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欣問：“你會跳舞不？”

陳鳳怡笑了笑說：“扭屁股，我會。跳舞，我不會。”

王欣說：“很好。”

陳鳳怡說：“你不會是想約我去舞廳吧？”

王欣說：“你不是一般的聰明。我們現在去吧。反正你明天是最后一天上班了。”

陳鳳怡說：“別了。你還是說一下在舞廳發生什么事吧。”

王欣說：“其實也沒有發生什么事。不過是他們借著酒，向我亂摸。我一發狠，動手打人了。這件事很簡單，沒有那么傳奇。”

陳鳳怡說：“把一個大男人打得頭破血流的，這還是一件簡單的事？”

這事的確不簡單，王欣在舞廳被幾個男人圍著跳舞，想離開卻離不開，而且越靠越近，他們都有八成醉意了，什么修養都沒了，何況本來便沒有修養的人。

王欣向同事求助，沒想到這圍著她的六個人中他也在其中。舞廳中，音樂聲音又大，人的說話聲也大，她怎么喊叫也沒有人聽得清。能聽得清的就是這六個人。她感覺在劫難逃了。這六個人圍著王欣舞動，圈子越來越小，王欣很慌，但知道再叫也沒有人聽見的。他們越來越放肆了，王欣這會審時度勢，看了一個相對他們比較瘦小的，一見他摸來過來，心下一橫，用力一腳踢向他的下胯，然后也不等他叫，揮拳又上。她學過街舞，而且是那種力量型的。她又挑了最容易出血的部位打去，比如鼻子。

陳鳳怡試著幻想那個情境，但終不是在現場，無法得知具體情況，便說：“沒有人攔你嗎？”

王欣嘿的一聲說：“自然是有人攔住，但我趁大家沒有反應過來，踢了他一腳，立刻打了他的鼻子。大個子我可能不夠力氣。但小個子的人，我還是要嘗試的，否則后果不堪設想。他也是自找的。怨不得我。”

看到王欣瘋狂揮拳，大家酒醒了一半，看到血，已經有人大叫起來了。這時大家已把她拉住，因為她還想揮拳過去。店家怕惹事，保安介入，連忙把他們叫到辦公室了解情況。他們本想反咬王欣一口的，然而，對方這么多人，王欣只是一個年輕女子。而且王欣口才了得，把他們說得啞口無言，只能乖乖作罷。但是王欣氣不過，還要他們賠償精神損失費。

王欣笑著對陳鳳怡說：“其實如果我草草了事，可能他們還會對我動手動腳的，我干脆把這事升級。一不做二不休，鬧大一點。他們這么多人，我就一個弱女子。他們還喝了這么多酒，就算去到了派出所，情形是對我有利的。以為我好欺負，哼，想得美。”

陳鳳怡看到她是笑著說的，心底也佩服她，便說：“那后來怎么樣？他們有沒有賠償？”

王欣說：“賠倒是沒有賠，畢竟我還是出手傷了人。我只是想盡量拖延時間來協調。他們心里想什么我知道的。如果太爽快，他們準以為我好欺負。我是不會讓他們得手的。”

陳鳳怡笑著說：“行了，你一點也不好欺負。放在戰場，你就是巾幗英雄。放在亂世，你就是女中豪杰。”

王欣認真地說：“以后你若遇到這種情況，記住，先下手為強，直擊要害。不要讓別人欺負你。”

陳鳳怡一怔，連忙笑著說：“你說這個事，不會是想告訴我，如何化解這樣的危機吧。”

王欣說：“要不我干嘛說這個故事？辣眼睛嗎？”

陳鳳怡說：“我佩服你。什么辣眼睛？眼睛是一點也不辣，不過你夠辣。”

王欣嘿嘿笑了笑，又輕嘆了一口氣。陳鳳怡問：“怎么了？”

王欣說：“你又要走了。第二次離開了，以后還有誰和我聊天呢？”

陳鳳怡說：“我又沒有去哪里，以后有空，還是可以聚在一起的啊。來這里，工作可能沒如我期望的，但至少交了你這個朋友，也算是有收獲。”

王欣似笑非笑地說：“你真的把我當做朋友嗎？”

陳鳳怡說：“自然是啊。難道你不把我當朋友？”

王欣說：“我自然是把你當朋友的。你會不會第三次進這間廠呢？”陳鳳怡連忙搖頭，說：“好馬不吃回頭草，我雖不是好馬，但不能再回頭的啊。影響多不好？已經有人討論我了。我怕了。更不可能回來的。”

王欣說：“今晚我在這里過夜，我們秉燭夜談怎么樣？”

陳鳳怡說：“好啊，好啊。我也想和欣姐說說話。在這段時間，下班回到這里，好不獨孤的。”

王欣說：“真是得了便宜便買乖。沒有幾個人可以住單間宿舍的。雖然，這個宿舍太小了。但也是一個人的空間啊，私密性也好。”

陳鳳怡說：“我今天才得知原來我住進來，會讓人說閑話的。”

王欣說：“這閑話你今天才知道，我也佩服你了。你下班之后，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你要知道，你已經在江湖了。你要耳聽八方，要受得住別人的冷言冷語。做好自己，問心無愧。”

陳鳳怡說：“欣姐教訓的是。早知這樣，我平時多點請教你就好了。”

王欣笑著說：“要不，你不走了吧，留下來陪我。”

陳鳳怡說：“我想早點接觸做會計，否則以后爬不起來了。”

王欣說：“你說的也是實情。時間不早了，我去拿睡衣過來。”陳鳳怡爽快地說：“嗯。我在這里等你。”

王欣對她微微一笑，便回她所在的宿舍了。不到十分鐘，王欣便過來了，拿了一個袋。里面應該是她的睡衣。睡衣是紅色的，很薄，也很滑，陳鳳怡看到嘖嘖地說：“這莫非是傳說中的絲綢睡衣？”

王欣把睡衣遞給陳鳳怡說：“是的，是真的絲綢。”

陳鳳怡拿在手中，感受絲綢的觸感，說：“聽說很貴的。”

王欣說：“我有朋友在絲綢制衣廠，廠家直銷，便宜。我買了二件，送一件給你。”說完，果然又在袋中拿出一件，還是紅色的。陳鳳怡搖著頭說：“太貴重了。”

王欣說：“都是說我買了二件了。我還沒有穿過呢。哈哈。”

陳鳳怡說：“你說你去辦事，莫非去購物？”

王欣說：“不是。前天買的。已經洗過了，干凈。今晚可以穿了。”說完，她去把窗簾布拉上，在陳鳳怡面前換起衣服來了。陳鳳怡的臉瞬間紅了，王欣則對她笑了笑，不管她心里在想什么，慢慢地解衣服，又穿上了睡衣。

穿好，王欣說：“你覺得我的身材怎么樣？”

陳鳳怡不好意思地說：“完美。”

王欣說：“你也換吧。”

陳鳳怡說：“你不要看我換。”

王欣說：“好好，我不看。”她爬上床，側身，面壁。

陳鳳怡雖然看到她面壁了，自己還是背著她，換了睡衣。轉過身一看，王欣不知什么時候轉過身來了。她臉又紅了一下。

王欣說：“怕什么羞的，大家都是女人。你的身材也很好嘛。”

陳鳳怡臉上繼續泛紅說：“這絲綢穿上，真是舒服，好像貼著皮膚一樣。真的不貴？”王欣說：“我不想說第二遍。來來，我們再說說話，然后睡覺。時間也不早了。”

陳鳳怡關了燈后，借著手機的燈，爬上了床，躺在她身邊。然后想起王欣說要說的故事，便說：“真正辣眼睛的故事。你還沒有說呢？”躺好后，把手機的燈也關了。窗簾布幾乎完全擋住了外面的燈光。在這斗室，二個人完全隱藏在了黑暗之中。

王欣在黑暗中說：“這個后面有空才慢慢和你說。現在說些其它事情。”

陳鳳怡說：“嗯。你是怎么來到工廠打工的？”王欣說：“我隨便找的，找下找下，找到這里了，沒有什么特別。”

陳鳳怡說：“你不去公司，卻來工廠，不覺得委屈嗎？”

王欣嘿嘿的笑了笑，說：“日后去其它地方看看，現在，只不過是暫時在這里而已。”

絲綢真的很滑，像沒有穿一樣。床又小，二人不免身體會接觸到。陳鳳怡像觸到電一樣，有點顫抖，有點尷尬。她太久沒有和別人一起秉燭夜談。最近一次，還是過年時在陳冰冰家里，躺在床上，聽著鞭炮聲，聊著心事。

想起陳冰冰，又想到身邊的王欣，陳鳳怡心里有些溫暖。經歷了這一段時間的工作和找工作，知道在這個社會，還有真心的知己好友，實屬難得。

陳鳳怡說：“欣姐。多謝你。”

王欣說：“謝我什么，送你睡衣？哈哈。”

陳鳳怡說：“這是我畢業后第一次收到的禮物。是要多謝你的。你喜歡什么？我也送點禮物給你，禮尚往來一下，呵呵。”

王欣說：“我要的，你怕是給不了。”

陳鳳怡說：“是什么東西？很貴的嗎？”王欣說：“嗯，很貴，非常貴。一般人負擔不起。”

陳鳳怡說：“現在我是一般人。等我不是一般人了，我送給你。說吧，是什么東西”

王欣哈哈大笑，側身抱住她，她一驚，肌肉反應，顫抖了一下，王欣說：“你真可愛。”說完放開了她，她才松了一口氣。

陳鳳怡等王欣放開她，便向外移了移身體。

王欣說：“這床不大，你再移過去，會跌落床的。過來一點。要不我睡外面。”

陳鳳怡說：“就這樣行了。”王欣在黑暗中抓著她的手，然后順著她的手摸到了她的腰，陳鳳怡的身體瞬間似乎僵硬了起來一樣。王欣抱著她的腰，用力拖了她一下，說：“過來一點，別掉到地下了。否則，便是我的過錯了。我還是睡外面吧。”說完，幾乎是拖著陳鳳怡到她現在的位置，她則從陳鳳怡身體翻了過來。動作之快，陳鳳怡都沒有反應過來便被移了位置。這時陳鳳怡心想舞廳那一幕完全有可能的，王欣根本不給別人有思考的時間。

王欣這一翻身移位，陳鳳怡沒來得及用手護著胸，她已經從陳鳳怡的胸前擦身而過了。陳鳳怡心跳若狂，她何時給別人這樣碰過身體呢。

陳鳳怡趕緊地側身向著墻壁。即使是女人，她都覺得尷尬。

王欣不說話，擠了過來，緊靠著陳鳳怡。陳鳳怡心中一驚。

王欣說：“鳳怡。你現在是不是怕我？”

陳鳳怡說：“沒有啊。”

王欣說：“鳳怡，你很緊張？”陳鳳怡在一側，碰到的時候就縮一縮。

陳鳳怡說：“沒有啊。就是太少和別人在秉燭夜談，一時不太習慣。”

王欣笑了一下，說：“要我回宿舍嗎？”

陳鳳怡說：“不用。你的同學都在什么地方工作呢？是不是都在工廠？”

王欣說：“那自然不是了。不說這個。你以后在其它地方要保護好自己，不要讓人欺負你，不要幫他人背黑鍋。去逛街什么的，最好是結伴同行。這里的年輕太多，工作又大多數是流水線的。很悶，總會找些其它消遣。這些消遣，有些是健康的，有些是不健康的。你要自己分得清楚。”

王欣說了這么多，陳鳳怡不禁笑著說：“我不是小孩。這些我都知道。黑鍋我也不想背，但自己沒法預算得到。反正，我會小心的了。你倒像我哥一樣了。”

陳鳳怡的父母沒有和她說起這些注意的事項，但是陳如海未出校門，卻有說過類似的話。所以，她才說像她哥，而不是母親。說完，她又有點心酸。未來的港灣也許不在家里，而在哥哥那里了。

王欣說：“你有哥哥？沒聽你說過。”

陳鳳怡說：“你又沒有問。”

陳鳳怡頓了頓又說：“欣姐有男朋友了嗎？”

王欣說：“沒有啊，莫非你要做紅娘？”陳鳳怡說：“比你小的會接受嗎？”

王欣呵呵一笑，說：“你要介紹給我認識啊？”

陳鳳怡說：“我哥啊，我覺得你們很配。他很帥的。唔，比我還帥。”

王欣說：“你哥在哪里工作？”

陳鳳怡說：“還沒有畢業。”

王欣哈哈大笑，陳鳳怡說：“你嫌他小？”

王欣說：“有機會見識一下比你還帥的哥哥。”

陳鳳怡開心地說：“那說好了，我哥假期說會過來看我，你們見上一面。”

王欣“嗯”了一聲，然后說：“不說了，休息吧。”

陳鳳怡一開心，入睡便很容易，不到十分鐘便睡著了。王欣卻睡不著，但也沒有翻來覆去。她閉上眼，聞到陳鳳怡身上的氣味，聽著她的呼吸聲。再過一段時間，陳鳳怡竟然又磨牙了，大概是營養不足。一邊磨牙，一邊說夢話。

王欣渾身發熱，有點煎熬，但又不敢破壞現在的平靜。至少，在這最后的日子，保留一點溫馨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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