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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7章


從黨辦出來,穆厚茹師徒倆沿著小路回實驗樓。

        “老師,羅鳴予到底是因為什么不被錄取?”

        “他政審過不了,初中時有校園凌霸的案底,而且性質惡劣。即便是未成年人,滿12周歲,就要開始為自己的一切行為負責了,十四五歲,經過九年義務教育,為人根本的價值觀都已樹立起來,他還能對同學下得去手,能說這還是少不更事么?”穆厚茹睨了岑硯一眼,看著遠處又道,“今年的復試你也在場,聽得出來,他的確是費了些心思揣摩我的培養邏輯跟方向,很知道如何投我所好,專撿我想聽的說,要性極強。但在我看來,他所謂的堅持,其實是一種報復性的偏執。搞科研的,心術是第一要義,如果研究重點是靠‘利己’為目的來支配,你說可怕不可怕?這個學生,即便他政審沒問題,我也不會要。”

        許恩深到小樓的時候,穆厚茹跟岑硯已經在等她了。

        “恩深啊,來,坐。”穆厚茹開門見山,“羅鳴予這件事把你卷進來,是我跟你岑老師都不想看到的,叫你來,是想當面勸你,一定不要受其困擾。”

        “穆老師,真的是我頂替了他的名額么?”從她眼中的緊張和認真也瞧得出來,她真的很介意這一點。

        穆厚茹笑了,“還記得你復試的時候我問你的問題么?”

        “記得,專業底線跟職業底線。”

        “對每一個報考我門下的學生,我都會問到這個問題,后面你就會知道原因。筆試成績大多數時候只能證明學生‘會’考試,我收學生,考量的是全面的綜合素養,因此壓根就不存在頂替不頂替的問題。”說著,她歪頭斜了一眼岑硯,自我調侃道,“我也有我的專業底線。”

        岑硯凝視著她,“這件事,學校很快就會發出公告以做回應,但出于對羅鳴予隱私的保護,公告中可能不會提及他不被錄取的真實原因,許恩深……”

        叫到她名字的時候,岑硯的心驟然緊縮,這世間哪有絕對的公平與公正,政審方面的原因本就無法公之于眾,那就意味著許恩深只能繼續背負猜忌跟質疑。

        公眾、輿論都要公正、要透明,可誰又來給予她公正?

        而眼下,作為她最信任的人之一,他卻還要扮演一個“鐵面無私”的判官,不僅要當面向她宣告,更要讓她接受這份“舍小己顧大局”的不公。

        許恩深從他眼中讀懂了他,“我理解,對此事我會保持緘默,不予置評,保持中立,配合學校盡快平息風波。”

        岑硯轉頭錯開她的視線,下頜線隱忍地繃緊。

        信息高度碎片化的時代,沒有什么熱搜能活過一周,隨著康大發布公告,羅鳴予事件本應漸漸平息掉,但誰都沒想到,隨著一條評論的出現,康大考研很快就被衍生出來的新話題重新翻回了熱搜榜,“許恩深”也成為一個獨立的搜索熱詞上了榜。

        “小祟祟子:看到去年的名單有點恍惚,不知道是不是重名的,我認識一位資深記者也叫許恩深,前年她因為報道妥寧縣小學校長猥褻幼女案被單位搞走了。”

        一時間,許恩深的名字迅速成為熱搜詞條,“小祟祟子”那條評論的點贊數迅速破萬,跟進的評論也眾口不一:

        “我不允許還有人不知道保研選項是學校平事兒的一個必殺技,看來現在已經推廣到校外了,所以報社讓她走的籌碼就是保研么?”

        “如果是真的,那個許姐姐好剛啊!”

        “《妥寧縣一小學校長x侵學生一審被判18年》,原鏈在此,但記者不是許恩深。”

        “樓上的,更正一下,案發在前年,稿子是去年才出的,人早走了,怎么可能還署名。”

        “窮山惡水出刁民誠不欺我。”

        ……

        不知為何,沒過多久,那個id名叫“小祟祟子”的關閉了評論。

        顧元亨剛下手術,就瞧見手機上有顧亞坤二十二個未接來電,撥回去,響了不到一下就被接起來了。

        “哥,深深出事了。”

        顧元亨閉了閉眼,沉聲問,“怎么了,慢慢說。”

        顧亞坤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迅速說了下,最后深吸了一口氣,憋住嗓眼兒的哽咽,“哥,她在燕華出事兒的時候你在國外進修不知道,這把你在,高低不能讓她重蹈覆轍,她打小聽你的話,我剛給她電話語音都沒接,哥,你打打試試……”

        顧亞坤到后面語無倫次的表述顧元亨都沒聽完,春節時許恩深那句“元亨哥,重逢真好”像只尖利的爪子狠狠攫住他的心臟,他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一邊撥出許恩深的電話,一邊臨時下載了個顧亞坤說的那個社交軟件,克制住手因情緒生出的生理顫抖,點開了幾條相關熱搜。

        “嘭”地一聲巨響,走廊里的垃圾桶被顧元亨一腳踹出老遠。

        電話那頭突然通了,“元亨哥?咋啦,出什么事了么?好多電話,我剛在游泳。”

        顧元亨幾步走到走廊窗邊,沉下一口氣,“還好么?”

        錯覺一樣靜默了一瞬息,輕輕軟軟的聲音再次傳過來,一如小時候一樣嬌氣,就好像全然沒有經歷過挫折、中傷等的磨礪,“元亨哥也看到啦?”

        顧元亨深吸了一口氣打斷她,“在我這兒你用不著粉飾太平。”

        “我知道,沒事的,我本就問心無愧,所以不怕。”

        “許恩深,還是那句話,人生短且長,都會過去的……”

        盡管許恩深面上看著一如往常,但岑硯還是覺察出一些端倪,比如她看書的時候很久都不翻頁、比如她會反復確認閥門關沒關好,甚至有幾次,他還撞見她盯著閥門發怔……種種跡象都在表明,她并不是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平靜。岑硯很清楚,許恩深是在靠這些強迫癥的行為來對抗自身的焦慮,但強迫癥的持續,又增加了她的焦慮。

        這天晚上熄燈后很久,岑硯聽著她輕淺的呼吸,斟酌再三才輕聲道,“我怕我貿然開口,會讓你的殼閉得更緊,甚至會對我敬而遠之,所以一直在等你主動跟我說。哪怕是跟我講講,為什么要反復查驗燃氣閥門,發呆的時候在想什么,我也好知道,該怎么幫你。可能你顧忌的是不想煩擾我,但我很想被你需要,不然我總覺得自己當了個很沒存在感的便宜男友。”

        隔了很久,許恩深轉過身面對他,從被子里撈出他的手,枕在臉腮下,喃喃道,“我每次看那個燃氣閥門的時候,經常懷疑自己是不是喪失了基本的認知功能,腦子里反復質問,確定這是關閉的狀態么?……我也想克服它,但是每次試圖斬斷的時候,都會滋生出生理上的心慌……我知道這是強迫癥,我也去看過心理醫生,但醫生告訴我,除非吃藥,否則不能根治,但我又不想吃藥,怕會產生藥物依賴。”她把臉在岑硯的掌心蹭了蹭,“你不要替我擔心,我只是一個人太久了,對于向男朋友撒嬌求助這個‘法寶’,還有些生疏。”

        岑硯哄寶寶一樣拍拍她,“我可是你的裙下不二臣,隨時應詔侍駕。”

        許恩深抵上他的額頭,湊過去親了親,“戲甚多……朕知道,岑愛卿一天到晚就想侍寢……”

        距離許恩深上熱搜已過去兩天,熱度已經開始降溫,但岑硯依舊不敢掉以輕心,恨不能一天24小時把她看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一周內最后一堂課,距離下課還有五分鐘,許恩深又一次準時收到岑硯發來的消息:

        【下課后來辦公室。】

        許恩深回了他個“ok”,繼續聽課。

        緣因投影設備中途出了點故障,主講老師拖堂十幾分鐘,許恩深擔心岑硯會等著急,從教學樓的側門出去后,腳底便跟踩了風火輪一樣。

        午休時間,主教學樓通向實驗小樓的小路很安靜,也正是因為這份安靜,才襯出了身后腳步聲的急促。

        “許學姐。”

        許恩深停下轉身。

        是上回那個在實驗樓外攔住她要岑硯微信的女生。

        許恩深留意到她剛才道了自己的姓,不難說是有備而來,索性袖手等她先開口。

        “許學姐。”郝振楠在她身前站定,笑笑。

        許恩深平心靜氣地看著她。

        對方開門見山,“這年頭確實做什么都靠關系和門路,你有你的陽關道,我也有我的獨木橋,你家人沒教過你做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的道理么?”

        許恩深以為她還在為上次沒給她岑硯聯系方式的事糾纏,不怒反笑,“考研的確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你既然自己有‘橋’,那最好不過,日后見與不見,那得看有沒有可能跟必要。”說完轉身要走。

        “許記者。”

        久違的稱呼,讓許恩深瞬間反應過來,事情大約不是她想的那么簡單,她頓了頓,眸色沉沉地盯著她。

        “看來你還是單純,你在意的,其實別人并不稀罕,我需要考研么?”郝振楠笑得譏誚,“下半年我就要去美國了。看在我們校友一場的份上,送你一句老話作為勸誡,別吃一百個豆還記不住豆腥味兒,及早收手,總揪著妥寧不放有意思么。當年能把你從燕華除名,現在就一樣能把你從康大開掉。不跟你計較的理由,不過是覺得通天的關系用在你身上浪費罷了。”

        她不僅知道自己的過往,還提及了妥寧,許恩深面色更冷了,“你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你該聽得懂。”郝振楠笑得輕蔑。

        岑硯松開錄音鍵,收起手機從岔路上繞出來,面無表情,“許恩深,讓你去實驗室為什么還在路上磨蹭?”

        他的出現讓許恩深跟郝振楠俱是一驚。

        許是因為有復雜的過往經歷加持,岑硯的清雋貴氣里平白比旁人多了股不怒自威的氣場,這種感覺在他不茍言笑的時候尤甚。

        天氣預報說午時有雨,天色沉得很快,平地也吹起罡風,一身深衣的他立在岔路口,身后的竹林獵獵作響,氛圍感更是加劇了他的陰鷙。

        郝振楠下意識要出聲,但岑硯如炬的目光始終都落在許恩深臉上,直至許恩深一語不發地打他眼前經過,站到他身后,他才凜若冰霜地往她這邊瞥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那一晃而過的視線里帶著行峻言厲的審視。

        許恩深一路默不作聲地跟著岑硯去了他辦公室。

        郝振楠話里話外的“字面意思”,許恩深是真的不解其意,就像烏云預示著大雨正在醞釀,她卻不知道雨來的方向。她不怕淋雨,一個人在雨中奔跑久了,早已嘗盡狼狽、泥濘、寒冷、困頓的滋味,也從不奢求會有人為其撐傘。

        但是,適才被郝振楠威脅的一瞬,當岑硯的聲音意外出現時,她內心為抵擋脆弱筑起的心防險些潰堤——大雨將至,他縱然沒有攜傘而來,卻直接為她徒手撕開了烏云。

        午休時間,整棟樓里都是靜悄悄的,隱隱的雷聲似從天邊滾來。

        “要下雨了。”她轉頭抱住岑硯的腰,把臉埋進他胸口,她不想把自己現下的頹敗展示給岑硯。

        每個人都有他必須要面對跟解決的問題,親密愛人可以是相偕走下去的勇氣、支撐,但最終解決問題的人,只能是自己。

        “有我在。”岑硯抬手捻了捻掛在她后脖頸上的細鏈,意有所指道,“許恩深,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同樣,昨天的雨再大,都淋不到今天的你。你還記不記得我送你這條項鏈時講過的故事了?我那時就希望,從遇到我開始,你都不會再被任何‘雨’打濕。”

        咔嚓一道大雷,傾盆大雨毫無預兆地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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