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王欣(一)
陳鳳怡幾乎是跑回廠的。部長本想跟隨過去,但知道跑過去也無濟于事。怪當初態度不好,她又年輕,自己又……他們走在一塊,陳鳳怡還保持著青澀的氣質,加上微微的娃娃臉形,個子又不高。而他身材高大,雖然不能說是肥。長方形的臉,有一臉蒼桑的感覺。別人不認為是父女都算給面了。
如果陳鳳怡繼續讀書,這時應該在讀大學一年級。部長想到這,多少覺得有點慚愧。這是典型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然而并不是覺得慚愧便不去爭取。畢竟她已經到社會打拼了。這一次失敗了,也許下一次會成功呢?部長突然有點走火入魔了。
人是群居動物。在工廠這些人流密集的地方,很容易遇到談得來的朋友,或者討厭的外人。
陳鳳怡討厭的人自然是品質部的部長了,另一個便是董事長,因為他把她的機會扼殺了。朋友自然便是人事部經理,以及副總經理了。還有一個她喜歡的人,是辦公室里面的王欣怡。
本來副總讓王欣帶陳鳳怡的,王欣在這里做了二年,大學畢業后便到這里做了。資歷也不算深,但還可以帶一下初出社會的陳鳳怡。她以前遇的什么,陳鳳怡自然會遇到。關鍵還在于,辦公室里最年輕的就她們了,而且還都是會計專業的。
陳鳳怡那時別提多高興了,一天接觸下來便喜歡這個王欣了,覺得這回運氣真是來了。那時,王欣也很高興,終于來了一個有共同語言的伙伴。只可惜沒高興幾天,她們便要分開工作了。猶如一盆冷水淋到陳鳳怡的身上,打著冷顫。王欣愛莫能助,只能在下班的時候,不斷安慰她。
也是因為王欣,陳鳳怡才咬牙頂著部長的冷言冷語做了這段時間。
陳鳳怡已經和王欣說了要離開了,二個縱有不舍,但也不能因為這不舍而放棄這難得的機會。
自從陳鳳怡幾乎是被趕出辦公室后,她幾乎沒有再進辦公室,除非是領導叫去談話。在這倒數第二天,本來陳鳳怡約了王欣出來吃飯的,結果王欣出去辦事了,所以陳鳳怡才無聊地在廠外散步的,不意竟然遇到部長。
陳鳳怡回到宿舍,東西基本上收拾好的,其實也沒有什么東西。天尚未冷,還沒有棉被,只有席子和被單和一些衣服。衣服也不敢帶多,離校去深圳的時候她就把一些衣服丟掉了。到處奔波找工作,帶著行李實在是不方便。
陳鳳怡無聊地躺在床上,她不想再出去了,怕遇上部長。夜色降臨,她想睡又睡不著,還早了一點,才八點。還沒有八點就睡覺呢,即使在學校也不有曾過。
陳鳳怡無聊地發信息問王欣:“欣姐,回來了嗎?”
王欣卻問:“你在哪里?”
“宿舍。”
王欣沒有再回信息,在五分鐘后,王欣敲了陳鳳怡的宿舍門。這時陳鳳怡才把宿舍的燈打開。
王欣說:“你不出去玩嗎?難得不加班。”
陳鳳怡坦白和她說起了部長,說正在頭痛,遇到這樣的人。王欣哈哈大笑,并說這個部長見到單身美女都會追求。
陳鳳怡嚇了一跳,說:“難道你也被他追求了?”
王欣說:“我可沒那個榮幸。”
陳鳳怡說:“你是怎么拒絕他的?”
王欣說:“我說,我有男朋友了。”
陳鳳怡吐了吐舌頭說:“怎么和我的理由一樣。”
王欣嘿嘿一笑,躺在床上了。她還拍了拍身邊的空位,陳鳳怡知道,也躺了下來。王欣說:“你快要離開了,我們好像沒有怎么好好說話呢。”
陳鳳怡說:“是啊。我有點好奇,你會有什么故事。”
王欣說:“我有什么故事呢,沒有,哈哈。”
陳鳳怡說:“反正無聊。你不是說有男朋友嗎?怎么沒見你說過的?”
王欣嘆了一口氣說:“平淡的日子仍然平淡,能有什么故事?如果你問我,談過戀愛嗎?我會坦然相告,我有過。就像洋蔥。”
陳鳳怡說:“洋蔥?”
王欣說:“誰沒有故事呢?但這些故事是不是精彩還是平淡,卻是另外一回事了。”
陳鳳怡說:“我都對你說過我的,公平一點,也和我說一下嘛。”她有點撒嬌地說。
單人床,便這二個人的身材差別不大,竟然可以擠著躺下。宿舍只有一張椅子,椅子的質量也不太好。
王欣說:“你知道洋蔥吧。”
陳鳳怡說:“知道啊。你一直說洋蔥,是什么意思?”
王欣說:“我的故事就像洋蔥,會辣眼睛的。”
陳鳳怡說:“啊哈,我還沒有聽過會辣眼睛的故事。”
王欣說:“你確定要聽?以后可別后悔。”
陳鳳怡說:“我現在唯一后悔的事情是沒有求父母讓我讀大學。有時我想,如果我求得多次,也許便會答應我了。如果是那樣,我也不至于那么辛苦找工作。”
王欣一笑,說:“這倒是。社會在發展。人們的心理也在發展。”
王欣說起小時候,她貪吃貪玩,無所事事,并且非常淘氣。別人說她簡直就是小男孩。她并以自己像個男孩而自豪,而且也經常理短發。為了證明自己堅強,她一個人從村邊走上尚未開發的山嶺,路也只是人們上山砍柴時開辟的。上了嶺頭,看到了一棵開滿紅花而沒有一片綠葉陪襯的樹。樹很大,樹枝縱橫交錯地長著。樹太大,她太小而爬不上去。
此后,王欣經常去那棵大樹,有一天,她發覺大樹的葉紅了,紅色原來是如此的美麗,此后她愛紅花衣服,不肯理發,告訴玩伴,她是一個可愛的女孩而不是淘氣的男孩。可她仍然淘氣。
淘氣的她總是愛捉弄表妹。那時候,表妹寄住她家。表姐妹倆情同手足,青梅竹馬。她還記得表妹一個人孤伶伶坐在門前的等她放學回家玩。
說到這里時,王欣突然不說了,似乎是陷入了回憶。又突然說:“你知道永遠有多遠嗎?”
陳鳳怡愣了一下,說:“怎么突然問這些哲學問題?”
王欣笑著說:“回憶有多遠,‘永遠’也便有多遠。”
陳鳳怡笑著說:“欣姐是不是選修過哲學?”
王欣說:“你出現的時候,令我想起了表妹。”
陳鳳怡第一次出現的時候,王欣在辦公室的窗前看到了她。陳鳳怡怯生生的有幾分像表妹。她還沒有去認識的時候,陳鳳怡又哭著跑出了廠。辦公室的人也在討論,陳鳳怡怎么一點委屈也受不了。王欣很奇怪地問了人事經理是怎么回事,知道是要陳鳳怡被人擺了一道,別人的過錯放到了她的頭上。雖然處理了真正錯誤的人,但是陳鳳怡還是離開了。
王欣為陳鳳怡感到可惜,因為她從人事經理那里得知,陳鳳怡是給了中介費進來的,而且山窮水盡了。然而,她們并不認識,也說不上要幫她。
但是王欣在陳鳳怡的身上看到了表妹的影子,為此,過了二個星期,她著實受不了內心的躁動,去了舞廳,放縱舞步,放縱無處安放的不安和回憶。這一年,風云變幻。雪災、地震、金融風暴、奧運會、三聚氰胺的牛奶,沒有消停。經濟蕭條,食物沒有安全感,日升日落。沒有一種東西是永恒。包括情感也不是永恒的。
從舞廳回到宿舍,她洗罷便躺在床,也不理會頭發正在滴水,側著身子抱著腿蜷成一團。床右邊有窗,窗外的夜空,有一彎月牙。
太久沒有運動,是以從舞廳回來后,她全身酸痛了。老了嗎?她想,月亮黑色的影,是嫦娥還是嚇人蝙蝠?
第二天上班,有個同事問王欣:“昨晚玩得很開心吧?”王欣說:“總算沒出事故。”
“還事故啊。”
王欣說:“說笑的了。局面盡在控制中,哈哈。”
以前王欣也有去舞廳,有一次喝多了,有個男的想占便宜,她一發狠,像回到小時候,化身為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男生,把那個男的打得青紅鼻腫的。那一次,王欣可在廠里出了名,沒哪個男同事敢對她說些曖昧的話。那個品質部長也退卻了。
她們正在聊天,突然陳鳳怡又出現了,前臺引她去了人事經理辦公室。王欣很稀奇地想:她怎么又跑回來了?旁邊有個男同事也奇怪地說:“這個美女不是半個月前哭著離開的嗎?怎么又跑回來了?”
沒有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但是王欣很高興。當然,沒有人知道她高興些什么。
陳鳳怡聽著王欣怡說所謂的故事,結果扯到了她又來上班,便說:“不是說你的洋蔥故事嗎?怎么說到我了呢?一點都不辣眼睛。”
王欣了笑,說:“還不說了。早點休息吧。”
陳鳳怡說:“才九點不到,哪有這么早睡?你剛才說在舞廳打人,是怎么回事?好傳奇。”
王欣說:“這個倒是可以說一下。事情是我們附近幾個廠的同鄉組織了一次聚會,我本不是他們的同鄉,剛好經過他們要進酒店,有人認出了我,便硬拉我進去了。”
陳鳳怡說:“原來你魅力非同小可。”
王欣:“我可不想要這種魅力。”
陳鳳怡說:“我倒是想有,偏偏沒有。”
王欣說:“別在寒磣我了。有誰不知你現在是我們的廠花呢?”
陳鳳怡說:“不寒磣。你別說笑,我這模樣,還廠花,是花臉貓還差不多。”王欣說:“你太小看你的模樣了。”
陳鳳怡說:“不說我,繼續說你那個傳奇故事。”
那個認出王欣的,其實是同事,知道王欣一個人,也還沒有吃飯,便拉她一起了。王欣還有幾個人認識,眾人起哄,她無法走脫了。
坐下后,那個同事對她說:“我聽到有人開玩笑說你是董事長的秘書。嘿嘿。”
王欣一怔,說:“啊。哪里來的謠言?”
同事語重心長地說:“好幾個人說了。注意點了。”王欣裝糊涂地說:“注意什么?”
同事繼續說:“你自己明白。”
王欣說:“得。我明白了。我不過是和他們一起去開過幾次會,就這樣說了,真暈。這里我可只認識你了,你可得罩著我。”
同事說:“你罩著我還差不多,哈哈。我還聽他們夸你呢?說如果我們廠的員工都像你一樣有修養,業務肯定像火箭一樣,嗖一聲飛上去了。哈哈。你可給我們長臉了。”
王欣呵呵地笑了笑,心里想,她跟一些大老粗出去,他們不講修養,卻說別人講修養。這真是什么世道呢?
聚會少不了要喝酒,他們喝酒幾乎不用杯的。無論男女人手一瓶,王欣可是嚇了一跳,連說:“我的酒量不成。就一杯。”
其它人則嚷著說:“不成,不成,一杯哪成?”
男同事坐在王欣旁邊,說:“我替她喝。”
王欣巴不得他這樣說,所以也放聲叫著:“大家聽好了,他會代我喝。本來也是你們的聚會,我突然加入,都不意思了。”
“不好意思便先喝三杯。”似乎沒說三瓶倒也是給面子了。那同事似乎興奮上頭了,說:“我先替王欣怡喝三杯。”
三杯之后,又三杯,杯起杯落。他喝得面成豬紅。似乎喝開了,啤酒不夠勁道,那同事直接叫:“服務員。拿二鍋頭。”
王欣怕出事了,但叫:“別喝了,明天還要工作呢?”
喝成這樣,王欣勸酒等于白勸。王欣也不管了。
他們吃飽喝足,又去舞廳。
王欣還是挺喜歡跳舞的,以前在學校還參加過表演。而且還是街舞。廠里的年會,有表演的她也會參加,照樣是街舞。他們的消遣也不外乎是去網吧玩游戲、舞廳、游戲機室,在這些地方揮灑著青春,卻是甚少人想過未來。
王欣想過未來,陳鳳怡也想過未來。王欣之所以留意陳鳳怡,不僅因為她令王欣想起表妹,還因為她想起當初出來工作的自己。特別是,陳鳳怡有追求。更別提那天看到陳鳳怡哭著,王欣差點沒有沖出去抱著她。陳鳳怡那時楚楚可憐的,尤其讓王欣想起表妹的哭泣的情形。
陳鳳怡苦笑地說:“怎么又說到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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