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杯酒
老師手術成功,醒來后情況很好,任昭遠心里落下一大塊石頭,整個人都松快了。
姚啟明過來有幾天了,原本剛過來就想找任昭遠,可任昭遠一直沒得空,于是去了佟州那兒。
任昭遠聯系時才知道,趙琛也在佟州那里。
趙琛爺爺在s城,每年都會來這邊過年,不過往常不到除夕當天不回,今年倒是早。
“別提了,煩得慌,”趙琛給任昭遠倒了杯酒,“我也沒想到有一天居然會跑到這邊躲清靜。”
任昭遠胃早不疼了,習慣性端起酒,想想又放下:“我今天不喝了。”
“怎么著?”趙琛問。
“最近胃不好,”任昭遠招手要了杯紅茶,問他,“你不是一直嫌在這邊煩嗎?"
佟州在一邊幸災樂禍地笑:“什么都怕比啊,現在有更煩的地兒了。他這一年換倆的玩了這些年,玩脫了,碰上個不為錢不為物把愛情看得比命重的,你說氣不氣。”
“滾你的,”趙琛拿東西砸他,“真是拿錢不認人,不是昨天叫爸爸的時候了。”
“不拿錢只認人的你也不愿意要啊,能怎么的?”
任昭遠看趙琛是真的煩得要噴火,換了個話題問佟州:“你怎么又缺錢?”
“搞他那酒莊呢,先前那錢用著用著不夠了,”姚啟明脖子上換了條更粗的金鏈子,燈光一照金燦燦的,“酒莊就是個砸錢的東西,他有錢,砸唄,反正我就出那八百,不指望能回了。”
佟州埋著頭撥西瓜上的籽,弄出一塊干凈的叉給刑義然后繼續撥:“可得了吧,姚哥你跟鄭和倆人加起來都沒昭遠那小朋友砸得多。”
趙琛不樂意了:“怎么著,不用加我?你給我吐出來。”
“加加加,你們都得三個人加起來比人家一個,多好意思呢。”
任昭遠乍聽那句“小朋友”根本沒反應過來,這會兒才明白是說譚錚。
他之前就知道譚錚有投資佟州的酒莊,一直以為也就投個幾百萬,聽佟州的意思遠遠不止。
“譚錚投了多少?”
佟州豎起手比了個ok晃了晃:“三千。”
如果不是怕刺激到佟州,任昭遠都想說一句譚錚是不是瘋了。
佟州的確能玩能賺,但對于酒莊也確確實實一點經驗都沒有,全靠一時興起,而且簽合同向來是霸王條款。
三千萬投到哪兒不比這個酒莊靠譜?
還是譚錚慧眼識珠在佟州身上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潛力,認定他這個還沒影的酒莊不會賠?
“嗨,”姚啟明拍拍手上的瓜子皮,“說起來譚錚也是個人物,之前和趙原青對上的時候我還想著勇氣可嘉,萬一撐不住了我給扶一手,沒想到啊,現在熱火朝天的,雖說吃了不少虧,居然也能有來有往,不簡單。”
趙琛聽到這兒來了興致。
之前他動手打了趙原青又給劈頭蓋臉一通罵,趙原青倒是想找他麻煩,可惜最后不知道是發現他這塊板不好踢還是顧及任昭遠,雷聲大雨點小地收手了。
他追著弄黃了趙原青一塊地,可惜被嘴碎的傳給爺爺知道了。爺爺這輩子在s城扎根,和趙原青上邊老一輩七拐八拐有交情,老爺子發話,他只能收手。
有別人給趙原青不痛快,趙琛求之不得。
可聽著聽著就覺著不對味兒。
“怎么著,那個姓譚的在追昭遠?”
姚啟明:“正主在這坐著呢你問我干什么?”
這下連不出聲當隱形人的刑義都跟著看向任昭遠這邊。
任昭遠:“”
一群大老爺們八卦起來簡直沒眼看,任昭遠到后來被問煩了還走不脫,對著一個接一個“追沒追”“開始沒”“哪個階段了”“行不行”的問題統一略過,只說:“不合適。”
“哪不合適啊?”佟州因為譚錚那毫不猶豫的三千萬對他產生了莫大好感,分分鐘紅娘上身,“覺得哪兒不合適直接當面懟臉上讓他改啊,我覺著你說稀罕人妖他說不定都能努力努力。”
任昭遠笑著推開他:“少貧,我覺得刑義挺喜歡的,你倒是努力。”
“寶貝兒你喜歡啊?我給你買裝備,假發裙子絲襪三件套配齊”
那邊一個裝醉鬧事一個木著臉招架,這邊任昭遠三個在沙發上排排坐看熱鬧,姚啟明抱著膀子捅了捅他:“合不合適的先不說,這要是哪天他擱趙原青手里一跟頭栽了,哥幾個幫還是不幫啊?”
趙琛其實不太痛快,他雖然對任昭遠早沒想法了,但多多少少存了點抹不去的初戀情結,簡單說就是看著追任昭遠的都不順眼,覺得這個配不上那個不如他,這么些年了都只和趙原青維持了個表面客套。
是以倆人婚一離他對著趙原青咔就翻臉了。
聽說譚錚喜歡任昭遠姚啟明還在一邊夸,趙琛心里癢得恨不能現在把人提跟前來看看是個什么人物,順便各方面找點茬讓自己順順心。
但偏偏譚錚和趙原青干起來了。
比起對未謀面的譚錚的這份不痛快,還是趙原青更招人煩。
“真要栽了再幫那都該出一身血了,要幫還不趁早,”趙琛晃晃酒杯,也抬胳膊捅了捅任昭遠,“怎么著,給個準話?”
任昭遠給自己倒了杯酒。
“趙原青是因為我才對付譚錚,這件事我要負責任。能幫的話你們就幫一把,只當是幫我。”任昭遠分別在他們酒杯上碰了下,說——
“別讓他栽。”
有件事任昭遠沒和譚錚說過。
譚許清剛來的時候有次趙原青看到譚錚在樓下等他,之后趙原青一直堵在設計園外等他出來,他著急參展,也一時心煩存著想讓趙原青放手的心思,在趙原青猜度他和譚錚的關系時沒反駁。
這兩天他回想譚錚說的話,根據自己從朋友那里得來的信息估算著向前推時間,趙原青開始動手應該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之前譚錚說趙原青是為了和他算之前項目上產生的舊賬的話其實可信度不高,這件事怎么繞都不可能繞開任昭遠。
任昭遠從知道開始就打算要和趙原青談,不過一直沒聯系他。
馬上就是康家小兒子、康佑幺弟的婚禮,康母是珠寶品牌的貴賓,和任昭遠熟悉,請帖早早就送到設計園去了。
這樣的場合,說是婚宴,實際和一場大型商業年會差不多,請帖廣發,各路人馬齊聚。就康家的地位和影響力,s城商圈有頭有臉的都會到場,大家借此結人脈、拉關系,趙原青不會不去。
見面后,趙原青會主動找他。
談判就是心理戰,方方面面都是門道,每一處不起眼的點都是駱駝身上的稻草,想要贏,那每一分可以占據上風的機會都不能放過。
這個道理,還是從前趙原青教他的,現在居然會反過來用在趙原青身上。
為了譚錚?
不,任昭遠否決。
是為他自己。
譚錚電話過來的時候任昭遠剛和姚啟明把喝醉的趙琛弄到房間。
喝成爛泥的人雖然難弄,姚啟明體格壯一個人也能解決,但他太粗魯了,之前一次鄭和醉了姚啟明一只胳膊勒著往回拖,沒到房間就折騰吐了兩回。
這次姚啟明剛動手,佟州就嚷嚷著讓刑義快去幫忙別把他新地毯毀了,刑義忙著照顧他沒動,任昭遠被佟州吵得耳朵疼,趕緊把趙琛從姚啟明手里救下來了。
趙琛喝醉了話多得要命,姚啟明問他還能嘰里咕嚕地答。
把人扔在床上姚啟明就打著呵欠走了,趙琛橫躺在床上,被子壓在身下,衣服鞋都沒脫。
衣服鞋子不管沒事,可被子不蓋不行。
任昭遠打開櫥柜,準備找出備用的被子給他蓋上。
剛拿出被子口袋里的手機就開始振動,到床邊時已經振了一會兒,任昭遠空出手就接通了,結果聽筒里好幾秒都沒聲音。
“譚錚?”任昭遠把手機從耳旁拿開看屏幕確認在通話中,“聽不見嗎?”
“聽得見。”
任昭遠一手拿手機一手把被子展開直接蓋到趙琛身上,“嗯,怎么了?”
“明天康家的婚宴,想問你從家里還是設計園出發,接你一起過去。”
“不用了,我沒在市里,明天自己過去就好。”
聽筒里又是一陣安靜。
任昭遠疑惑地看了看滿格的手機信號,剛想再問,床上的趙琛翻身裹緊了被子。
把趙琛送回來時聽他嘟囔了一路,任昭遠已經免疫了,自動屏蔽,剛剛接通電話之后也沒在意,但趙琛其實一直沒消停。
任昭遠垂眼看著還在含混念叨“都給你”的醉鬼,沒解釋:“沒其他事的話,明天見。”
“明天見。”
任昭遠要掛電話,譚錚又急急喊他“昭遠哥”。
“嗯。”
“你身邊有人嗎?”
任昭遠說:“有。”
隔了幾秒譚錚才開口:“我可以問問是誰嗎?”
任昭遠抬頭看向窗外的花燈,最終還是說:“趙琛,一個朋友,喝醉了。”
“哦。”
任昭遠關了燈和房間門向外走,被誤解的零星不悅和借此讓譚錚退縮的想法都散了,一時不知道在想什么,聽著手機里傳來的這聲干巴巴的“哦”沒說話。
又是好一會兒,任昭遠想說掛斷,譚錚那邊卻忽然提高了聲音:“你喝酒了?”
乍沉乍起的,任昭遠短暫愣怔后回手關上自己房門調侃:“譚總反應是不是太快了。”
譚錚顧不上和他開玩笑:“胃疼了?帶藥了嗎?”
“沒有,”任昭遠說,“就一杯,沒事。”
“不嚴重也要吃藥,你別老忍著不在意。”
“真的沒疼,”任昭遠有些無奈地笑了下,“我這么沒信譽嗎?”
“這件事上,確實不怎么有。”譚錚短暫一停頓,語氣又認真幾分,“醫生說了你要戒煙酒,沒養好之前就先不要碰了,現在這么嚴重就是因為最開始沒管它,以后”
被一個比自己小這么多的人追著長篇大論實在太新鮮了。
“譚錚,”任昭遠安靜聽他說完,沒忍住笑,“你是在教育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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