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逢偶遇
紀戀辦理完入職手續,走出了寫字樓。從明天起,她就要開始了透明小白領的枯燥生活了。她為了子衿,在這個城市重新開始。
距離上次酒吧匆匆會面后,她兩還沒有正式坐下來,好好聊這幾年發生的事情。要知道,若無其事,是最狠的報復。紀戀作為一個有愧的罪人,只是在等待著子衿的處置罷了,她怎么敢輕舉妄動呢。
啪嗒,紀戀聽見金屬落地聒耳的聲音。她抬起頭,一個男子站在了離他約摸兩三米遠處。他這么陰沉沉的一撮往面前豎著,把最后的夕陽都給擋沒了。
“賞給你的。”他說罷,他連眼皮都沒有抬起過半絲半毫。
他朝紀戀扔的是一個硬幣,不偏不倚,正好拋在了一個缺口的碗中。
當硬幣落地的時候,紀戀的人格也已經散架了。
“什么意思?”一文一字,紀戀咬得特別清晰。
“你不要?那你旁邊端端正正擺一個討飯碗干嘛呢?”男子說道,正將臉抬起,打量著面前的人物。
說來也巧,身邊這個破碗真的能夠烘托紀戀此刻的心情。此刻的她急急如喪家之犬。
紀戀總覺得肺部沉悶地要炸掉了,擠壓在內心的怒火開始醞釀,只是在等待一個噴涌而出的時機。她把口袋翻了一個遍,找出了幾個硬幣,走向了男子,直接砸到了男子的身上,道:“賞給你的,還好幾個呢!夠意思吧,先生。”
紀戀發現自己只到他鎖骨那里。
“大姐,至于發這么大的火嗎?平常都是一個蓬頭歷齒的乞丐坐在那里討錢。我慣性地以為還是她。”男子瞇著眼睛說道。
“哼,晦氣!”紀戀說道。
如今的紀戀,早就不是學生時代那個忍氣吞聲,逆來順受的弱女子。
“到底是誰晦氣誰啊?”男子有些氣急敗壞。
“昭然若揭。”紀戀答著。
確實是他先把她當做了乞丐。
“你信不信,我可以把你扔到大海里去。”他胡亂擦著自己的頭發,難以相信自己的一個個小小的善舉,卻引得對方誤會過深。
“我自綁縛雙手,你扔啊!”紀戀扯下連衣裙上的帶子,將雙手纏繞在了一起,如狼噬羊般望著他。
原來以仰視的角度看他,他的下顎線條相當流暢,配上稍稍柔和的一縷目光,面部愈發乖覺可喜。這種線條無意間地被糾纏著,將他整個人復雜化,虛化。呵呵,好一個不煞風景的俊俏郎。
好看又有什么用呢?天尚有春夏秋冬旦暮之期,而人渣只會道貌岸然,沽名釣譽。
“你靜一靜,怎么會有這么方的女子。我道歉,行不。”男子見勢不妙,立馬做小伏低。
聽到道歉的話語后,紀戀的心也稍稍柔和了下來,她隨意坐在了另一處花壇上,解下了手上的帶子,重新系回了腰間。
男子在紀戀的旁邊坐了下來,雙手也垂了下來。紀戀本能地往旁邊挪了一下,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這是我的專屬位置。”男子說后,就戛然而止,像是在等一陣風。這大馬路邊,還有是他的固定位置。他以為他是謝耳朵,進個監獄都還想著自己的專座。
此時,又來了一名男子,身高比這位還要高出那么一點點。他的臉陰郁到令人發指的程度。他的目光一直一直朝著紀戀身邊的男子看著,面容上半信半疑,半驚半喜似的。
“邊上那個男人,你認識嗎?”紀戀問著男子。
他抬頭,發現了陰郁男的存在。
“哦,你來了。”說完又轉向了紀戀繼續道:“那是我小弟。”他說地一臉歡脫的小樣。
紀戀再去看陰郁男的時候,他的目光依然朝著他們的方向看來。
“海邊離這里遠嗎?”紀戀問道。既然提到了“海”這個字,想去的沖動就油然而生。
“不遠。”男子答道。
此刻陰郁男也朝他兩走過來,落到了紀戀的旁邊,他一直盯著紀戀右邊的胳膊看著。他那灼熱的眼神弄得紀戀都不好意思了,紀戀只得拿手捂著多年前被玻璃劃傷而留下的疤痕。
陰郁男也不聲不響地坐了下來,把周圍的空氣攪得更為尷尬。
陰郁男確實沒有做什么過逾的事情,紀戀不好發火。畢竟他又沒有盯著紀戀的胸脯看。
“怎么去海邊?”紀戀問著硬幣男。
“別誤會啊,我真不敢把你扔海邊。剛剛只是隨口說的。”硬幣男連連解釋,生怕再次惹禍遭災。
“我只是想去,問路罷了。”紀戀補充道。
“然哥,現在還早呢,我們去海邊吧。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好想去啊!”陰郁男對著紀戀旁邊的硬幣男說著。這語氣很冷很淡。最后那個“好想去啊”,像是有人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著他說出來的一樣。
那個叫“然哥”的男子看了看時間說了句:“的確挺早的,也沒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好吧。去吧,你去把車開過來唄。”硬幣男的這個語氣還算是溫暖,說話不急不躁,不緩不慢。
半晌,那個陰郁男才懶散地起身,沒走幾步,又朝著兩人坐的方向回望了一眼。
隔老遠,紀戀就聽到了車子咆哮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一陣急剎車,車停在了紀戀腳邊。
她一時都分辨不出這種開車架勢,到底是車技好還是歹。一男子走了下來,一副很拉風的樣子。這位不就是剛剛被硬幣男吩咐去取車的人嗎?
硬幣男說了一句:“以后別把我的車當飛機開,我的車沒你的車那么厲害。”即使是數落的話語,都沒有責備的語氣,他說話時,總有化不開的溫柔。
陰郁男什么回應都沒有給與。
等硬幣男坐上了副駕駛的時候,就吩咐陰郁男開車出發。可陰郁□□本就沒有開動發動機,也沒有搖上窗戶,他開了門,從車里走了出來。
“蘇盡然,我今天不想開車,換你開吧。”陰郁男朝著硬幣男說著。
蘇盡然,多么文雅的名字,給這個男子實在是太糟蹋了。
“你,你剛剛叫我什么?”這個叫蘇盡然不僅眼睛不好,貌似耳朵不好,連自己的名字也沒聽清楚。
“蘇盡然。”陰郁男簡答而又有力地回答道。
“以念,從現在開始要直呼我的名字了嗎?”
“難道不可以嗎?”
“不是不可以,你覺得怎么開心怎么叫吧。”蘇盡然回答道,話語里有半絲的失落,他在盡量掩飾著那份不太明顯的失落。
憂郁男轉到了紀戀身邊,紳士般替她開了車門,說著:“小姐,請。”
紀戀被這一系列的操作整懵了,她是想去海邊,但并不是跟這兩個陌生人。
“怎么,你不敢?”憂郁男垂著腰,低著頭,對紀戀說著。
“沒有什么不敢的,算我拼車,等會給你們路費。”紀戀說罷,麻利進去了。
紀戀坐在了后面。
陰郁男取了車回來,像是升級了裝備,身份都變了一樣。
此刻,叫“以念”的陰郁男并未坐在副駕駛上。他開的是后門,坐到了紀戀的旁邊。紀戀心里想著這兩個男人之間,肯定關系復雜。
車最后還是開往了海邊。這個叫蘇盡然的男子,開車的速度陰晴不定般,時快時慢,貌似在抗議怎么讓紀戀上了車。
紀戀想看看那片海還是不是老樣子。曾經,她多么想擁有一扇窗戶,推開之后,有一片海洋的寬廣,有一片天空的蔚藍,而自己可以在窗前,半瞇著眼,看天看海看生命的潮起潮落。
“你們經常來海邊嗎?”紀戀為了打破僵局,隨口問了一下。
“基本不來。”他們兩個異口同聲地說道。
“哦。”她只能給這么冷的回應。算了,算了,大家就都這么沉默著吧,或許會更加自然一些。
“你叫蘇盡然,對吧。那你呢?”過了半晌,紀戀還是禮貌性地問了名字。
“你問這個做什么?”這個陰郁男顯得有些失措般反問著。
“只是禮貌性問問。”紀戀回答道。
“他叫何以念。”漫不經心開車的蘇盡然,這時插了一句話,緩解了紀戀的尷尬,卻加深了何以念的幽怨。
“多嘴!”何以念吼道,把紀戀跟蘇盡然都嚇到了。以至于后面的路程,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
何以念,以念,這個名字,挺好聽的。
車開上了一段崎嶇之路,不知道是撞到什么東西,紀戀的身體一個踉蹌,頭差點就栽到了前排的車椅后背上。
她以為是撞到了椅子上,可旁邊那只手,伸得太快了,接住了她的額頭。她聽到他的手背被撞擊的慘烈的聲音。
這個叫何以念的男人托著紀戀的臉,把她扶正后,立馬怯生生得把手縮了回去,繼而將手藏在了自己的背后。他縮手之前紀戀看見了他的手背通紅,嘴里倒吸了口涼氣,露出稍顯滿意的神態。剛剛那一下,肯定很疼吧。
“對不起啊,我,我剛剛……”紀戀說著。
“沒有什么好對不起的,要怪只能怪這個開車的人,技術太爛了。”
說罷,何以念把身體側向了一邊,微微閉上了眼睛。蘇盡然抬頭看了看鏡子,似乎在觀察些什么。
一路無語,不提。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到了海邊。
走出車后,紀戀只對著他們說:“路費多少錢?”,言罷,正準備從錢包里掏錢。
“既然順路,何談路費。”何以念說著。
“那有勞了。”紀戀簡單說了句后,就默默走向海邊。
紀戀此刻有一種回娘家的感覺,但是又怕被罵成一個死沒良心的,怎么過來這么多年才曉得回來。
海水很涼,紀戀把腳伸進海水里,試圖洗盡所有的罪孽和鉛華。
她想著:人要是能變成一尾魚該多好啊,那就可以身在大海中,自由自在。紀戀看著大海,以人類的身份與之交談著。
兩個小時后。
“喂,你難不成打算就這么一直坐下去嗎?海風太涼了,女孩子家的,吹多了不好。”蘇盡然的聲音就像去年固執戀在樹上的枯枝最終滑落了,落在了紀戀的面前。
“你怎么還沒有走?”紀戀問著,對他的敵意已經減退了一半了。
風不累,它一直吹著,吹著。眼前有些模糊,天色漸漸淡了下去。紀戀也不清楚自己就這樣坐了多久,沉思了多久,直到自己的身體變得僵硬起來。這種僵硬感,讓她的意識想起身,可是身體卻跟不上節奏。是啊,這是在告訴她,該回家了。
夜深一些的時候,大海是黑色的,與夜空連成一片。月光,是殘酷的,冰冷的,還是哀怨的。
“你該不會是這里有問題吧?”蘇盡然指指腦袋,眉頭稍稍皺了一點。
紀戀望著這個男子,倒是一番奇怪的滋味橫在了心頭。所謂伸手不打善意人。
“你,你……跟何以念……認識嗎?”吞吞吐吐半天,蘇盡然才把這么簡單的一句話說出來。
“不認識。”紀戀回答道。
“我感覺這小子,今天怪怪的,我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雖然他平時就很冷淡,只是今天格外得……”蘇盡然意識到他口中的何以念,對于紀戀來說,也是完全陌生的人,后面嘮叨的話語也沒繼續了。
“他人呢?”紀戀假裝關心地問道。
“他早就走了。”蘇盡然說著。
“那你怎么不跟他一起回去?”紀戀問道。
“我要走了,你怎么辦?我看你情緒波動異常,怕你來這里尋死。”蘇盡然說道。
好吧,是這個原因。再怎么說,蘇盡然也是個好人。
紀戀被海風吹餓了,然后剩下這個饑餓的軀體。
后來天色太暗了。他們起身往車里走。
車開往了市中心,停到了出發的地方。紀戀就下車,打算自己走回去。
“你叫什么呢?”他問道。
“萍水相逢,不問姓名。”紀戀說道。
“好吧,以后下班早點回家,這條街道到了深夜不是很安全。”蘇盡然扔下這句話就開車走了。
初次見面,能結觀海之緣,已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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