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楚翎故意道，“也許是我們不了解陛下，畢竟，本官也從未上朝。

        蕭瑤咱們走，去告知陛下一切，然后安心回家睡覺，也算是盡了臣子本份了。”

        “好。”蕭瑤乖乖答應著，轉身就要走。

        “等等！”晁碩果然叫住了他們，匆促的語氣里夾帶著幾分懊惱。

        楚翎和蕭瑤互看一眼，眼神促狹，他們再度轉身，面對著晁碩不語。

        “誒——”晁碩忍不住長嘆，解釋道，“并非怕了你們，而是本官不愿意這么麻煩。你們想驗就驗，驗完一同具名稟告陛下，讓仇大人早點安葬，此事就算了結。”

        楚翎笑了笑：“很好。請晁大人帶路。”

        晁碩一甩寬袖，傲慢地走在前頭，楚翎、蕭瑤、衛卓跟在他的身后。

        隨即，到了刑部大牢。

        一到大牢里面，壓抑猙獰的氣息迎面襲來，蕭瑤不禁打了個寒顫。

        楚翎故意落在后面，讓衛卓走在前頭擋著，他靠近蕭瑤，附在她耳邊低語。

        “待會兒，不管你驗出什么，只裝作什么破綻都沒有，直接建議放義莊去停尸，三天后下葬就是。這案子怕是與晁碩脫不了干系，以免打草驚蛇。”

        蕭瑤雖然未全面了解案情，但此刻也來不及細問，默契地點了下頭。

        以她對楚翎的了解，雖然他不正經，但面對案情，絕不會無的放矢。

        所以，她只需要照做就可以了。

        牢房的角落里，鋪著一層雜草，雜草上面，橫躺著仇微的尸體。

        此外，牢房里別無它物。

        這牢房，比起當時蕭瑤住過的那間，還要寒磣得多。

        看來，當時攝政王對蕭瑤還是不錯的，或者說是，當時的攝政王對蕭瑤還有所求，并不是真的想把她弄死。

        可仇微這待遇，明顯就是死囚的待遇，并且，這樣的牢房，空空蕩蕩，要死，恐怕除了撞墻，就真的只剩下了咬舌自盡。

        衛卓把拎來的工具箱給蕭瑤，道：“是大人先見之明，趕來這里也不忘了拎你的工具箱，另一邊派倩兒去找你了，只是沒有想到，倩兒還沒有通知到你，你卻自己跑來了。”

        說著，衛卓也很自覺地拿起紙筆要作記錄。

        蕭瑤一邊戴手套一邊笑道：“這順天府里，我們幾個人這該死的默契，可是懟不走，也趕不走的。”

        言畢，楚翎三人果真默契地笑笑，旁若無人似的，全然不把晁碩放在眼里。

        晁碩不舒服地輕咳一聲。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他實在也不能拿這幾位陛下面前的當前紅人怎么辦。

        蕭瑤蹲了下來，斂了笑容，微微蹙眉，開始認真地盯著眼前這具冰冷的尸體。

        傳說中的廬州知府仇微，長得細皮嫩\/肉，一付斯文書生的樣子，瘦削身材，弱不禁風，如果不是嘴上長著一縷稀疏的胡子，也看不出來已經快到知命之年了。

        從長相上，也看不出來是那么大的一個貪官，倒像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讀書人。

        可謂“知人知面不知心，畫虎畫皮難畫骨”吧。

        蕭瑤在心里感嘆了一番，隨即動手查看尸體。

        “仇微，尸僵已開始擴散，凝結的血液使得皮膚開始微微變黑，出現厭氧性生理反應，但是肌肉仍然會痙攣，推斷死亡時間應為三個時辰之前，也就是卯時。”

        “是的，”晁碩插話道，“卯時，本官正在上朝，當時陛下要傳召仇微，派人到刑部大牢提人時，才發現人已經死了，當時，他臉上布滿了血，身上都是血，想來才死不久。”

        晁碩言外之意，像是在替自己洗清殺人嫌疑，畢竟提供出了不在場的時間證據，證明人還是皇帝和文武百官。

        “是的，”蕭瑤不動聲色道，“舌\/頭斷在了口腔內。

        咬舌自盡無非兩種死法：一種是窒息而死；一種是失血過多而死。

        舌血管豐富，一旦咬舌自盡，劇痛之下也會伴隨著大量流血，血流盡而亡。

        或者是咬斷的舌堵住氣管，造成窒息而亡。

        從仇微的情況來看，窒息死亡的可能性更大，因為，雖然他的流血量也不少，但從血漬的血量推斷，還不足以失血而亡，且面色微黑中帶著青\/紫，窒息的可能性大。”

        “嗯，就這些嗎？”楚翎問道。

        蕭瑤抬頭與之交流眼神，隨后又扭頭看著尸體。

        “我再仔細瞧瞧，”蕭瑤上上下下又仔細檢查了一遍，道，“也就這樣吧，別無其他。”

        她站了起來，面對著晁碩道：“看來，晁大人的話是正確的，此人的確是畏罪自盡。”

        晁碩嘴角挑起一抹邪侫的笑，得意地揚了揚眉。

        楚翎道：“既然如此，那順天府和刑部就統一了意見，想必陛下也不會再過多追究。廬州案件也該落幕了。

        本官認為，此刻往后，廬州新上任知府對廬州的治理才是最緊要的事情，只要以后廬州百姓安居樂業，比什么都強，何必再深究呢？”

        楚翎含笑看著晁碩。

        晁碩素知楚翎的作風，也知道他行事不拘一格，歷來只愛吃喝玩樂，因此倒不以為深意，笑道：“楚大人所言極是，正是本官心中所想，也是陛下心中所愿。所以……”

        “所以，衛卓，將仇微尸首抬往義莊，入殮程序走完，即刻下葬，我和晁大人各上一份奏折，陳述案情，將此案了結，以便專心查宋家滅門案吧。”

        “是！”衛卓立刻領命。

        晁碩也松了一口氣，立刻令獄卒們幫忙，將仇微尸體抬出去。

        隨后，晁碩請楚翎和蕭瑤到前廳奉茶。

        楚翎也不推辭，帶著蕭瑤到前廳去。

        三人坐定之后，下人們奉上了茶，晁碩便笑著對楚翎道：“楚大人與本官雖然同朝為官，也同屬一個部門，但這么多年來，卻相交甚少，幾乎就沒有好好坐著聊過一次，實在是遺撼啊。”

        楚翎漫不經心喝了口茶，玩世不恭的笑意噙在嘴角，嘴里抹著蜜油道：“那是下官的不是。下官成日里瘋顛慣了，只愛風花雪月，素\/人不與任何人結交。

        眼里就只有順天府那一丁點兒破事，以及破破案子，但求日常工作順利運轉，就別無他求了，侯爵顯貴，與下官無關。

        下官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兩袖清風，還常跟她們賖銀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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