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氣溫驟降，窗外刮起一道風，吹在身上冷冷的，蘇林扣好扣子，在鏡子前打理頭發。

        還沒習慣短頭發，稍稍一低頭就會有幾縷發垂下來。

        她打開天氣預報，十三度左右，是挺冷的，今兒還是個大雨天，巨大的烏云籠罩在城市上方，隨時都會落下暴雨。

        蘇林出門前有記得關好門窗，去拿雨傘的時候，她頓了下。

        傘壞了，她忘記了，之前這把傘的傘面被劃了個不小的洞，得去買把新傘。

        好在出門的時候沒下雨，迅速鉆進車子里，蘇林點開導航，遲疑片刻，選了個大超市。

        這幾天蘇林的作息都很正常，該處理的事差不多都弄好了，她睡得早起得也相對早。

        習慣很可怕，她聽著車載電臺，還犯著一點困意，把車子停在一家剛開的咖啡店，打算先喝杯咖啡清醒清醒。

        端著咖啡回到車子里，車載電臺有人點了首歌，是陳奕迅的好久不見。

        “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會帶著笑臉，揮手寒暄，和你坐著聊聊天。

        我多么想和你見一面，看看你最近改變，不再只說從前，只是寒暄……”

        “好久不見。”她跟著低唱起來。很喜歡這首歌的調調，慢慢的，很有故事感。

        頭靠在車窗上，喝了幾口咖啡的功夫，窗上就落下幾顆水珠，蘇林一驚，快速放好咖啡杯，拉下安全帶。

        超市還沒開門，蘇林納了悶兒，也沒辦法，只好駕車又逛了幾個地方，才買到心儀的雨傘。

        到公司時，江絮絮已經在外頭站了快半個小時。

        蘇林撐著傘，走去：“抱歉，我有點事兒耽擱了。”

        江絮絮無所謂地聳肩，跟隨她進公司，然后說：“蘇總，我想和你商量兩件事兒。”

        “你說。”

        “我打算畢業后就在這家公司長干，我現在還半工半讀，怕你覺得我不適合所以就提前告知你一聲。”

        蘇林打開電腦，淡淡道：“其實這就是一家小公司，未來預計員工也不會超過十位，你還有更加好的選擇。先認真的考慮一段時間吧。”

        “另一件事是什么？”

        “另一件是私事兒，我下班再和你說吧。”江絮絮笑了笑。

        正午，雨還在下，蘇林點了餐準備和江絮絮一起吃，無意撞見江絮絮還和人打視頻，屏幕那頭一片黑，她不想打擾把餐放一旁就走了。

        不一會兒，江絮絮臉上掛著笑意過來了，探著身子問：“蘇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還給我點了個蛋糕吃。”

        蘇林沒明白。

        江絮絮心情很好的樣子，繼續道：“那就謝謝蘇總啦，今天真是個好日子。”江絮絮連走的時候都是連蹦帶跳的。

        下班前，蘇林收到一封電子郵件，還有兩個大紅包。

        一個是孟媛發的，另一個是池一，蘇林沒收，都只道了謝。

        那封郵件是一封電子賀卡，祝她生日快樂的，蘇林都忘了生日這件事兒，她生日不在什么重要節日的前幾天，是普普通通的一個日子。

        不過能有一兩個人能記得，她也是很開心的。

        —

        走進一家玩偶店，到處看了看，江銳連連嘆氣，旁邊張響說：“其實給小女生選禮物也不是很難，無非就是口紅，衣服，或者手機。”

        “這個小女生可是很麻煩的，要求太高。”

        “那你往年都是怎么準備的？”

        江銳想都不想：“直接打錢過去。但她今年偏偏說要個驚喜。”

        張響一愣，小心問：“談多久了？”

        “我家里人。談什么談。”江銳抓起一只大白熊胡亂揉了下，“對了，你近來和池一聯系深嗎？”

        張響和池一聯系的不算深，雖說是好兄弟，但也有自己的生活要過，事業要拼。

        “你怎么忽然問這件事？不是要認真選生日禮物嗎？”

        “我貌似記得池一的關注里有個電競選手，那是你的號不？”

        越扯越遠。

        張響無奈點點頭。

        “所以你到底要問什么？”張響迫切的想知道，因為江銳手里的大白熊毛發都被揉亂了。

        “她生日，是夏天還是冬天？”

        這個題有點超綱了，難怪忽然就扯到池一：“我建議你直接去問池一，他就算是忙，但空閑的時候絕對會秒回你的。”

        “但是我認為，她應該不會過生日，以前在平縣的時候也沒聽池一提起過要給她籌備生日這件事兒。再說了，你和她現在面都沒見上，就想著準備生日了？”

        江銳想了會兒，拿起手上的大白熊去結賬了。

        張響在路上跟他說，“其實你也不用老牽掛這一個人。我之前聽池一提起過，她現在過的很好，有車有房。”

        忽然停下來，江銳問：“你想好，什么時候買票去見趙楚楚了嗎？”

        之前已經調查清楚趙楚楚的所在地了，但張響一直不肯去，猶豫了好幾天，江銳也勸了好幾天。

        “明天是最終期限，你自己向我保證的。”

        張響沉默，“有的事要做個了斷，你今晚再給自己心理輔導一下吧。畢竟那地方普通人去過一次可能會有點陰影。”江銳拍拍他肩。

        張響做不了了斷，他和趙楚楚的矛盾，不是一星半點：“不就是精神病院么，能有什么陰影。”

        “我不是你，無法感同身受，但有時解鈴還需系鈴人。”

        張響眼眶微微泛紅：“不是我接受不了，只是趙楚楚父女倆做的太過分了。我只是替我媽感到寒心，替她后悔做出那樣的選擇。”

        江銳靜靜望著張響，等他喋喋不休地發泄完，才去不遠處的便利店買了瓶水給他喝，“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就算要哭，也別為不值得的人哭。”

        “行。”張響說完就猛灌了一瓶水。

        江銳在旁邊安靜地看著虛無處，他越來越想蘇林，自從那次在警局里看到她的筆錄，他就開始夢到她，好奇她現在變成什么樣了。

        這六年來，她是否早已忘了他，身邊有了伴侶。

        他現在只有一個簡單的愿望，就是見她一眼，簡簡單單的一眼，哪怕是匆匆而過也算知足。

        —

        “蘇總，今天我生日，我邀請你和我一起來過生日派對。”江絮絮激動不已，“我有好多朋友都想見見你呢。”

        蘇林不想打擊江絮絮的熱情，但她不善和陌生人呆在同一空間，也和現在的年輕人沒什么話題，她是個很悶的人。

        來到這座城市，接觸新的圈子，已經花費了她的所有精力。

        不再想讓自己的小圈子又進入其他人了。

        “我可以開車送你去，和朋友好好玩，注意安全。”

        江絮絮也很識相，知道蘇林話里含義也就沒繼續說了，只是心里有點小小的不悅。

        江絮絮其實也挺想和蘇林搞好關系的，但終究是太天真了。

        車子開到一家ktv前，店里頭出來三四個打扮潮流的年輕人，蘇林瞥了眼，對江絮絮說：“少喝酒，明天還要上班。”

        江絮絮明白：“知道了。謝謝蘇總送我來。”

        望著江絮絮和那群人打招呼，后又好奇地朝車子看，蘇林禮貌地點了下頭，開車走了。

        有點心生羨慕。等紅燈時，她不停的揉著太陽穴，沒由來的心中泛苦，無論做什么這種苦澀也無法掩蓋，直到她收到池一的直播鏈接。

        池一今天直播了，他邊吃著蛋糕，邊和粉絲聊天。

        有粉絲問池一怎么忽然想吃蛋糕，蘇林從洗手間出來剛好碰到這一幕，她聽到他說：“就是忽然想吃了，你們難道沒有忽然想吃甜食的沖動嗎？”

        粉絲都在調侃他，又要在跑步機上熬夜了。

        蘇林對這一幕無感，眼神空寡地盯著屏幕，直到等池一下播，她才開始做自己的事兒。

        打開冰箱想做點什么吃，卻一點食欲都沒有。在沙發上，陽臺上，床上發呆，周邊安安靜靜的，一點熱鬧氣兒都沒有。

        播放了那首好久不見，選擇單曲循環，然后聽著睡著了。

        她在凌晨收到一通電話，一串陌生的手機號碼，是個自稱警察的人，說江絮絮在警察局差點被侵犯。

        她起初不太相信，直到江絮絮來接電話，只是一個勁兒的哭。

        “你別哭了。我馬上就過來。”掀開被子，火速換了件衣服就跑了出去。

        警局內。

        江絮絮好友在安慰她，很好奇：“你上司就對你那么好嗎？好羨慕你哦，進了這么一家好公司。”

        江絮絮木木的頓一下，抽泣道：“她如果是我嫂子就好了。”

        在門口收好雨傘，走進去，一眼就看到哭的滿臉通紅的江絮絮，蘇林有點氣憤，有警察走過來核對身份。

        “欺負她的人在哪兒？”

        蘇林四處尋找，江絮絮給她指了個方向，看過去，是個瘦瘦矮矮的男人。

        “就是你對嗎？欺負我的員工。”蘇林站在男人對面，冷臉俯視男人，秀麗的手指此時攢地發白。

        一旁負責調和的警察很茫然，“員工？那小姑娘說你是她嫂子。”

        江絮絮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一頭埋進好友身后，蘇林沒在意，只想解決眼下的事。

        她又問警察，事情會怎么處理，“這這樣的，我們查了監控，該男子的確有猥褻的行為，按法律規定，情節不嚴重將拘留十五天。”警察說。

        “這男子我們一見到他就一身酒味，現在坐都坐不正，你看道歉的話，是不是該等到明天清醒了再說？”

        蘇林轉頭看向江絮絮：“你想怎么處理？”

        “我聽你的。”江絮絮很相信蘇林，蘇林明白，不然江絮絮也不會一出事就會想到她。

        江絮絮對蘇林的處理方式很滿意。

        事后為了安撫，蘇林帶她到一家日料店，說：“你為什么要告訴警察，我是你的嫂子？”

        “我忽然想到就忽然說了。”江絮絮始終不敢看蘇林的眼睛，只是垂著眼撥弄茶水，“我哥他應該是很信任你，所以才告訴你真名。所以我也就愛屋及烏了。”

        “我在這座城市舉目無親，沒有安全感，但是蘇總你對我一直很好，很讓人舒心。”

        “我起初和你一樣，來到陌生城市沒有安全感。所以我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以前淋過雨，是他照顧的我，所以我現在遇到你，就想把感恩加倍奉還。”

        說到了這里，江絮絮抬起頭，才敢把一直想說的說出來，“蘇總，我感覺你人很好，也很細膩。但我認為，你是個不交心的人。”

        “有時我真的很好奇，我哥到底有多厲害，走到你心里去了。”江絮絮歪頭，“或者，你們當初為什么沒有在一起呢？明明都……”

        蘇林沒想到，突來的一通視頻電話，不小心對屏幕那頭的人正臉對視。

        這一刻，恍若夢境。看到對方的時候，兩個人都安靜了。

        江絮絮忽然發聲：“哥，你怎么回事啊那么突然……”持續沉寂，蘇林率先別過臉，江絮絮抿嘴，“要不你們倆打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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