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約定之地（五）
她的音量不大不小, 正好壓到了對方可以聽見、但也僅是如此的程度。
愛德華很明顯地遲疑了一下。
“莎倫？”
這仍然是一場賭博，任何一點因素都會影響到天秤的平衡，就比方說, 哪怕時隔三年，愛德華仍然記得莎倫·伯克利的嗓音。
——而他真的聽得出來。
“你的，”他說，“你的聲音……”
他們現(xiàn)在所處的境地其實非常吃虧, 愛德華毋庸置疑地轉(zhuǎn)向了這邊, 那就意味著沒有辦法觀察他的神情和反應(yīng)。
鏡子也不行, 一旦反光就會變得太顯眼。
但于祝槐, 他那一瞬間的停頓而非反駁就足夠她做出判斷了。
——莎倫已經(jīng)死了。
“我不知道�！彼f, “……我只是想和你說話。”
不作肯定, 不作否定, 就單純用曖昧不明的態(tài)度引導(dǎo)對方自己去猜想，這是欺騙人心基本中的基本。
“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愛德華道，“我明明還沒有——”
剩下三人交換了個震驚又意料之中的眼神。
他的腳步聲在往這邊靠近。
“別過來！”�；眳柭曊f。
愛德華一下子站住了, “——好, 好, 我不過去，還不是時機�！�
“你終于愿意回應(yīng)我的呼喚了？”他又說，“我就知道這才是你, 莎倫，你知道的, 我是因為有你才能活得下去……”
路婉婉聽得背后發(fā)涼。
她用口型問其他人, “什么叫‘這才是你’？”
羅曼默默搖頭, 在自個兒胸口畫了道波浪線祈禱, 而旁邊的威爾沒有反應(yīng), 他只是在盯著自己手里閃爍又滅下去的一小粒亮紅色燈光。
祝槐沉吟了兩秒。
“……但你還是選擇和她結(jié)婚了�！彼f。
“我、我沒有辦法，我不得不，”愛德華磕磕絆絆地辯解道，“這樣我才能……莎倫，我愛你，我愛的也只有你�！�
“我明白的，我明白你為什么這么做……”祝槐說，“所以我會等你的——在我們的約定之地。”
“莎倫……”
她對上其他人驚訝的目光，挑了一下眉，就在這時，不遠(yuǎn)處忽然傳來了接連的破水聲。
就像是有什么東西猛地跳上甲板又滑行了一小段距離，隨之響起的是陣陣尖銳而嘶啞的喉音。短暫的停頓后，另一道同樣頻率的、熟悉的聲音回答起它——那無疑是愛德華的，他在使用它們的語言與之交流。
這簡直是天賜良機，�；瘪R上跟隊友比劃了個手勢。他們趁著那些破水聲的遮擋躡手躡腳地往反方向走回去，聽到同伴的聲音后開始東張西望的深潛者也被釣在面前的小魚干勾引走，在指示下有樣學(xué)樣地放輕了吧唧吧唧的步伐。
等到分|身乏術(shù)的愛德華終于暫時得空，又急忙往轉(zhuǎn)角走了幾步，卻聽不到任何回應(yīng)了。
“莎倫？”他的聲音可悲地在空曠的走廊回響，“……莎倫？你還在嗎？”
愛德華躊躇半天，還是又往前邁了一步。
他跨過那道貼著淡金色壁紙的轉(zhuǎn)角有如跨過天塹，高高懸起的心就在看到空蕩得仿佛從來沒有誰存在過的墻后徹底墜下去，最后長長嘆出一口氣，轉(zhuǎn)身走回了甲板。
墻后的人早就跑到了數(shù)道走廊之外。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路婉婉拍拍羅曼的肩膀，“我錯怪你了。”
羅曼：“？？？”
“我渣男是演的好不好，”他由衷地祈禱，“煮啊，請寬恕我虛偽的罪過�！�
“真的嗎？”祝槐詫異，“你自然到我都以為
是本色出演了�！�
羅曼：“……”
你個剛演完的有什么資格說！他們看得才叫目瞪口呆好嗎！
“所以，現(xiàn)在可以肯定和深潛者聯(lián)絡(luò)的就是愛德華了，”威爾說，“鑒于他對‘莎倫’的態(tài)度……交易的代價是讓莎倫死而復(fù)生嗎？”
“我從來沒有聽過這么讓我惡心的告白�！甭吠裢駪崙嵉�，“他但凡是憑自己把這么一船人帶來獻(xiàn)祭我都敬他一分，他深情他迫不得已，他把桑德拉·休謨當(dāng)什么了？”
“這得問問另一個當(dāng)事人的意見，”祝槐道，“我也很好奇她會怎么想。”
“不過……”
她忽然自言自語似的說：“他現(xiàn)在愛的真的是莎倫嗎？”
“隨口一說，別在意。”�；睂ι详犛训囊暰�，笑笑，“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確認(rèn)休謨家的立場。”
“我傾向于認(rèn)為不知情，畢竟他們家女婿人選是愛德華而不是別人的原因之一就不成立了……”他們都是看到酒會上兩人的表現(xiàn)的，威爾說，“再者，如果是那樣，咱們也太一邊倒的不利了�！�
“最好還是考慮到所有的可能，”�；彼妓鞯溃斑@點可以留到明天白天再確認(rèn)。”
欺詐師這份職業(yè)帶來的天然本能——她膽大是真膽大，謹(jǐn)慎也是真謹(jǐn)慎。
他們今晚的目標(biāo)原本就是躲過可能不會查房但八成要再上船的深潛者，看看它們到底是跟哪邊勾結(jié)，現(xiàn)在在一場“誰是莎倫”的機緣巧合的烏龍下已經(jīng)超額完成了。而另一部分的目標(biāo)——
大概是真把深潛者當(dāng)了寵物養(yǎng)的某人在其他人槽多無口的目光下提出孩子悶了一天了應(yīng)該出來透透風(fēng)，當(dāng)然，順帶從它口中問點東西也是完全可以的。
就比如現(xiàn)在。
“小潛啊，”�；毙σ饕鞯匕攵紫律恚皢柲銈�事�！�
路婉婉：“？”
你剛才還管人家叫魚魚的！
深潛者似乎也對此感到了一點迷茫，然后就聽她問道：“我覺得你們的理想真是很遠(yuǎn)大，那想來一起來實現(xiàn)的同伴也很多吧？”
魚人一伸手，意思很明確——魚干。
所有人：“……”
孩子長大了，學(xué)會討價還價了。
等它拿到魚干開始格外香甜地啃，這才點了點那顆碩大的魚頭。
“有多少？”路婉婉忍不住問，“都在船周圍嗎？”
威爾更大膽一點，“這一片海域都是？”
深潛者呆呆地歪了歪腦袋，沒有否認(rèn)他的話，干脆用帶蹼的手從這頭——一直比劃到了另一頭。
所有人：“……”
完了，比想象中還多。
“船上呢？”�；庇謫�，“也有不少你們的同伴預(yù)備役吧？”
梅開二度。
深潛者從這頭指到了那頭。
它如愿拿到了又兩條小魚干，而眾人面面相覷，再次感到了自己的前途叵測。
“……煮說我們應(yīng)該回去睡了�！绷_曼說，“遇到困難就應(yīng)該睡大覺。”
“我同意，”威爾麻木道，“反正站在這里也解決不了問題，再不睡又要扣技能值了。”
其實要不是知道這潛藏在婚禮背后的暗潮涌動，這郵輪上的旅途看起來是如此的平和。除了夜晚會落入一片詭異的寂靜，那以外的時間段無一處不是熱鬧至極，完完全全可以稱得上是賓主盡歡。
連他們當(dāng)晚把魚人又送回去之后的睡眠也是跟前一天后半夜一樣安穩(wěn)，深潛者們這一手要不是會讓人夢見拉萊耶和他們的天父克蘇魯，治療失眠應(yīng)該很有效。
第二天一早，幾人用過早餐，重新聚在了祝槐的房間里，開始正式商討起下一步該怎么做。
“你說確認(rèn)休謨家
的立場，”威爾說，“也就是先找個別的什么人了？”
祝槐“嗯”了聲。
“這個人選應(yīng)該和休謨家也有接觸，同時是愛德華的心腹，這樣會至少知道一點內(nèi)情，或者幫他做過什么事�！�
威爾：“……巧了�！�
“那我和你想到的應(yīng)該是同一個。”他說。
路婉婉：“你們說的難道是……”
“不過，如果是那個人的話，”威爾說，“常規(guī)辦法肯定是用不了的。”
【……綁架犯法�！�
“你很懂我嘛�！弊；逼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沒有其他人知道，那就不犯法�！�
kp：“？？？”
你什么歪理？！
“非常時期非常手段，”威爾說，“但要是這樣，那負(fù)責(zé)的人身材也得——”
三人的視線齊刷刷地投向了他們之中個子最高的那個。
羅曼：“？”
愛德華的秘書并不難找。
就算連他姓甚名誰長什么樣都不認(rèn)得，只要蹲守在vip客室附近，看到誰打扮齊整又無視保鏢地出入愛德華房間、和他溝通后又畢恭畢敬地告退就是了。
愛德華顯然沒有睡好，眼底一片青黑，于是秘書還順帶關(guān)心了兩句上司的身體，這才在他點點頭后轉(zhuǎn)身離開了。
他穿過走廊，正準(zhǔn)備往對面的會客廳走，忽然有一只手從轉(zhuǎn)角后面伸過來用力捂住了他的嘴，不由分說地將他往墻后拖去。
秘書一愣，隨即猛烈掙扎起來，出乎他意料的是沒費什么勁就掙脫了這桎梏，還將對方摔得一個趔趄。他動作一頓，這就轉(zhuǎn)頭打算呼救。
[斯卡蒂（祝槐）]進(jìn)行斗毆檢定，52/60，成功。
她猛地踹上了男人腿彎，又一個手刀劈上他頸側(cè)，后者頓時膝蓋一軟跪倒在地，軟了身體沒聲了。
路婉婉松了口氣，放開了捏著的電擊器。
威爾：“……你行不行啊！”
“煮不提倡我們動用武力！”羅曼據(jù)理力爭地為自己辯解，“你們對家里蹲的體力有什么不切實際的期待！”
“行行，打架打不過，拖人交給你了，”威爾向著他們盯好的那個空休息室一撇頭，“快點�！�
他們七手八腳地將秘書拖進(jìn)房間，時間所迫，疑似邪|教徒的同伙自然也沒有什么好待遇，一杯涼水潑上去，才昏過去的可憐男人一個激靈又醒了。
“你們——”他警覺地看著幾人，“你們是誰？”
“我們是誰不重要，”路婉婉說，“你在幫愛德華·瓊斯做什么事？”
四個人將他圍在正中，想跑又跑不掉，秘書環(huán)視了一圈，漸漸也浮現(xiàn)出一點了然的神色，“想從我這里打探到瓊斯先生的事，還是做夢比較快�！�
他嘴角的冷笑在聽到不遠(yuǎn)處的聲響后消失了。
�；毙币性谏嘲l(fā)上，一手柜子翻出來的水果刀，一手剛跟人形自走軍火庫借來的便攜磨刀石，磨得一聲比一聲響。
“……我，他讓我?guī)退I書。”
秘書說：“我保證我真的只做了這個！”
�；笨此谎�，從旁邊拿了瓶水把刀沖干凈，又從桌上果盤里摸起個新鮮蘋果切了一塊下來。
“看我干嘛，”她說，“切塊蘋果吃�！�
秘書：“……”
秘書：“？？？”
“第二個問題，”威爾說，“休謨家知道這事嗎？”
秘書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看又要負(fù)隅頑抗，偵探走過去接過祝槐手里的刀，反手就把刀尖釘進(jìn)了桌面里。
“她切的是蘋果，”他說，“我不一定。”
[威爾]進(jìn)行恐嚇檢定，61/70，成功。
kp：“……”
你們可做個人吧！
“不知道，他們不知道，”秘書嚇得不輕，慌慌張張地招認(rèn)道，“這肯定是背著他們的啊！”
路婉婉：“那……休謨家的大小姐這時候可能會在哪里？”
“美容中心，”秘書說，“或者露臺……昨天瓊斯先生是去那里找她的�！�
“箱子。”祝槐說。
“乘客登船時他們往船艙里運的箱子，”她問，“里面裝的是什么？”
“瓊斯先生也不是任何事都告訴我的！”秘書馬上道，“我就辦了登記手續(xù)，它放在二號貨倉！”
“別的我真的也不知道了！”
他強調(diào)，“我知道的就這些，我我我交代點別的吧——黑賬行不？”
所有人：“……”
“行，”�；闭f，“你可以繼續(xù)暈著了。”
秘書：“……？”
威爾就站在他后頭，手起手落，男人悶哼一聲，又被打昏了。
但凡是上了潘多拉號，都可以在這上面找到自己心儀的享受之所，連包下這艘船的主人也不例外——明天就要步入婚禮的桑德拉·休謨剛剛做完一套武裝到眼睫毛的護(hù)理，正面帶微笑地接受著一眾貴婦女眷的吹捧。
美容沙龍的門忽然被推開了。
“休謨小姐——是休謨小姐吧，”女孩上氣不接下氣地探頭進(jìn)來看了一圈，瞧見她就連忙問道，“瓊斯先生可能出了點事，能先跟我來一下嗎？”
還怕她不信似的，掏出了一本證件，“已經(jīng)送去醫(yī)務(wù)室了，您可能不認(rèn)識我，但這是我的執(zhí)照，我想應(yīng)該——”
“不，我這就過去，”桑德拉直接打斷了她，“是在醫(yī)務(wù)室對吧？”
路婉婉：“……”
這也太順利了吧？？
她的茫然在桑德拉步履飛快地走來和看到對方臉上的如釋重負(fù)的同時消失了——敢情這位大小姐好像已經(jīng)在那邊聽得非常不耐煩了。
但準(zhǔn)新娘顯然也是很焦急的，還走在路上就向她問道：“他出什么事了？”
等在門口的保鏢在她出來后就跟上了，路婉婉正支吾著，旁邊就有一道聲音橫插進(jìn)來。
“什么也沒有�！弊；本偷仍诿廊萆除埖牟贿h(yuǎn)處，羅曼和威爾也都靠在墻邊，“是我們有事想找您�！�
“……”一片擔(dān)心落了空，桑德拉柳眉微豎，“你們是？”
“私家偵探�！蓖栒f，“請問您知道莎倫·伯克利嗎？”
桑德拉上下打量了他們幾眼。
“知道�！彼f。
“如果你們是為這個來找我，那就沒必要再談了�！鄙５吕f，“愛德華從一開始追求我的時候就跟我說過了，我也不介意彼此有沒有幾個前任這種小問題�！�
祝槐：“那您介意他的錢包里還留著前任的照片嗎？”
桑德拉：“……什么？”
“看來您對自己的未來伴侶還是過于信任了——這個�！彼f出那張幾寸大小的合照，“是在瓊斯先生那邊找到的，您不用問我怎么弄到手的，我相信以您這樣的地位和經(jīng)營手腕，也不會忌憚事辦成是用了什么樣的手段�！�
休謨家的大小姐瞧她一眼，不作聲地接過了她手里的照片，側(cè)面證明了這話并不算作偽。
她的指尖在看清照片上兩人的親密時捏緊了，又注意到了什么而翻了過來——另外三人也是才看到背面還寫了一串字母。
——la terra promesa。
羅曼：“……這啥？”
“意大利語，”威爾說，“意思是‘約定之地’。”
路婉婉恍然地看看�；�，“怪不得你昨天說——”
桑德拉：“說什么？”
“不，沒什么�！弊；闭f，“您應(yīng)該認(rèn)得出瓊斯先生的筆跡吧�！�
桑德拉難掩煩躁地冷哼了一聲。
“我很理解您的心情，”她繼續(xù)道，“事實上，我們調(diào)查這些，本身也是為了自己的性命安全考慮——我們見到了一些不可思議的景象，不可思議到用說的恐怕無法讓您相信。”
“眼見為實�！�
祝槐說：“我們現(xiàn)在在懷疑瓊斯先生帶上船艙的東西可能有問題，連他的秘書也不知道里頭是什么，這也許要動用到您的權(quán)限，可以去一趟二號貨倉嗎？”
“啊對了，鑒于可能會驚動到瓊斯先生那邊，其實我們把他的秘書打暈了，就在正下方的休息室，能麻煩您出手控制一下嗎？”
桑德拉：“……”
她擺擺手，身旁跟著的其中一個保鏢就跑去辦了。
婚禮當(dāng)頭鬧出這檔子事，她肉眼可見的低氣壓，高跟鞋鞋跟響亮地敲在地上，大步流星地走得比他們和保鏢還快。
登上電梯時，�；眴枺骸碍偹瓜壬f過那場海難嗎？”
桑德拉：“嗯�！�
“我也知道莎倫·伯克利是死在那場海難的。”她說，“愛德華自己在島上生存了幾天幾夜，最后才得到了一艘碰巧經(jīng)過的漁船的救助�！�
路婉婉：“……啊這�！�
他們同時想起了那張剪報。
“你們看到新聞了。”桑德拉肯定地說，“我也問過他是怎么活下來的，他說……在他以為自己撐不下去的時候，有條人魚給他送來了水和一些能吃的東西，這樣才撐到了最后�！�
“我當(dāng)時覺得可能是‘第三人’現(xiàn)象。”她平靜道。
第三人現(xiàn)象——人在遭遇生死危機時，大腦會自發(fā)出現(xiàn)一種應(yīng)對機制，借由幻想出一個虛擬的同伴、不存在的第三人來幫助自己，直到解決這困境。
威爾：“人魚……”
還是魚人？
電梯門打開了。
雖然現(xiàn)在是白天，下層貨艙在無人通行時燈光依舊昏暗，他們、桑德拉還有她帶的幾個保鏢走出電梯轎廂，數(shù)著門上掛著的標(biāo)牌，一路到了二號貨倉門前。
和別的貨倉不同，這里多了兩個船員守在門旁，�；弊⒁獾接幸粋�的發(fā)頂已經(jīng)有些稀疏了。
“桑德拉小姐？”船員見到他們就是一愣，“您怎么突然來了，難道是要——”
桑德拉：“我不能看里面的東西嗎？”
“不，當(dāng)然不是�！睂Ψ竭t疑道，“但是這是愛德華先生吩咐的，我們得去請示一下……”
“動手。”桑德拉說。
她身后的保鏢在這一聲令下直接出手打昏了出聲的守衛(wèi)，而旁邊的另一個船員見勢不妙居然拔腿就要往反方向跑——但人多勢眾總是動作快些，羅曼反應(yīng)迅速地拽了他一把，這片刻功夫就為保鏢爭取了時間，他立馬也跟同伙一樣一頭栽倒在地了。
解決掉守衛(wèi)，再從他們身上摸出鑰匙，保鏢打開鎖頭后一左一右地推開貨倉大門——手電筒的打光之下，黑漆漆的內(nèi)部空間就現(xiàn)于他們眼前。
他們見過的那個“箱子”擺在正中，整個貨倉再別無他物，布仍然罩在上面，但在那之下，還接了幾根輸入輸出的水管。
耳邊回蕩著潺潺的水流聲。
“你們說……”路婉婉不安地說，“里面會是什么？”
“不知道，”祝槐說，連她也沒辦法確定，“總之肯定和儀式有關(guān)�！�
“但愛德華的那些話……”
路婉婉越想越心驚，“我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保鏢已經(jīng)在桑德拉的指示下率先上前，一把扯下了罩在上面的布。
霎時間，貨倉內(nèi)陷入了死寂。
玻璃缸中的水幽深到隱隱發(fā)綠，女人的長發(fā)如枯槁的水草般飄搖。
她額角有一處青紫到發(fā)黑的疤痕，上半身遍布蜈蚣一樣扭曲的、被啃咬過似的針腳，兩條胳膊也長短不一，簡直像是從不同的人身上搜羅了部件拼接上去。
皮膚也泛著不正常的白，如果說上面還勉強像人，她的下半身根本就是一條似乎被強行連起來的深青色魚尾。
密密麻麻的魚鱗有些翹起有些干脆脫落了，暴露出的傷口在長久的浸泡下開始腐爛化膿，將周圍的水也染出了可怕又惡心的黃褐色。
而他們都見過那張臉。
形如人魚又形如僵尸的莎倫·伯克利靜靜漂浮在水里，神情木然，嘴唇微弱翕動，似乎在無聲地呢喃著什么。
跟隨著手電筒的照射——
她布滿血絲的眼珠極其輕微地轉(zhuǎn)動了一下，緊緊盯住了玻璃外的眾人。
霎時間，貨倉內(nèi)陷入了死寂。
玻璃缸中的水幽深到隱隱發(fā)綠，女人的長發(fā)如枯槁的水草般飄搖。
她額角有一處青紫到發(fā)黑的疤痕，上半身遍布蜈蚣一樣扭曲的、被啃咬過似的針腳，兩條胳膊也長短不一，簡直像是從不同的人身上搜羅了部件拼接上去。
皮膚也泛著不正常的白，如果說上面還勉強像人，她的下半身根本就是一條似乎被強行連起來的深青色魚尾。
密密麻麻的魚鱗有些翹起有些干脆脫落了，暴露出的傷口在長久的浸泡下開始腐爛化膿，將周圍的水也染出了可怕又惡心的黃褐色。
而他們都見過那張臉。
形如人魚又形如僵尸的莎倫·伯克利靜靜漂浮在水里，神情木然，嘴唇微弱翕動，似乎在無聲地呢喃著什么。
跟隨著手電筒的照射——
她布滿血絲的眼珠極其輕微地轉(zhuǎn)動了一下，緊緊盯住了玻璃外的眾人。
霎時間，貨倉內(nèi)陷入了死寂。
玻璃缸中的水幽深到隱隱發(fā)綠，女人的長發(fā)如枯槁的水草般飄搖。
她額角有一處青紫到發(fā)黑的疤痕，上半身遍布蜈蚣一樣扭曲的、被啃咬過似的針腳，兩條胳膊也長短不一，簡直像是從不同的人身上搜羅了部件拼接上去。
皮膚也泛著不正常的白，如果說上面還勉強像人，她的下半身根本就是一條似乎被強行連起來的深青色魚尾。
密密麻麻的魚鱗有些翹起有些干脆脫落了，暴露出的傷口在長久的浸泡下開始腐爛化膿，將周圍的水也染出了可怕又惡心的黃褐色。
而他們都見過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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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布滿血絲的眼珠極其輕微地轉(zhuǎn)動了一下，緊緊盯住了玻璃外的眾人。
霎時間，貨倉內(nèi)陷入了死寂。
玻璃缸中的水幽深到隱隱發(fā)綠，女人的長發(fā)如枯槁的水草般飄搖。
她額角有一處青紫到發(fā)黑的疤痕，上半身遍布蜈蚣一樣扭曲的、被啃咬過似的針腳，兩條胳膊也長短不一，簡直像是從不同的人身上搜羅了部件拼接上去。
皮膚也泛著不正常的白，如果說上面還勉強像人，她的下半身根本就是一條似乎被強行連起來的深青色魚尾。
密密麻麻的魚鱗有些翹起有些干脆脫落了，暴露出的傷口在長久的浸泡下開始腐爛化膿，將周圍的水也染出了可怕又惡心的黃褐色。
而他們都見過那張臉。
形如人魚又形如僵尸的莎倫·伯克利靜靜漂浮在水里，神情木然，嘴唇微弱翕動，似乎在無聲地呢喃著什么。
跟隨著手電筒的照射——
她布滿血絲的眼珠極其輕微地轉(zhuǎn)動了一下，緊緊盯住了玻璃外的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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