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茵渾身一僵,手握在門把手上不動。

        他這是什么意思？已經要離婚了，偏偏這個時候開始公開他們之間的關系。

        “還有，聯系那些媒體。讓他們將關于我和鄭露之間不實的新聞都撤了。如果不撤的話,讓他們等法院的傳票。”齊嶼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周茵這才明白，他該不會是在向她證明,他說的所謂喜歡她吧？

        真是有夠滑稽荒唐。

        “齊嶼,你沒有必要這么做。”周茵輕輕地嘆息,說道。“我們之間,已經決心結束了。”

        “我說過，我和鄭露沒什么關系。”齊嶼也說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沖動地給嚴明打電話，交代說的那兩件事情。

        他只知道，當他看見她頭也不回,漠然離開的身影,他許久沒有起伏過的心,居然慌亂害怕起來。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樣的感受了。

        他不由自己控制，抓起手機,采取行動，想要留住她。

        留她在身邊。

        “齊嶼，你和鄭露之間,無論真的有什么實質關系,還是沒有關系，一切只不過是媒體捕風捉影，添枝加葉。但是，對于喜歡你的我來說，都會因你和她之間不清不楚的曖昧而失落傷心,然而你還是一次次無所顧忌的那樣做了……之前，我都認為你不明白。原來，你什么都明白。”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我們之間要結束，與你和鄭露什么關系，已經無關了。”周茵疲憊地微笑了下，輕聲說。

        今天晚上和他周旋這么久，她已然很是疲憊了，一種從身到心，從心又渡到全身的深深倦意。

        齊嶼還是不懂得她的心。她已經不在乎，他和鄭露是否有什么不正當的關系

        她如今之所以，一心要結束與他的這段荒唐婚姻，不再是因為什么鄭露了，而只是因為她不想再卑微地愛他了。

        ——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她不愿再去偏愛他，使得他可以有恃無恐地害她傷心。

        齊嶼邁步也走到玄關這邊，低下頭望著面容平靜的周茵。她的睫毛如蟬翼，在微微顫抖著。

        她怎么這么怕他？

        只要他一靠近她身邊，她就像是受驚的小鹿一般，警覺惶恐。

        齊嶼不由得懷念起之前，兩個人住在臨江春庭的那些日子。做早餐或是晚餐的時候，從容溫柔的她；兩個人一齊回澄暉園，體貼柔順的她；兩個人纏綿做愛的時候，嬌媚哭饒的她……

        這些許許多多關于她的片段，涌成記憶的浪潮在他的腦海中翻滾，經過一浪一浪的沖洗，反而是越發剔透清晰。

        “一定要離婚？”兩個人彼此靜靜佇立了好一會，齊嶼方才主動與周茵說道。

        周茵默默地點了點頭。

        是的，沒錯。

        齊嶼望著執意要離婚的她，點頭說好。

        然后回撥給嚴明，讓他取消聯系蘭城媒體以及公司內部統發郵件公開婚事的事情。

        嚴明那邊，回復說是。

        “不過應該發的獎金還是發一下，事由改成因為臨近年關，慰勞大家辛苦工作。”

        “齊總，關于與您與鄭露小姐的新聞，還撤嗎？”

        “撤下。”

        “好的。”

        掛了電話，齊嶼看見面前的女人，她稍稍舒了口氣。

        看來，真的是鐵了心，想要和他離婚。

        “你的工作怎么辦？”他問。

        他不覺得，以她目前的心境，還會繼續在齊氏工作。

        果然，如他所料。

        “明天，我會將我的辭職報告遞交到人事行政部。”周茵回答道。

        齊嶼眸光微黯，他出聲同她說：“你如果不想繼續待在頂層，可以申請調到公關部。我記得……你大學是公共關系專業，你申請內部調崗即可。”

        “謝謝你，齊嶼。但我……還是更想要辭職。”周茵這是今天第一次由衷地朝他微笑。

        齊嶼雙手插兜，身體隨意單倚在墻上，恢復一貫的慵懶散漫。

        他微起眉峰，淺笑說：“公司原則規定，需提前三十天遞交辭職報告，在此期間打算離職的員工還需要正常在公司工作。人事部、財務部等部門還需要檢查你的一系列資料。……你該不會，明天遞交完辭職報告，馬上單方面走人吧？”

        “……不會的。我會遵守公司的規定，你放心。”周茵表明自己的態度。

        “其實如果讓我媽出面，你明天都可以不用去公司上班了。”齊嶼意有所指道。

        周茵聽出他話中的意思，說：“我不會麻煩媽的，我欠媽的情份已經很多了。”

        “希望你說到做到。”齊嶼說。

        他心里擔心她立馬停止去齊氏集團上班，嘴上說話還是依然如故，冷漠傷人。

        “好。”周茵答應道。

        終于，是談妥了。

        周茵這才真的松了口氣，姣美的容顏上，神情也松泛了不少。

        “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麻煩你了，我坐個電梯就到了。”

        齊嶼并不是征求她的意見，已經打開房門，先走了出去。

        周茵只好抬步跟上，抬步跟上，與他一齊坐電梯下到陳舒家。

        兩個人并肩站在電梯里面，各懷心事，電梯間的氣氛沉默到尷尬。

        至少周茵是覺得尷尬煎熬。

        “周茵，你無需這樣。”齊嶼突兀地開口，打破雖然尷尬但平靜的氣氛。

        “啊？”周茵不知道回他什么話。

        她不知道他這句話，究竟指的是什么事情。是說離婚的事情，還是說她要從齊氏離職的事情，還是皆有所指。

        齊嶼伸手對她指了指關閉的電梯門。

        順著齊嶼手指的方向，周茵看過去。

        電梯的面鏡裝在了門上，清晰可以辨清人像。

        周茵看見她與齊嶼兩個人的此時并肩站立的模樣。

        不解地看向面鏡中的他。

        “就這么害怕我？我是洪水野獸？”他冷睨著鏡中的她，甚至是在鏡子以自己的目光強捉住周茵的目光。好像是要透過鏡子，看清她的內心，讓她無處遁形。

        “……沒有，不是。”周茵收回自己的視線，目視前方，輕聲說道。

        “我以為我們做不成夫妻，至少還能當朋友。畢竟，我媽她肯定是不想我們離了婚，還成了仇人。”齊嶼沒有打算放過她，追問說。“周茵，你說呢？”

        “……嗯，我們不是仇人。”周茵蹙眉應說。

        怎么會是仇人，縱使他們之間無緣無分，做不成夫妻，也不致于成了什么仇人。而且，她會永遠記住齊家對她的好，對周家的幫扶。

        她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至于，齊嶼說的什么他喜歡她的話，她是決然不相信的。

        這只是他不想離婚的說辭罷了。

        電梯在陳舒住的十四層停下，電梯門打開，周茵走出來，齊嶼也在身后跟著。

        “我到了。”周茵對他說。而后，朝陳舒家門口自顧走去。

        “周茵。”齊嶼在身后說“明天見。”

        “……明天見。”她聲音淡靜，如平靜無波的潭水。

        任如何，都再也不起波瀾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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