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談話
最終他們到教室的時間是六點三十五。
“你倆干啥去了,老尤一直問我你的下落。”
向徊夏一進教室就趴桌子上補覺,何元偷摸湊過來跟他說小話。
“起晚了。”向徊夏敷衍。
“起晚了?你起晚了很正常,何神不可能起晚吧……?”
“我做噩夢,他為了把我弄醒費了點事。”
何元發笑:“什么噩夢能讓您嚇著啊,說出來聽聽?”
向徊夏繼續敷衍:“被狗追著跑。”
“看不出來啊徊哥,你還怕狗?”
向徊夏換了個姿勢,嘴里說的話不過腦子:“然后踩著云團走向了魔仙堡。”
何元疑惑:“……你怕魔仙堡……?”
向徊夏開始不耐煩,他抬頭撩起眼皮撇了眼何元,“你再廢話一句我讓你見不到老尤的臉。”
何元弱小無助:“……我再問最后一句,你檢討寫了嗎?”
草。
沒寫。
睡個屁。
不睡了。
向徊夏于是極其不情愿地開始寫檢討。
“向徊夏同學,請你不要在早讀時間……”陳詞推了推眼鏡,提醒的話到了嘴邊卡了個殼,她頓了頓,凝重地說:“不要在早讀時間畫畫。”
向徊夏緩緩打出一個問號:“?我在寫檢討。”
陳詞扶額,瞥了眼向徊夏紙上的一堆筆畫,在心里嘆了口氣。
“早讀是讀書時間,不能寫檢討。”
末了,她友善提醒:“是語文早讀。”
向徊夏:“……”他只好收了英語書。
何元在一過道之隔處快笑死了。
陳詞清清嗓子,深藏功與名。
向徊夏并不知道周圍人讀的是哪里,百無聊賴地翻著書,他的視線很快從書本上移開,不自覺朝薄何那邊飄去。
他這個角度,只能看到薄何纖瘦的脊背和一段白皙的后頸,薄何應該是沒在早讀,向徊夏看到他的右邊的肩膀微微顫動,應該是在寫什么東西。
為什么他可以寫東西?
哦,大概是年級第一的特權。
向徊夏不看薄何了,把視線轉回英語書上開始裝模作樣。
“為了測試同學們各自的知識掌握程度,我們將在一周后進行一次摸底考試。”尤平推推眼鏡,“高二了,同學們要意識到時間緊迫,有些同學都開始預習高三的知識了,有些同學甚至檢討都沒寫完。”他深沉地看了一眼向徊夏奮筆疾書的身影,在心中長嘆了一口氣。
“——不要落下太多啊。”
向徊夏扔了筆,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心里琢磨尤平剛才說的話,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
最后得出結論,很好,這就是在說薄何和我。
早晨的風稍微有點涼,向徊夏旁邊的窗戶沒關,風吹起窗簾,直接呼到了向徊夏臉上,他伸手去關窗戶。
窗簾也殃及到了薄何,薄何抓著窗簾快速又仔細地整理,窗簾被卷到一起用繩子工整地系好,整條窗簾服服帖帖地垂下來,非狂風不可撼動。
向徊夏看著這個很薄何的藍色窗簾,又注意到自己略顯凌亂的書桌,手不自覺地開始整理,直到書桌也變得很薄何。
尤平這會又說話了:“根據上學期同學們的成績看來……我決定找幾個學生下課談話,具體聊一聊學習方法。”
此話一出,全班頓時哀嚎一片,畢竟在誰心里,下課去辦公室喝茶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下了這節課,向徊夏同學和薄何同學來一下我辦公室。”尤平喝了口枸杞茶,往向徊夏方向看了一眼,在心中再次長嘆,并猛灌一大口枸杞茶,更加堅定了要教好這個學生的決心。
早上起床時的尷尬還在,兩人去辦公室的路上心照不宣地都沒有說話。
“應該知道我找你們是為了什么吧。”尤平翻動著辦公桌上的幾張a4紙,“我看了你們高一期末的成績……”他頓了頓,像是不忍心說出一些殘酷的事實,“薄何696,向徊夏……348。”
向徊夏:“……”他以前真的對自己考的那點爛成績無所謂,但他此時面對如此強烈的對比,前所未有地感到了一絲丟人。
薄何神情還是淡淡的,他隱隱猜到了尤平的想法。
“是這樣的。”尤平伸手推了推眼鏡,“因為老師覺得向徊夏的成績……有較大的進步空間。”
向徊夏:“……”其實老師您下次可以直接說差的很可以。
“所以薄何同學……老師希望你能在空閑時間稍微幫助一下向徊夏同學的學習。”尤平說這話心里其實是挺忐忑的,畢竟這種事……應該沒多少學生愿意犧牲自己的學習時間去幫助別的學生,況且還是薄何這種性格。
“好的。”薄何心里其實并不情愿,與人接觸是他一直不擅長的事,但昨晚向徊夏是幫了他的,于情于理,他應該還回去,這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尤平很是驚喜:“那為了方便,你們回去之后調一下位置吧,你們倆做同桌。”他轉頭問向徊夏,“向徊夏,你有問題嗎。”
向徊夏并不想學習,和薄何做同桌他卻很樂意,“沒問題老師。”
尤平喝了口枸杞茶,對二人擺擺手:“好,薄何你回去吧,別耽誤下一節課。向徊夏,你再留一下。”
剛轉身邁出一大步的向徊夏:“……好。”
“向徊夏。”尤平一口一口嘬著枸杞茶,似乎是在斟酌如何開口。
“老師。”向徊夏看著尤平拿著空杯子喝茶的迷惑行為,實在看不下去,“杯子空了。”
“咳咳!”尤平咳嗽兩聲掩飾尷尬,“你應該知道……我留你是為了……”
“知道,我不會帶壞薄何的。”向徊夏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帶著點懶散,似乎只是隨口一說。
他不自覺垂眼看著鞋尖,掩住了眼睛里那點別的情緒。
從小到大他聽的最多的就是這種話,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尤平要說的也是類似的話。
“嗯?啊不是……留你倒不是為了這個。”尤平蓋上保溫杯蓋子,從辦公椅上站起來正視向徊夏,“一方面我相信薄何的自覺性,老師也相信你其實是個好孩子。”
向徊夏抬起眼睛。
“你是個好孩子。”這句話是他從來都沒有聽過的,他覺得眼前這個比自己還矮一點的老師,雖然嚴厲,但與別的古板老師又不一樣。
他拍拍向徊夏還略微有些單薄的肩膀,拍完他皺皺眉,“你小子,個子竄的比老師還高。”
本來有點感動的向徊夏:“……濃縮即精華。”
尤平忽略向徊夏那句玩笑話:“我留你是……老師也聽說了那些在學校里關于你的不好的傳聞,我希望的是,你別把這些放在心上,專心學習。也別總是打架了,自己受傷了多不好。”
向徊夏沒想到尤平會跟自己說這些,他在辦公室的情景一般都是被罵,像今天這樣類似談心的情景是從來沒有的。
他說:“老尤,沒想到你不罵人的時候還是挺可愛的。”
尤平:“……”他使勁擰開保溫杯蓋子,灌了一口壓壓火氣,“總之就是好好學習,打架了我可罰你寫檢討。”他再次蓋上杯蓋,眉毛一挑,“哦……對了,昨天讓你寫的檢討寫了嗎?”
向徊夏寫完了,很有氣勢:“寫了。”他從口袋里掏出折成一小疊的a4紙,展開放到尤平辦公桌上。
旁邊一個美術老師正好路過,隔了點距離看見桌上的a4紙,笑了聲說:“尤老師,這你們班學生的抽象派美術作品?”
向徊夏:“?”
尤平正費勁地分辨紙上鬼畫符的文字,聽見這話竟然有點贊同:“……這其實是抽象派檢討作品。”
那美術老師聽笑了。
向徊夏在一邊再次感到丟人。
他回教室的時候班里剛開始上英語課,他的座位沒變,只是他原來的同桌換到了薄何的位置。
向徊夏心情大好。
“三百八。”
薄何在他坐下的時候突然說了句。
“嗯?什么三百八?”向徊夏疑惑。
“這次摸底考成績。”講臺上的老師在寫板書,薄何轉過頭來看向徊夏,“三百八,可以嗎。”
一周進步三十幾分。
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向徊夏真的很想問出這句話。
但少年用深黑清透的眼睛看著他,神情似乎有點認真,他聽到薄何又用平淡清冷的聲音說:“摸底考大部分是高一的內容,會摻一點點高二新學的知識,難度不會太大。”薄何又問一遍:“所以你可以嗎?”
二人此時距離不過二十幾厘米,離得很近,向徊夏又聞到了那股清爽的薄荷味,摻著一點干凈的草木香。
——他覺得自己沒法說不可以。
“那必須可以啊。”他隨手從桌子上薅了一支圓珠筆,在指尖很隨意地轉著,此時的他還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即將迎來怎樣的地獄生活。
“嗯。”薄何視線轉向書本,“英語課,數學書收了。”
向徊夏:“……”
“賣那種小夜燈嗎?”中午放學,何元去食堂替幾人搶飯,霍柯跟著向徊夏晃悠到了學校小超市。
這個時間小超市一般人很少,學生們都去食堂搶飯了。
中二少年何元在“分別”時還激動地說:“嗨嗨,我知道,這叫調虎離山計。”
“小夜燈?徊哥,你買那東西干什么?”霍柯在后面貨架上拿了瓶水,聽見向徊夏的話發出疑問。
“供起來當夜明珠。”
霍柯:“??”他一口水差點噴出來。
“有的啊,同學,你要哪種的?”
向徊夏隨手給霍柯遞了張紙巾,“最亮的那種,續航長的。”
“這種。”小超市老板翻了一個燈出來,“同學啊,你不能是要在宿舍熬夜學習吧,這對身體可不好啊。”
向徊夏拿了燈在手機端詳,聞言沖老板一笑:“您放心,不是。”他掏出飯卡付錢,“我要六個。”
霍柯再次震驚:“徊哥你要湊七龍珠?”
“我要煉阿拉丁神燈。”
霍柯:“???”
向徊夏留意到了什么東西,把剛收回去的飯卡又拿出來。
“再拿包薄荷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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