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說不呢？”齊嶼靠在座椅里,幽幽說道。

        周茵想不明白，為什么他會不想離婚。

        她忍下心痛，有些頭疼地長嘆口氣,問駕駛座上的他：“你不想和……鄭露結婚嗎？”

        “不想。”齊嶼想都沒想，一口回絕。

        “…為什么？你們明明……兩廂情愿。”周茵不解。

        她差一點就跟著平日里陳舒的說法,說成“郎情妾意”。

        齊嶼嗤笑一聲,“誰說我和她兩廂情愿了？”

        周茵不明白齊嶼這么說,有何原因。不過,這也不是她的事情，她完全不必要去關心。

        “好吧。我們不談這個了，說我們……分開的事情吧。”周茵重新將話題拉回到離婚的事情上。

        齊嶼拿了車鑰匙，點頭說：“好啊。車上冷，我們上樓說。”

        周茵自上次來開車回臨江春庭,知道齊嶼在蘭灣1號這邊有房產。

        “這車里說就好,我們盡快說完……”

        齊嶼輕笑道：“你覺得就我們目前的談話,能盡快說完嗎？”

        “阿舒,還在等我回家。”周茵朝他亮了一下屏幕，上面是陳舒的來電顯示。

        “這是地下二層停車場,以她的戶型，應該沒辦法過來找你。”齊嶼說清楚現在的情形。

        “你……”

        “你不想，也可以。”齊總無所謂地聳聳肩,“你說希望我給你一個機會,可是我看你并非很有誠意。”

        說完打開車門，長腿一邁，下了車。

        周茵還坐在副駕駛上思索，聽見他在車門外面說：“你是想在我的車里待一晚上？你不害怕？”

        她害怕。

        周茵忙解了安全帶，匆忙下車。

        電話鈴聲還在響,周茵接了陳舒的電話。

        “阿舒，我在…地下二層，馬上上去。”

        “你先上樓，不用擔心我，我一會自己回去。”

        周茵問齊嶼：“你家樓層門牌，和我說一下吧。”

        “3001。”

        “是3001。你不用擔心，沒有事情…你放心……”

        周茵還是跟著齊嶼到了三十層。

        他家。

        怪不得他說以陳舒的戶型，到不了地下二層停車場。

        整個三十層只有他這一戶，陳舒那層有兩戶。

        齊嶼指紋解鎖，進了家門。

        蘭灣1號這套房的裝修，與臨江春庭一樣，都是齊嶼所喜歡的現代簡約風格。低調處盡顯奢華，很符合他這個人。

        站在客廳寬闊巨大的落地窗前，可以俯瞰整個蘭城的夜景。燈火通明、五彩斑斕的城市，安安靜靜地躺在腳下，矗立在眼前，待人賞看，這樣的景象是他所喜歡的。

        “過來坐。”齊嶼坐在長沙發上，朝她說。

        周茵在他對面的單座沙發上，慢慢坐下。

        “坐過來。”齊嶼好整以暇地看著疏離謹慎的她，“我吃人？”

        “我坐在這里就行……”周茵覺得沒必要坐得很近，而且她現在也不想離他很近。

        “那不談了。”齊嶼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機，一下下磕在沙發扶手上。

        周茵在心里嘆了口氣，起身坐到他身邊。

        “……現在可以談了嗎？”

        “你好像很不耐煩？”

        “…我沒有。”

        然后是漫長的沉默，周茵看了眼手機上面的時間，已經十點多了。

        “我想離婚。”

        “我和鄭露之間沒什么。”

        齊嶼覺得身邊的這個女人，現在腦子里面除了離婚這件事，已經裝不下別的事情了。

        周茵沒有想到齊嶼會突然說了這么一句話，他這是在和她解釋他和鄭露之間的關系？

        “……”

        “怎么不說話了？”齊嶼瞧她好像并沒有什么反應，撩起眼皮，看著她。

        周茵搖搖頭，她不知道應該回他什么。

        “你不相信？”齊嶼眉心輕皺。他從來是不屑于向別人解釋什么。可是，今天晚上他當真是稀奇，與她解釋他和鄭露的關系。

        然而，人家并不相信，他有些生氣，問她的口氣，很是不悅。

        “不是，你說的我相信。只是……不重要了。”周茵纖柔的手握著她的手機，身上還背著自己的包包，一副隨時都準備離開的架勢。

        “好一個不重要了。”

        齊嶼將手里的手機砸進沙發里，沙發彈力很好，手機被很高地回彈起來。

        可以看出來，他現在心里極為不爽。

        周茵覺得自己，是越來越看不清齊嶼。關于離婚這件事情，他的態度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以為他應該很樂于所見這件事。忽然，一個念頭涌上心來。

        “齊嶼，你如果覺得是我首先提出離婚，心里不舒服。那對外可以說，是你主動和我提的離婚，你接受不了我們的婚姻，我是沒有關系的。”周茵言語溫柔，小心翼翼，一心想要解決問題。

        齊嶼從小到大一直被人追捧，體現在性格上面，便是身處云端中，腳底下沒有踩過土泥的人。沒有什么得不到的東西，只有不想要的。但是一直這樣，就會像被捧壞寵壞的小孩子一樣。

        霸道，蠻橫，不講道理，脾氣壞。

        他語氣刻薄：“嗯，挺好。那我就說，你看上了酒吧里的服務生，要和他雙宿雙飛，所以和我離婚。”

        “……你不要不講道理。”周茵杏眼圓睜，覺得他簡直是不可思議。

        “你不是只要能離婚，都沒有關系嗎？”齊嶼冷笑。

        “我是沒有關系，但是小冠是無辜的。”

        “我說是什么小冠了嗎？”

        她可真是有夠欲蓋彌彰。

        “你不要這么咄咄逼人，我們彼此心里都明白。”周茵告訴自己盡量語氣平和，耐心說話。

        他就是說的小冠啊，為什么要說話這么不講道理。

        “明白什么？周茵，我不明白。”齊嶼冷冰冰地哼道。

        周茵柳眉微擰，“不明白什么？”

        “……算了。”齊嶼跌在沙發里，冷著一張臉。

        周茵點點頭，她是明白了，今天晚上壓根談不出來什么。

        “那你休息吧，明天我和媽談就好。”她說著從沙發里站起身準備離開。

        “周茵。”齊嶼叫住她。

        周茵頓住腳步，背對著他，冷漠疏遠道：“還有什么事情？麻煩你快一點說，我要回去了。”

        “這就是你的喜歡？”齊嶼還是沒有忍住，與她說道。

        周茵站在客廳里，聽見齊嶼的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

        她驚怔住，大腦一片空白。她長久以來，都以為自己將那份喜歡藏得很隱蔽，但其實他都知道啊。

        她的心更覺蒼涼荒唐了。

        “…你一直都…知道，知道……我喜歡你？”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已經顫抖到流離破碎。

        “……”齊嶼沒有答話，可以說是默認了。

        有時候，沉默是另一種承認。

        周茵自嘲地笑了，轉過身來問他：“所以，你就可以隨便欺負我……”

        踐踏我的真心，折磨我的情感。

        處于極度失望與傷心中的她，發現自己竟然出奇的堅強。因為她眼睛是干澀的，根本流不出眼淚來。

        “你好惡心……”周茵喃喃道，眼神已經失去焦距。

        明明知道她喜歡他，但是絲毫不顧忌她的心，一次次和鄭露上新聞。

        也對，她喜歡他，因此自然可以被踐踏和折磨。她喜歡他，所以這一切一切都是她活該。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齊嶼那雙銳利的眼眸似冰刃一般，迸出寒厲，他已經瀕臨盛怒的邊緣。

        周茵強扯出一抹笑意，重復說：“你，令我惡心。”

        她已經做好了接受他盛怒的準備，有什么怕的？現在是法制社會，他還能只手遮天，為所欲為？

        “是嗎？”齊嶼哧一聲笑了，怒極反笑。“那你喜歡我這么一個惡心的人，怎么辦？”

        “我不喜歡你了，我要和你離婚。”周茵強迫自己冷靜說道。

        “不喜歡我了？”齊嶼微微偏頭，咂摸她的這句話。“我，不允許。”

        他腦子進水了吧？

        周茵對他所說的話，很是無語。

        “我不喜歡你了，不喜歡你了。”周茵再次強調。

        “我說了，我不允許。”齊嶼從沙發里站起身，向著周茵走近。

        “你知道為什么嗎”

        “……”

        “因為，我喜歡上你了。”

        “嘭——”

        周茵感覺自己的腦袋里面被震到了。

        “不，你說的不是。”周茵不住地搖頭否認。

        “不，我就是喜歡上你了。”齊嶼走到她的面前。身形高挺的他，將客廳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遮住，也將她面前的光芒擋去，周茵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

        周茵告訴自己不能在這里繼續待下去了，她稍稍往后退了兩步，還有搖頭說：“不是的，喜歡不是隨口一說。……不好意思，我要回去了…”

        話還沒說完，抬腿就要逃離。

        齊嶼沒有阻攔她，任由著她驚慌失措地逃跑。

        周茵已經走到了玄關處，門被她打開。

        “嚴助理，你馬上聯系公司公關部和蘭城的媒體，公開我已經結婚的消息。還有……公司內部統發郵件，告知全體員工此事，并因此下個月全體員工多發一份全勤獎金，從我私人賬戶上劃錢。還有……”

        齊嶼看見原來已經走到門口的人，停住了腳步，她的手還握在門鎖的把手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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