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甜茶
陳婆瞅著二小姐輾轉猶豫,曉得她最是怯柔性子,生怕她又后悔了,忙應道:“二小姐放十萬個心,那奴才是我救下的乞人,引薦到府里干活的,做事十分可靠靈活。日常小姐叫我典當或采買物品,托的也都是他。小姐進去半柱香的功夫,外頭便會著火,到時只看你一番表演了。”
想了想又直白道:“莫怪婆子說得無情,我們做奴才的,說實話小姐便嫁劉世子與裴大人并無區別,可小姐自個兒委屈。想要事情發生改變,總得先付出行動。只堅持那一會會,就可以出了這牢籠,奴才們跟著小姐,小姐過得舒坦,我們也不用再過緊巴被欺負的日子!”
聽得映竹也跟著猛點頭:“嗯嗯嗯!嫁了裴大人,府上就只有小姐一個女眷,誰的臉色都不用看。”
據說侯夫人派人打聽過裴弦洛,出身寒門,有耕田幾畝,家底都干凈利落。
先前這兩個表達還含蓄些,自從最近發現姜姝開始有心鉆營,便干脆都打開窗子說亮話了,好像三人是在一條船上謀圖富貴前程。
姜姝心又狠起,應道:“我并沒在怕的,主意是我自己提出來,勞煩你們周旋安排,我既說了,自然要辦得妥帖。”
二小姐這點真好,性子軟,逼急了卻犟硬,能看得清形式,有自己個底線,越過底線的事兒不會含糊。
陳婆舒口氣,又沏了杯龍井茶,加兩顆冰糖塊,用細勺子攪拌,說:“小姐如此便對了,喝杯水,暖暖身子可去了。”
姜姝擅長品味好東西,她雖出自寄養,但對名貴精細之物上手極快,膚容也養得比世家嫡出還如珠似玉。連大小姐姜嫚私下磨煉,都比不過姝妹的天然熟稔。
要不陳婆怎么說,瞅著看就是不尋常好命相,奴才倆還等著大富大貴。
龍井茶葉飄在水中色澤嫩綠光潤,葉底清細呈朵,茶葉甘醇。冰糖塊兒亦是花朵、元寶形狀的,一看就知道并非灶上所發。
秦氏好擺臉面,生怕不能把壽辰做得全鄴康第一,連冰糖這樣小的物件,這次都特地用模子定制出來。
姜姝忍不住多喝了幾口,問道:“這茶哪來的,莫非又從前頭‘取用’的?”
“取用”是她們芍町苑里專有詞,由陳婆發明。
陳婆知道瞞不過,只得實話道:“是,今日前院后院客人多,前后置了多個茶棚,奴才各處都拿了點,除了龍井還有大紅袍、碧螺春、普洱各種。當時人多擁擠,不會有誰注意。再則說,白日被客人浪費的茶,遠比奴才拿的多,與其浪費,不如我撿來用些,小姐且放心便是。”
姜姝知她頂會來事,可這二年,姜姝從云端跌落谷底,在侯府后宅吃著酸餿冷涼,冬日缺炭夏日無冰的,若非靠著這兩個既能折騰又不懼吵嘴掐架,她日子恐怕更難熬。
放在以前,姜姝最怕被人發現了。老夫人與秦氏知道后雖不會罰,可落到各院耳朵里,便要充作笑談。姜姝寧可自己去祖母跟前討要,也不愿干這些偷拿的事。
但今晚卻不想管了,一會要去做的事,比拿點兒茶葉過分得多。
她抿了抿殷紅的桃唇,臉上呈現冷艷:“味道不錯,你們也拿去嘗嘗。”
陳婆盯著她絕色嬌顏,那素日的柔順中透出決然,更具收服人心的誘惑感。嘖,這是個男人能承受得了的么?
她只受寵若驚道:“用不著,這些就留著二小姐喝吧。小姐今日之后得富貴了,我們跟著享福,還怕沒有茶喝。”
映竹又狂點頭:“對,我們小姐可美可厲害了!”
“唔,我可是要當家做主母的。”姜姝類似趕鴨子上架,趕著自己上了陣場。
此刻大雨已告停,只剩下濛濛雨霧,她們芍町苑偏僻,離著客院卻是較近,陳婆熟門熟路地帶她抄近路走。
葉子沾水,草木清香,石徑上的鵝卵石被洗刷得光滑。不曉得因為剛喝了熱茶的緣故,還是雨后的潮悶,姜姝只覺耳際微微燙熱。
或可能是緊張的吧。
到了樓下,看走廊上無人,只有守夜小廝的茶房燭燈昏暗。她就對陳婆道:“行了,我自己上去,陳媽去做你要做的。”
陳婆叮囑:“小姐仔細著些,裴狀元的名牌掛在樓梯上去頭一間。”
而后姜姝揩起裙裾輕盈上樓,果然第一個名牌就是“裴弦洛”。她納一口氣,兩鬢珠釵輕顫,推開門走進去。
屋內光線昏黑,已是亥時末了,寧謐安然。一道屏風隔擋,空氣中莫名有生疏的凜肅,她走去雕花床架旁,床簾垂沉著,便輕聲喚一句:“裴狀元……裴大人。”
少女音線本如銀鈴,這般輕悄更如泉水潤柔。
沒有回應,應該睡著了的。姜姝嘗試勾起半邊簾帳,準備在床尾坐下,只待陳婆行動,她便一臂摟上對方脖頸。
再把里頭的中衣扯破襟,她醞釀著如何能更嫵媚與無辜。
怎的簾帳掀起,臥榻卻是空的,并無誰人痕跡。她看得疑惑,不該的,裴狀元今夜喝得多,她還特地用一錠銀子使喚的倒酒小廝。記得前些日母親宴請恭賀他封官,喝多后就在府上客房睡了,這么晚還能去哪兒。
便坐在床邊思想。
可莫名身子卻絲絲燥熱起來,只覺有洶涌的熱焰從心底冒出,在膚表扎得刺癢,想要把衣裳解開。
不自禁的,姜姝就揩起纖指,扯落了淺綠上襦。
窸窣,輕薄的細響隨衣縷落地,圓桌旁的高砌聽得分外清楚。黑綢覆著他的鳳目,一襲金黑緞袍在暗夜中修挺端肅,清瘦俊臉又有咳嗽的沖動,只頓地隱抑下去。
雁北王從姜姝進門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聞到她的氣息了。她的淡淡芳香,并不因脂粉味道而改變,更與別的女子不同,應是她自帶的幽然體香。
他不知她生得樣貌如何,只嘆世間還有這般女子,絲絲縷縷都帶著勾人的痕跡,連體香也艷媚。
他坐等揭破興昌侯夫婦詭計,自來在京中冷冽張揚,莫說是個區區侯府,便宗親皇族,也少買誰人之賬。此等懷詐刁滑的人家,他一點機會也不屑容予。
猜著應該安排其他小姐,趁他中了青-樓椿藥,遂來迷惑替嫁。沒想到卻闖進的是姜姝,一個心念著嫁狀元郎的養女。
適才聽她那般溫柔地輕喚裴狀元,高砌便忍住騰涌的妒火了。
招算計的傻女人,想起吉慶大街上她摔倒的驚呼,無骨的柔軟,亦有對他的關切。現在卻用更柔的嗓音去勾搭另一名男子,甚至開始脫起了衣物。
他便有股想滅了那個男人的沖動,先前隱忍,只因當她或是妻妹,如今既不屑與侯府瓜葛,卻反而對她生出掌控之欲。高砌想他真是失控了,分明早知她畏懼且不喜自己。
何必。
“唔……奇怪,為何好熱。”姜姝扯落上襦之后,卻愈發地刺癢。窗縫未關嚴實,有夜風滲入,風一吹則更潮燥。只是想躺下來,想攥緊什么抱著,抱到痛了才好。
她又管不住地開始扯里面蠶絲小衫。
那窸窸窣窣的輕扯,還伴有柔糥的輕吟,估算著她又卸下了衣帶。
高砌便起身,循著方向攥住她纖細手腕道:“若不想中計與本王,此刻便趁早從我這里出去!”
姜姝轉頭抬眸,竟看到男人冷俊無儔的臉龐。似如那個寒冷雨夜的夢,有著迷人的英挺線條,還有輕蔑的諷刺。
她臉刷地通紅,整個人又緊張起來了,虛聲道:“姐夫,將軍……為何你在這里……門口的名牌明明是裴狀元?”
高砌似無法聽她說裴弦洛,莫名失控的狠意。
只因想起她下午在竹林的拭淚,便稍緩耐心道:“去問該問的人,而非本王。若不想惹來誤會,把掉落的衣裳撿起出去。姓裴的金科狀元在廊頭第一間,去晚怕是府上堂二小姐也在!”
雖然覆著黑綢,互相看不清彼此,可他卻把臉側向一旁,語氣頗為輕蔑。全不似先前當街扶她、抱她,還有在尚書府時對她的莫名溫柔。
那時姜姝心底里,還覺得如此的將軍,姜嫚為何竟是不要呢。
此刻因被他看輕,卻是越發地懼怕他了。男人魁梧身軀高出她一個多頭,窄腰束墨玉腰帶,有一瞬間的恍惚,姜姝盯著那精致腰扣,竟有種想扯開的沖動。仿佛扯開來,她的熱便能夠得到解脫與潤澤。
她沒想到雁北王會告訴自己這些,只是越發的卑微與忐忑。硬著頭皮思想,反正下午的那些話都已被他聽到,她在他心里便是個別有用心貪圖富貴的女人。等她出去后,他也不會和她有交集。
姜姝便撿起衣裳,狼狽地裹在身上,準備出去。
腳下卻發軟,整個人又栽倒他硬朗的懷里。高砌這次沒伸出手,任女人隔著薄薄的褻衣貼合自己,任她無力地抵靠住,小手攀著他腰帶站直,并無動于衷。
只忽而觸到她手心異燙,問道:“用了竺香丸?”
冷笑。
果然又去買了新的。
姜姝驚異,竺香丸是異域的媚-香,她聽從前的俞嬤嬤說起過。無色無味,卻起效迅速,非行歡不得解,宮中的嬪妃時常用此物爭寵。
想起陳婆,還有那杯添了幾顆冰糖的龍井茶……必然是陳婆作梗了,生怕她臨陣退縮,姜姝生起氣。只此刻和男人解釋,他大抵根本不屑聽。
姜姝低頭道:“對不住將軍,之后若有機會再解釋!”干脆豁出去,臉皮不要地離開。
行到屏風后的門邊,扯了一下門框,門扯不開。再用力地拉了拉,還是不行,竟原來被從外面栓上了。緊張得姜姝一時香汗津津,著急得溢出了淚花。
回頭看看屏風后男人挺拔的背影,一道黑綢垂在耳后,分明鎩羽重傷,也遮不住他與生俱來的冷貴。
姜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驀地跑回去,從后面摟住高砌道:“門鎖住,我不回去了,留下來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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