琪立刻撲了上來，哭的一抽一抽，說話也斷斷續(xù)續(xù)的。
“就前幾天那個大二的學長。本來只是朋友的……但他現(xiàn)在這種強迫的追求我，我也不敢拒絕他。我……我實在不知道怎么辦了……”
說完又哭了起來。
這種事程思彤沒遇到過，但畢竟蘇曉琪是她的舍友，想了想，還是決定幫她。
那天下午，下了小雨。還沒入夏，空氣中仍有一些涼意。
程思彤撐著傘來到咖啡廳，她用蘇小琪的名義把人約了出來。根據(jù)她的描述，順利找到了那個學長。
做坐下，面對他的震驚和疑惑也不怯場。
“學長你好，我是我是蘇曉琪的室友，是我約的你。蘇曉琪不喜歡你，請你以后不要再找她了。”
一口氣說完，程思琪如釋重負，冷靜的看著對面的人有些生氣的撥通蘇曉琪的電話。
“聽你室友說，你要和我斷干凈了？”
對面?zhèn)鱽淼乃牡穆曇?
“你現(xiàn)在和他在一起嗎？”
程思彤不知道她為什么要這樣問，看向窗外，雨差不多停了。她起身想要離開。
男人突然冷冷道
“沒有。”
她停下了動作，對面人也看著她，示意不要出聲。
“啊？你說的是程思彤吧？她是我的朋友，她不想我們在一起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蘇曉琪的聲音軟糯糯的，帶著一絲不滿和撒嬌的意味，如今落在程思彤耳中，卻刺耳極了。
男人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冷。
程思彤拿起雨傘，倉皇的跑了出去。
她沒有直接回宿舍，也不想回去，怕自己見到蘇曉琪，怕聽到自己的質(zhì)問后得到的答案。
在街上轉(zhuǎn)到了天黑，估摸著學校也快要關(guān)門了，才往回走。
路過一個胡同口，幾個男男女女在邊上站著，抽著煙。腳邊一片猩紅，像是在等人。
見到程思彤，一個男生吹了聲口哨，那些人全部回頭走上前。程思彤在慌亂中被拖進了胡同。
被逼到墻角，其中一個女生先開了口
“你為什么干涉我們師哥處對象？”
“我沒有……”
程思彤話沒說完，對方一巴掌扇到她臉上。
“腦子長全了嗎？就敢出門？”
“這么看不得別人好啊，多缺愛呀你。”
“你父母知道你在外面這些賤樣嗎？”
“哈哈，估計知道了得氣的吐血。”
……
笑聲，罵聲，盤旋在程思彤的頭頂，
紅印在蒼白的臉上逐漸清晰，程思彤的腦子嗡嗡響。
她被拽著頭發(fā)，根本無法動彈。
其中一個男生看到她慌張的情緒，心中癢癢的，抬手要解褲帶
“生的倒是標志，不如給我試試。”
幾個人開始起哄。
程思彤上了大學后學會化妝，身材線條也更加明顯，雖然不是那種一眼驚艷的美人，但細看五官確實很端正的。
剛過來時那幾個男生就蠢蠢欲動了。
她心底一顫，抬腳踹向男生。
“啪”的一聲，又一掌落下。
天空中有雨滴滴下，站在胡同口放風的人熄了手中的煙，朝里面喊
“不早啦，趕快走吧，差不多得了。”
抓著她的女人對她狠狠一瞪，松手離開。
程思彤滑倒，坐在地上，身上的黑色背帶裙沾滿了泥土。
她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么。
以前她明明很愛哭，可是現(xiàn)在卻一滴眼淚也擠不出來。
初中時她可以對惡意視而不見，高中她可以直接回懟，但現(xiàn)在她不能了，她已經(jīng)不是原來那個驕縱蠻橫的小公主了。
她沒有權(quán)勢滔天，家財萬貫，她只是一個普通人。
蕓蕓眾生中最不起眼的那個。
無力感涌上心頭。
程思彤想起身，但腿下一軟，又讓她摔回了地上。胃中一陣翻滾，開始絞痛。如同千萬根細密的針插進胃中，疼出一身冷汗。
她看著胡同口那一小片天空，漆黑的夜色慢慢褪去，泛起白光，天亮了。
她扶著胡同的墻壁，上面的泥土被雨水沖刷成泥，顫顫巍巍的起身。
“程思彤……是你嗎？”
聲音驚訝，微微發(fā)抖。
程思彤認出眼前的人，是鄭軻。
穿著運動服滿頭大汗，她依稀記得鄭軻以前是有晨跑習慣的。
她被鄭軻扶著去了附近的小公寓，房間內(nèi)的陳設(shè)很簡潔，白色裝飾的墻壁，窗臺上還有幾盆蘭花，讓人眼前一新。
鄭軻搬出藥箱，程思彤向后一退，躲開了他正要幫她抹藥的手
“我自己來吧。”
他也沒勉強，靜靜的看著她。
“林瑀呢？”
程思彤沒吭聲。
“恨他們嗎？”
鄭軻又問
程思彤這次停下手上的動作，棉簽被他順勢接過，開始給她上藥。這次她沒反抗。
沉默之后，程思彤開口，聲音嘶啞
“每個人都站在自己的角度，以為自己站在正義的一方。”
怎么能不恨呢？可她該恨誰呢？賈依依，蘇曉琪還是那一群背后的人。
她知道賈依依喜歡林瑀，她知道蘇曉琪一直覺得自己努力學習不合群……
或許她們做這些事情時，自己也覺得是在除惡揚善維護一方的和平。
她看的越開，就越害怕這個世界。
程思彤扯出一個笑容，對著鄭軻
“我沒事，真的。”
還是那個明媚的笑，但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
后來程思彤辦了退學手續(xù)，回去幫襯著王芹開店。
和鄭軻重新聯(lián)系后，只要一有空，他就會幫她照顧王芹。
為了支付程吉高昂的醫(yī)藥費，她打了好幾份工，也不顧及風吹雨打，有時候連飯都會忘記吃。
鄭軻看望著王芹，碰見她，每次都要比之前更加憔悴。
而她也只是笑笑
“生活都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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