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補習
向徊夏吃完飯回到教室，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書桌上的……
一堆卷子。
向徊夏：“？”
他伸手翻了翻，英語數學語文……
哪科都有。
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
——他都不會寫。
向徊夏陷入了沉思。
“這些是主科的卷子�！北『问掷锬弥鴤�水杯，應該是剛接完水回來，“午自習你做一下�！�
向徊夏疑惑：“做這些干什么？”
薄何拿了支筆準備做題，聞言答到：“測試一下你的水平，方便補習�！�
“我不做。”向徊夏午自習是準備睡覺的，薄何讓他做卷子，他當然不樂意。
說完他背對著薄何趴桌子上，還賭氣似的用手捂住了耳朵。
薄何看向徊夏的動作很是不解，并且覺得很幼稚。
于是他冷淡回了一個：“哦�！�
向徊夏以為自己會聽到薄何說一些一定要讓他寫卷子的話，結果頭頂上方只有一聲冷淡的“哦”。
“那你睡吧�！�
向徊夏還在思索那個“哦”字的含義，結果他又聽見這么一句話，瞬間趴不住了。
他直起身來看薄何：“就這么輕易就不寫了？”
薄何手中的習題冊翻了一頁，他皺眉：“不然？”
他頓了頓，接著補：“是你自己說的，摸底考可以考三百八十分。”他從習題中抬起頭，轉過身來直視向徊夏，“那么你午自習睡覺，是不是就意味著，你不做題，也能一周進步三十二分？”
向徊夏不能。
他覺得自己太幼稚了。
他拿了筆，抽了張卷子準備寫。
“不睡了？”
薄何再次不解，這人剛才不是要睡覺嗎。
“不睡了。”向徊夏咬著筆帽緩解困意，并且努力嘗試看懂這張卷子上的英文單詞。
直到他的肩膀被人戳了戳，向徊夏扭頭看見薄何收回去的碳素筆，緊接著自己面前的卷子上多了兩塊薄荷糖。
“醒醒盹。”
向徊夏見糖盹醒，他一笑，從口袋里也摸出兩塊糖。
——“回禮�！�
“誒？徊哥，還有糖嗎，我也想要�！焙卧脧倪^道溜達過來，見狀停在了二人桌子邊上。
“沒了，你徊哥我要寫卷子�！毕蚧蚕暮牵那榇蠛�，瞬間覺得英文單詞看起來都順眼了。
“你做卷子？奇事兒�。』哺缒愠缘募偬�？”何元對于向徊夏寫卷子這件事很是震驚。
“什么奇事兒，回你座位去。”
向徊夏信心滿滿地開始寫卷子，這份信心滿滿一直持續到了英語選擇題的第二個。
他不會。
“不會的空著�！币苍S是看他苦思冥想的樣子太狼狽，薄何說了這么句話。
“ok�！�
四十分鐘后，向徊夏看著自己寫的，英語幾乎空白的整張卷子，和語文只胡謅了作文的卷子，以及還算看的過去的數學卷子，一度懷疑人生。
他幾乎是艱澀著開口：“……我寫完了�！�
薄何拿了向徊夏的大白卷去看。
他眉頭始終皺著，在向徊夏看來，這就是在不解為什么會有人答出如此爛的卷子。
午自習很安靜，他能聽到一些窸窸窣窣的書頁翻動聲，以及后排兄弟打呼嚕的聲音，但他的視線里只有薄何翻動卷子的手和他微微皺起的眉頭。
“你……”向徊夏看到薄何嘴唇動了。
薄何斟酌著措辭，思索如何開口。
午自習很安靜，他是壓低了聲音說的話。
向徊夏拆了第二塊薄荷糖扔嘴里，清涼的味道稍微沖淡了點他腦袋里的昏沉：“我知道我爛的很可以，你直接說�！�
薄何放棄斟酌措辭，毫不客氣：“最大的問題就是字爛，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外國人，但從你英語卷子來看，又覺得這卷子不可能是外國人寫的�！�
向徊夏：“……”很好，很直接，不愧是薄何。
“但是。”薄何放下那張讓他看的鬧心的語文卷子，伸手點了點向徊夏的數學卷子，“你的數學竟然能有八十八分�！�
向徊夏思索這是在夸他還是在嘲諷他。
“基礎題幾乎沒太多錯的，稍微提高一點的你也能做就是錯的比較多�！�
“英語很差�！�
“語文我想問，你平時都看書嗎。”
向徊夏自然是不看的，他考上高中以來書就幾乎沒翻開過。
“……不看�！�
“這些基礎題，正面占了小半頁卷子�！北『伟丫碜油频较蚧蚕母爸附o他看，“尤其古詩文默寫，背了就有分�！�
薄何語調平直，有條不紊地講著，向徊夏一個很長時間不聽課的人愣是聽進去了。
“午自習剩下時間你就背這個�！北『螐淖缹侠锍榱吮据o導書，翻到一篇古文，“下午第一節課上課之前背給我聽�！�
“好的薄老師�！毕蚧蚕牡谝淮温犚姳『握f這么多話，雖然表情一直都是冷淡的。
昨晚那個沒有冷漠外殼包裹的，脆弱的，在他懷里哭泣的薄何突然浮現在他腦中。
向徊夏意識到自己可能是一個看過冷漠外殼后的薄何的人了，他得幫薄何守好這個秘密。
“背完了嗎？”下了午自習，薄何很稱職地問向徊夏。
向徊夏合上書道：“背完了�！彼种修D著一支筆，側過身后背抵著窗臺，一副很自信放松的姿態。
“采采不官，薄言采之……”
他口中吐出的詩句很流暢熟練，少年聲音有點沉，午后溫暖的陽光暖暖地圍著他，使得少年略顯鋒利的眉眼都溫柔了起來。
——但凡沒點文化的絕對都以為向徊夏是個陽光溫柔的學霸暖男。
向徊夏背到一半，薄何終于聽不下去了，打斷道：“《芣苢》里面所有的‘芣苢’兩個字，你都背的‘不官’�！彼朔o導書，找出那個注釋給向徊夏看，“你背書不看注釋？”
向徊夏：“……草？”難道不是那么念的嗎？？
“別背了……”薄何把向徊夏那張八十八分的數學卷子放他桌上，“錯題給你畫出來了，旁邊紅筆是解析，自己晚自習的時候看看，再找個錯題本整理上，然后自己再做一遍。不明白的留著問我�！彼帜昧艘槐玖曨}，翻了幾頁，“圈起來的是幾道同類型的題，整理完了錯題再寫，不明白的問我。”
他神色淡淡地給向徊夏布置任務，突然發覺自己的語氣有點太像命令，故補道：“可以嗎？”
向徊夏本來是有點拒絕這些任務的。
他這時候對上了薄何平淡無波的眼睛，那雙眼里沒摻著任何情緒，只是平淡隨意地這么一眼。
——向徊夏覺得自己望進了一片黯淡無光的夜空，黑得深邃，連星星都看不見。
他發覺只要薄何用這一雙眼睛看他，這時候薄何要是還問了一句類似“可以嗎”的話。
向徊夏就沒有辦法說出拒絕的話來。
“可以�！彼崎_視線，薄何沒看見向徊夏眼里那一閃而過的不自在。
向徊夏一笑，露出一顆很小的虎牙，調侃道：“薄老師這么盡心盡責，有沒有人給你發工資啊�！�
薄何第二次聽到這個稱呼，他皺了皺眉，盡量做到忽略：“沒有�！�
“這樣啊。”向徊夏沒想薄何會回答他，他在心里偷偷地開心。
“薄老師長的真好看，能給個微信嗎？”向徊夏持續發問。
薄何還沒說話，陳詞剛接了杯水路過，聞言她停下腳步，“什么？加微信？你們還沒加微信？”
向徊夏突然覺得自己暴露了。
“那兩千塊錢？”陳詞挑眉。
薄何：“……”
“你花兩千塊錢要了個空氣？”陳詞把遮住眼睛的劉海撩開，兩只很大的眼睛在鏡片后帶著點審視。
“草……”向徊夏本意是給薄何擋個桃花，沒想到自己暴露的如此狼狽。
“沒加微信就趕緊加！同學之間要增進感情！快上課了我回座位了！”陳詞轉身的那一刻向徊夏覺得她臉上的表情有一點點說不出來的奇怪。
但他又形容不出來。
“回宿舍再說，上課了，認真聽。”
“好的薄老師�！�
向徊夏癱在桌子上，臉上罕見的有一點生無可戀。
外面天已經黑了，月亮掛起來，落了幾顆亮星。
現在是晚自習，班里有點亂哄哄的，因為老師不在，尤其是后排，甚至有人在激情上分。
但熱鬧都是他們的，與向徊夏無關。
他做完了午自習薄何布置的任務，薄何在給他布置新的任務。
薄何講題思路清晰也很細致，他基本聽一遍就大概能會，做幾道同類型的題就能大概熟練。
薄何現在在給他布置新的任務。
“薄老師……商量個事……”向徊夏趴桌子上都快睡過去了，他閉著眼迷迷糊糊地說：“您今天留的作業明天再做可以嗎……？”薄何都沒說累，他自然也是不好意思說的。
但昨晚……而且他早自習午自習都沒補覺，今天可能是他上高中以來第一次看這么多書。
“為什么�！北『尾唤猓敖裉熳隽嗣魈炀涂梢宰鲂碌膬热�，況且晚自習還有一個小時才結束。”他繼續勾畫著習題，沒看見已經快要睡過去的向徊夏。
這時候他的桌子上多了一把薄荷糖，然后向徊夏的聲音傳來：“用這些，可以買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嗎�！�
薄何恍然。
自己似乎是忘記了讓向徊夏休息。
他又想起昨晚……
那向徊夏是不是沒睡好？
他剛想開口，卻被向徊夏搶先。
“不可以嗎？可是沒有糖了。加上這個呢？”向徊夏把自己的手伸了過去。
薄何：“？”
少年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手背線條流暢，透過冷白色的皮膚可以看到幾根不太明顯的青筋，指甲修的圓潤飽滿。一堆白綠色包裝的糖襯得這只手格外富有美感。
“你干什么�！北『伟l問。
向徊夏眼睛睜開一條縫，他看見自己迷迷糊糊伸出去的手，趕忙抽了回來。
“啊……困迷糊了，放錯了�！�
薄何：“……”他合上那本習題，“你睡吧，下了晚自習我叫你。”
向徊夏驚喜：“真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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