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茵偏轉開視線,臉上更熱了。再看旁邊的齊嶼，神情自然無異。

        為什么是他說這種話，可是臉紅的卻要是她。

        “臉紅了？”齊嶼湊過來,打趣她。

        周茵身子靠在沙發(fā)靠背上面，忽視他的問話,眼睛看著電視機不說話。

        齊嶼見周茵不想搭理自己,一心想要重新將她的目光,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他抬頭扶額,作勢要倒在沙發(fā)里。

        周茵以為齊嶼因為生病，尚未好完全，又頭暈。沒有來得及細想，已經(jīng)靠近過去攙扶他。

        待扶他坐好，才發(fā)覺他的睫毛在微微顫動,唇角上揚起弧度。

        周茵明白,自己被騙了。

        她有些生氣,眉眼剛爬上些許怒意,齊嶼那邊已經(jīng)睜開眼睛，過來討好地道歉。

        “……你心里明明就還有我。”齊嶼糾纏住周茵的目光,篤定地說道。

        周茵別過頭去，淡淡說道：“你想多了。”

        “那你就讓我多想一次，好不好？”齊嶼抬手輕輕地捧著周茵的雙頰,順著周她的話,柔聲正色說道，“周茵，我的心里也有你。”

        我的心里也有你。

        周茵心里面顫動一下，不是微微顫動，而是真真切切感覺到何為心跳。

        她不得已只好回望著眼前近乎完美的俊臉。

        她和齊嶼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也不短。在她的眼中,他好像一直都是對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

        當初在江城，面對風時連續(xù)幾個月的巨額虧損，他也是挑眉薄笑，好像那些如流水一般虧損的錢，不是他的一樣。

        她還想起當初在澄暉園齊家別墅，和他見面的時候。那是確定結婚之后，兩個人以未婚夫妻的關系，第一次在齊家見面。對于婚事，齊嶼的態(tài)度頗不在意，就像這不是他的婚事，他只是一個旁觀者、局外人一般。

        不在意到什么程度呢，兩個人去民政局領證的那天，他中午剛參加完一個飯局，吃完了飯不緊不慢地趕過來。

        當最后出門，她將另一本結婚證遞給他的時候，他看了兩眼，然后極淺地笑了聲。

        “你幫我收著吧。”他沒有伸手接。

        周茵遞結婚證的手，僵硬在半空中。

        “……好。”她聽見自己輕聲說。

        之后兩個人一人一輛車，離開了民政局。

        當初宴會一遇，她一見傾心。那時候的她想，要是能夠讓他看到自己一眼就好。后來她想，要是能夠和他說上一句話就好了。說上話之后，她又想要是能夠和他在一起就好了。最后，她如愿和他結婚，和他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在他身邊工作。

        他不僅僅看過她一眼，和她說上一句話，他們還牽手、擁抱、親吻和做愛。

        是不是她太貪心了，明明當處在宴會上，她只希望能夠被他看一眼。

        可是若真是要追根溯源，什么看一眼，說一句，待在一起，這些其實都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她真正想要的是，他喜歡自己。從在宴會上，她看見他的那一眼起。

        那其實，還是她太貪心了。

        周茵垂眸稍會，終究還是問出口：“齊嶼，你的心里有我，是喜歡我的意思嗎？”

        齊嶼以為她又會像以往一樣，裝作沒有聽見忽略自己的話，或者是直接回絕他。但沒有料想到，周茵會突然問他這么一句。

        “是。”他應道。

        周茵略點了點頭：“那你什么時候喜歡我的？”

        這個問題，齊嶼沒有立刻回答她。

        周茵并不著急，耐心等著齊嶼的答案。

        “是我和你說，要和你離婚的時候，你喜歡我的？”想著之前齊嶼的言語和行為，周茵猜度著齊嶼的想法問他。

        雖然她這么說著，但也覺得這個說法，是蠻荒唐的。

        對于男人來說，失去的才會珍惜，是這個意思嗎？

        齊嶼很謹慎地思考周茵的這個問題。

        他不認同說：“我以為不是。……我是那個時候，意識到我心里面已經(jīng)在意你了，亦或是說我那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上你了。”

        并不是她所說的那樣，在她同自己提離婚之后，才喜歡她。他還是能夠分清什么是占有欲作祟，什么是真的喜歡在意。

        “好。那也就是說，你在自己心里已經(jīng)喜歡我的時候，還可以為了鄭露的事情，忘記和我約定好的晚餐，幫她擺平工作上面的事情，并且事后送她回家。”周茵十分冷靜地說，眉眼舒展。

        “這就是你對我的喜歡？”她說完，語氣平靜地又格外問了他一句。

        齊嶼越發(fā)感覺得到那天晚上的事情，對周茵的傷害有多大。這并非是他一個聲明，就可以解開她的心結。

        他神色內疚地望著面前的周茵說道：“我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都是我的不對。”

        周茵搖搖頭：“……因為我很喜歡你，是卑微到塵埃里的那種的喜歡。所以，我曾經(jīng)也以為自己可以一直在黑夜中捱著等你，只要你偶爾給我一點溫柔。”

        “可是，一夜夜那么捱著過后，我覺得好像我也沒有那么喜歡你，實在是沒有必要那么心甘情愿地站在原地等你。”

        人啊，歸根到底還是一個會自我保護的動物。

        其實，還蠻好。

        “……對不起。”齊嶼心里很是一疼，他輕聲說道。

        周茵知道他這是真心在和自己道歉。讓他那么矜貴驕傲的一個人，說對不起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

        從始至終，他有說過是他的不對，說過喜歡她的話，但是這還是第一次親口說對不起。

        周茵釋然一笑：“我原諒你了，你那晚連一個電話或是短信都沒有的爽約。”

        “對不起……”他又說。

        齊嶼覺得自己現(xiàn)在除了對不起，已不知道還能做什么。其實他很想將她輕擁入懷，但是他不敢。

        “我說了爽約的事情，我原諒你了。”周茵有些好笑地望著他，“還有很感謝你今天早上來解救迷路的我。”

        “但我也有照顧發(fā)燒的你，所以……彼此之間的人情一筆勾銷。”

        齊嶼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一陣抽痛。她已經(jīng)和他什么都分的這么清楚了。

        他問：“周茵，我們之間，真的再也沒有機會了嗎？”

        她語氣頓了下，反問他：“你覺得的呢？”

        “我想我們之間還有機會，但我會選擇聽你的。”齊嶼說得鄭重，“但即使你和我離婚，我還是會糾纏你，會處處鉆空子，利用你的一點點心軟，靠近你。”

        周茵：“……”

        原本聽到他前面說得那句話，還是有一絲動容。但是后面這句話是什么亂七八糟的話。

        “對，我就是這么卑鄙，我需要和你坦白。從小到大，除了我不想要的，沒有我得不到的。也正是因為這樣的性格，所以得到以后，不懂得珍惜。那天晚上的所做所為，我時至今日都在后悔。”

        他從來沒有后悔的事情，甚至聽見別人說自己對什么事情后悔，他心里都會有些不屑。他想，既然知道事后會后悔，那么當初為什么不把事情做好，以致于之后后悔。

        但是如今，對于那天晚上爽約的事情，他滿滿的都是后悔。

        “對于鄭露，我與她只是大學時候的同學。至于網(wǎng)上的傳聞，全都是子虛烏有。娛樂新聞拍的那些新聞，都有其他人在場。如果我和她真的有什么，也不至于那天晚上如此避嫌。你要是還不相信，可以去看蘭灣3001的監(jiān)控，看看我那些沒有回臨江春庭的晚上，是不是都是一個人回到蘭灣住。”

        齊嶼將心里面的話一股腦都說出了口，因為他覺得今天如果他再不說，那么他以后恐怕是，再也沒有機會和周茵說。

        “我之所以不是每天回到臨江春庭，一是因為經(jīng)常和韓淮他們幾個聚到很晚，我又習慣一個人住在蘭灣。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本意是不想這么早結婚，但是媽就是屬意你，一個勁地催我和你的婚事，所以我心里面逆反……”

        “你不要把自己的原因，都推到媽媽的身上。”周茵忍不住維護趙月明。

        雖然齊嶼是個混蛋，但是齊媽媽是個打著燈籠也難找得到的好婆婆。

        陳舒如是說。

        齊嶼聽她這么說，不由得輕笑出聲。

        “好，都是我不好，好不好？”他這話說的寵溺，不自知。

        “可是周茵，我還是要與你說。那天在傳奇門口堵你，騙你上車后，我在車上同你說的話都是真心話。我說雖然說的是兩年的婚約，可是我最初心里面也確實是想著和你一直過下去。當然，我也承認，只是可能和你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地過下去。縱使我不想結婚，但是結了婚，也不是完全不在乎，說離就離。”

        齊嶼說到這里不禁頓了頓，然后眉峰微挑說：“其實，你說得很對。不應該什么把原因推給媽，因為要是我心里就是不中意你，不和你去扯證，媽也奈何不了我。”

        周茵抬眸看向齊嶼，齊嶼揚眉肯定地看著她。

        “還有……那次陳家的晚宴，你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連衣裙。宴會上面別人都在兩兩交耳相談，趁機籠絡熟悉人際關系，只有你一個人在那里端著餐盤吃糕點。”

        周茵聽見齊嶼這么說，翦水雙眸瞬間瞪大。

        “我當時想起一句宋詩。”齊嶼勾唇笑了，“一夜?jié)M林霜月白，亦無云氣亦無雷。”

        形容雨前山林中的靜謐美好的夜晚，星空皎潔無瑕，無云朵亦無雷聲，是一派靜美祥和的景象。

        就像周茵當時，在喧鬧的晚宴上給他的感覺。

        周茵徹底怔住，半天她才喃喃地問道：“你怎么會記得那天宴會，我穿什么顏色的裙子。”

        “我當時問過韓淮，那邊穿月白色裙子的女孩，是蘭城哪家的人？”齊嶼說。

        周茵疑問：“韓淮認識我？”

        “他認不認識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以為月白色是純白色，看錯了人。”

        他個傻子，齊嶼想起這事，心里就嘲諷他一次。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陳舒，韓淮當年有沒有問過她，餐桌那邊穿白色衣裙的女孩叫什么名字。”齊嶼注視著周茵補充道，“當然，以她的記憶力，不出意外是忘記了。”

        齊嶼對他們兩個人的朋友，都沒有什么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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