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許恩深正在剔蝦線,岑硯拿著她的手機探身進來,“你手機一直在震,有新消息。”
解鎖屏幕后,許恩深請岑硯幫忙打開微信,一連串都是顧亞坤的消息:
【貨收到!】
【果然很禁欲的色系,我看著都沒有什么世俗的欲望了。】
【過幾天給你反饋~】
批閱完新消息,許恩深指揮岑硯,“岑老師幫我給她回復一下,表示我收到了就行。”
岑硯不假思索地回了倆字:
【已閱。】
許恩深轉身把蝦皮倒進垃圾桶,發現岑硯還在,納悶問他,“又有新消息?”
岑硯搖頭,若無其事地問,“你幫她買了什么?”
許恩深轉身洗手,聲音聽上去有些含混,“沒什么,床上用品。”
顧亞坤在岑硯這里可是有“案底”的,他意味深長地“哦”了聲,鍥而不舍,“玩具么?”
許恩深一愣,很快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么“玩具”,哭笑不得道,“不是……”
“那是什么?”
她轉過身,“岑老師,你一定要問么?”
岑硯深以為然地點頭,“我覺得有必要了解一下,如果是玩具,那我要反思是不是某方面做得還不夠好,以至于無法取悅我的女朋友,或許是為了照顧我可憐的自尊,所以她只能跟小姐妹探討另辟蹊徑的手段……”
許恩深聽著越來越離譜的推測,雖然很想“照顧他可憐的自尊”,但真的沒忍住,笑著打斷他,“難道這是傳說中的疑神疑鬼?”
“嗯?”
許恩深取走他手上的手機,翻出一張購物頁面給他看,上面是一套很有質感的灰黑色床品四件套。
“我喜歡買這些,所以坤兒家的寢具都是我幫她挑的。”
岑硯視線在頁面上停留半晌,“真是這樣么?”
許恩深無辜地眨眨眼,“不然你以為?”
岑硯突然傾身過來,將她逼到料理臺邊緣無路可退,“不知道是誰看到個小眾心理學研究成果,說陰翳深沉色系的床品,可以擊退男人對x的欲望和興趣,盲信也就罷了,不知道是哪來的自信跟底氣還敢去實踐。”
他那天果然聽到了!許恩深見自己五顏六色的花花腸子在他跟前完全無處遁形,一時訕訕無語。
“許恩深,我看你正經學問沒做好,亂七八糟的野路子研究倒是沒少看,再這樣我真會考慮給你‘加作業’。”
許恩深怎么會聽不懂聽得懂他話里“作業”的深刻內涵?!
兩天后,顧亞坤也來跟她哭訴反饋,換掉原來的茱萸粉,顏謹寧似乎更滿意新床品的顏色跟質感,甚至還想當然地以為她終于開始嘗試迎合他的喜好了,因此,他非但性致沒減,反而還“投桃報李”地送了她場加時賽。
許恩深的學科研究信心遭遇重創。
冬去春來,又到一年考研復試季。
心理學院的復試陣仗很大,除了招生的7位導師外,穆厚茹、岑硯都受邀出席。
復試當天,面試順序按照筆試成績排名進行。當第一名進來坐下的時候,老師們都愣了下,互相交換了下眼神。
負責主持復試的老師率先開口,“羅鳴予同學,很高興又見面了。”
羅鳴予言簡意賅地點頭致意,“謝謝老師。”
在例行公事的自我介紹后,各專業老師開始提問。
“羅鳴予同學,去年沒有接受調劑么?”
“沒有,我對想要報考的研究方比較堅持。”
“為什么會有這種堅持?今后有什么規劃?”
“我比較務實,自始至終都信奉‘學以致用’的原則,社會發展至今,暴露出越來越多的人存在這樣或那樣的心理問題,社會層面的重視程度遠遠不夠,很多人意識不到自己是‘有問題’的,更意識不到自己是需要尋求科學、合理、專業的途徑去解決這些問題的。我的規劃就是在應用心理學的領域持續深耕,以便掌握足量的理論跟案例做支撐,再去到實踐中檢驗……”
所有學生的面試結束后,導師們在會議室里開了個小會。
張勁疾跟穆厚茹打趣道,“穆導,第一名這孩子是不是今年又要敗興而歸了?他可就差點名道姓地直說他執著的是報考您的研究生了。您看看,今年要不再破個例?”
穆厚茹也瞅著他樂,“張院,我去年可是破例開了兩個名額,這學生因為什么沒收你難道不比我清楚?”
張勁疾從善如流地笑,耙了耙花灰的頭發,“哎呀,現在網絡這么發達,我都在想咱們院會不會因為這個又要上一把熱搜。”
一語成讖。
一周后,成績公示的當天,社交媒體上就有人將康大心理學院去年跟今年的復試結果公示截圖一并貼了出來,“羅鳴予”的名字被重點圈了出來,配文是“陪跑兩年,他做錯了什么?”
這個話題一創建便帶有某種導向性,網民素質又參差不齊,對這類敏感話題本就容易出現抵抗、負面的情緒,很快便出現了極端言論,“康大”跟“羅鳴予”這兩個詞條迅速攀上熱搜,網友的評論完全倒向考生一邊,替他抱不平的、質問校方錄取標準的、要求公布面試錄像的、質疑社會信譽基礎的,什么聲音都有。
公示中公布的康大研究生招生處、康大監督電話都被打爆了,事出突然,且又關乎學校名譽,校黨委書記第一時間把張勁疾跟穆厚茹“請”去了他的辦公室。
幾乎同一時間,學校論壇里也眾說紛紜,不光心理學院再一次被推上風口浪尖,而許恩深作為博導穆厚茹去年招收的唯一一名碩士研究生,也在所難免地成為議論的焦點。盡管有知情的學長學姐站出來解釋說,去年穆導的名額并沒招滿,不存在頂替與否的問題,但真實的聲音在面對已經先入為主的多數人的意見時,顯得那么勢單力薄,很快就被淹沒。
很快,這次聲討又在最早爆出截圖的社交媒體上開辟出第二戰場。
顧亞坤是社交媒體重度用戶,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吃瓜還能吃到自己人身上——許恩深因為什么原因考的研,網友不知道,但她知道。她原本就為許恩深的心理健康狀況一直擔心,眼見這個突發狀況的情勢又莫名倒向一邊,她很擔心許恩深會在其中受到更為糟糕的二次打擊。她給許恩深發去微信,明令禁止她不要看社交媒體。
給顧亞坤回信息的時候,許恩深剛下岑硯的課,見有同學在跟他請教問題,她便按照事先跟他約定好的,去校外那家面包店等著他。
“請問,你們是剛上完岑老師的課么?”
一個女聲冷不丁在自己旁邊出現,許恩深下意識四下看看,周圍沒有別的人,所以很顯然,來者嘴上問的雖然是“你們”,但對象是她。
許恩深看著對面夜色里的女生,“嗯,是。”
對方似乎一直在打量自己,許恩深又重新端了起剛放下的手機。
“學姐,我叫郝振楠,是經濟系大三的女生,對心理學比較感興趣,聽說岑硯老師負責部分研一新生的教學工作,不知道可不可以要一個他的微信,有些專業問題也好向他請教。”
許恩深若無其事地松開語音鍵,將女生的話原封不動地發給岑硯。
岑硯秒回:
【不可以。】
許恩深抬起頭,也不好說這姑娘是不是有備而來,化了個大部分直男眼中的“素顏心機妝”,淺灰色的運動套裝外裹了件工裝外套,從頭到腳都散發著青春。
有點不巧,她出師不利,遇到的是許恩深,岑老師的正牌女友。男朋友太受歡迎是一回事,但被明目張膽地上門覬覦卻是另一回事。
許恩深不太開心,“岑老師只是臨時代院長的課,他跟研一新生的溝通,僅限于課上。”
“這樣……”這個叫郝振楠的女生倒是一副無可無不可的反應,突然話鋒一轉,“學姐,復試難么?你之前有聯系過想報考的導師么?”
“沒有。”
“哦。”郝振楠的眼神一直若有若無地游弋在她臉上,“都說本地生源和本校生源錄取的比例大一些,學姐聽口音不像康市人,提前沒見過導師能被錄是真的挺厲害的。”
康大心理系的研究生復試爭議現在還在熱搜榜上,在這個節骨眼上來跟她探討這個話題,很難不叫人多想她是不是成心的。
許恩深無意與她過多糾纏,“還是看綜合成績吧,關于錄取的問題,你可以去招生辦問問看……”說著,往一側讓了一步,繞過她走掉了。
岑硯開車接上許恩深的時候,她手里拎著一只面包店里最大號的袋子。
“怎么買這么多面包”
“想買就買了。”
岑硯聽出她有小情緒,心知肚明地笑笑,“不高興?”
都是成年人了,有些話沒必要藏著掖著兜圈子,許恩深從窗外收回視線,扭頭看著他點頭,“是有點,自家白菜被野豬惦記上的滋味兒。”
岑硯被她的措辭逗得哭笑不得,“幸虧只是‘有點’,不然你不得把面包店搬空。”
“晚上八點半后半價……”
岑硯但笑不語,也不戳穿她。
其實顧亞坤的擔心已經遲了,網絡上的七七八八許恩深都已經看過,那些垃圾一樣的負面聲音就跟跳人腳背上的癩□□一樣,咬不到人但膈應人,她不是神,對負面的承載能力也有限,但她又不想把這些一股腦兜頭倒給男朋友,她緩了緩情緒說道,“她初試都還沒參加,問那么多復試相關的問題,眼睛還一直盯著我,是想從我這里試探些什么?畢竟我也做了那么多年記者,殊不知這些都是我玩剩下的,我剛才特別想跟她說,你不如直接問我去年復試有沒有貓膩。”
“她都跟你說什么了?”
許恩深向他復述了一遍。
岑硯聽過后沉吟良久,“學校環境并沒有理想中的那么單純,競爭的背后就是利益,單就這個人而言,與其眼下毫無頭緒地亂猜,不如靜觀其變,她若有所圖,后面必定還會有其他動作。”
車子駛入小區,岑硯停好車,左手搭在方向盤上,扭轉上身看著她,“我覺得有必要談談我們彼此間的信任問題。暫且不論這女生的真正動機是什么,惹你不高興花錢泄憤的原因,是不是也有她來要我的微信?”看著她貓眼石一樣通透的眸子,岑硯挑了下眉又道,“只要我在康大執教一天,這種事就有可能重復上演,你怎么辦?難道每一次都要懲罰我一天三頓啃面包么?”
想想那個畫面,許恩深的嘴克制不住地抿了抿,想笑。
岑硯屈指在她額頭上彈了個腦瓜,“說白了,我只負責實驗室里的工作,既不是系輔導員,更不是導師,哪兒來那么多專業問題向我請教,所以我從不單獨加學生微信。更何況我是個不喜歡麻煩的人,越俎代庖的事情多一點我都不會做,如果不是穆導硬把你塞給我,我又怎么會對你破例?”
“那我是你的‘麻煩’么?”
“我現在不就是在‘解決麻煩’么?”推開車門前,岑硯還不忘總結陳詞,“就算對我沒信心,至少對你自己的魅力總要有點信心吧?”
復試風波并沒有平息,學校方面也還在緊鑼密鼓地處理。
康大校黨委辦公室里,張勁疾將羅鳴予的檔案擺在黨委書記王文興的桌上,“您先看看這個吧,我們的面試全程都有錄像,去年的也在,不說多絕對,也經得起學校內外各界的監督跟調查。”
穆厚茹肅容,“我的學生,會有一部分往哪里選拔輸送,學校都清楚。這個學生的學習能力確實無需置疑,到時候人家來挑人,學校是舉薦還是不舉薦?不舉薦的理由是什么?難不成等到了那會兒,再由他到網上去申冤說報國之心遭遇不公待遇?!”穆厚茹待人處事一向溫和,但這件事顯而易見地觸及到她的底線,說完這番話的時候罕見地聲色俱厲,她疲憊地揉了揉眼框,“看熱鬧的人都覺得羅鳴予無辜,難道我那個被無端牽扯進來的學生就不無辜了?!當務之急,是學校需要盡快發出聲明。”
恰在此時,辦公室外有人敲門,在得到應允后,來者推門而入。
穆厚茹跟張勁疾同時愣了下,“岑硯?”
岑硯先跟穆厚茹通報了一聲,“您不是找她,我讓她下課后去我辦公室。”說完,一臉肅色道,“事關許恩深,我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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