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璟瑜抬起頭，淚眼婆娑的問道：“媽媽，即使沒有錯，可是，我和他，還怎么繼續的下去？”江璟瑜的眼睛里，盡是迷茫，無助，仿佛失去了回家方向的迷途羔羊，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原地打轉，而天地蒼茫陰暗，凌厲的寒風肆虐，一場暴風雪正在刮來。

        李云手中的帕子已經濕透，握在手里冰涼刺骨，“璟瑜，這樣不是你和遠航的錯，你和他都是無辜的。”

        大家小心翼翼的保護著這場愛戀不受外界的傷害，看著他即將開花結果，卻被一場暴風雨威脅著，進一步是摧殘夭折，退一步是保全。

        飽受苦難的孩子，怎么還經受得住感情被攔腰截斷。

        江璟瑜搖頭，她不想思考誰比誰無辜的問題，她此時只關心一個，“媽媽，別放過兇手，我要他遭受應有的報應。”

        李云一口答應，“好，我們不哭了好不好？。”藐視律法的人總歸要對自己當初的行為負責，徐含山不能例外。一樁樁一件件都要跟他清楚的算。還有，她想過，這件事情一定要在徐遠航蘇醒前辦好，這樣，他和璟瑜，誰都不用為難。

        哭的夠久夠傷，江璟瑜在李云的安慰中，漸漸止住了激烈的情緒，在抽噎中輕輕的應聲，“嗯。”

        李云看著女兒眼皮紅腫，面色潮紅，當心心酸不已，“璟瑜，孩子是我們的緣分，這一世他痛苦的離開，下一世會幸福的快樂的。我們念在心里為她祈禱。”孩子是父母的天使，亦是世間的精靈，期待的迎接她的降生，盼來的是全家的幸福。

        “她會回來么？”江璟瑜在她懷里輕輕的問，心里想念那張小小的臉龐。

        李云點頭，“不管她重新投在那個母親的懷里，我們都希望她平安健康。”

        “這輩子我欠她，沒有保護好她，若有下輩子，我一定好好的補償。”

        “我們都愛她。”

        不僅僅是因為血脈相連，更因為她是生命與感情的延續，承載著一個母親的癡情。

        書房的門打開，門口的小男孩仰起頭，對著開門的人弱弱的喊，“媽媽”他今天說錯話，讓媽媽傷心難過，同樣，他也很擔心很難過。

        江璟瑜原本還沉浸在自己的悲哀里，低頭看著俊秀精致的孩子，心里的歉疚立刻浮起，蹲下身子把他抱住，“景端，對不起，媽媽剛才把你丟下了。”她回來的時候只顧自己的悲傷，把他忘了，這是一個靈透聰慧的孩子，她不能將他撇在一邊忽視。

        被媽媽用力的抱在她懷里，景端心中的擔憂消散，小手輕輕的拍著她的手背說：“不要緊，有呂奶奶陪著我。媽媽，你別傷心，我會一直陪著你到老。”他要快點長大，保護媽媽不受別人的欺負。

        汲取孩子身上暖暖的氣息，江璟瑜答應，“好孩子，媽媽也會一直陪著你。”她的景端，是另一種生命的延續，給了她為人母的責任與幸福，他是她真正的天使。

        母子兩相互的摟著，就如五年來一樣，在艱難中相依相偎。李云在一旁擦擦眼睛，笑著說：“兩人都洗洗臉，一起過來吃晚飯，晚上有大蝦和獅子頭”冬日的早晨，總想多留戀一會被窩。

        景端在璟瑜的懷里拱了拱小身子，讓她移開抱住自己的手，“媽媽，我要起來。”

        江璟瑜立刻翻身而起，“哦，我給你穿衣服。”比平常晚了半個小時起床，幸好是周日，孩子不用上學。

        景端亦是一骨碌的爬起來，翻了一下身就滾下了床，“不要不要，我要先上廁所”穿著白色毛睡衣的小影子踢踏著拖鞋急急的往衛生間沖去。

        江璟瑜在后面焦急的喊，“唉，小心感冒。”

        新的一天在這樣的小場景里拉開序幕，拉開窗簾，玻璃上蒙著一層水氣，朦朦朧朧的看不清外面的世界。已經穿戴好衣服的孩子，搬來一張小椅子，伸出小手在冰涼的窗戶上抹了一把，聚成的水滴緩緩的往下淌，外面的世界立刻印入他的眼睛里。

        孩子興奮起來，轉身喊著整理著床鋪的人，“媽媽，你看，外面在下雪。”

        江璟瑜停下手上的動作，來到他的身邊，用抹布把兩扇窗戶都擦了擦，于是，更大更清晰的世界出現在兩人面前，她伸手摟過孩子，輕聲說：“是啊，下雪了。”

        紛紛揚揚的大雪，不知道從昨夜何時下起，已經把大部分的景物蓋住，庭院里有幾行深深淺淺的腳印，海棠樹的枝椏上堆積了不少。而那些耐寒的低矮喬木，則已經被雪遮了個嚴實。

        然而，景端卻要自己趴在玻璃上看，“Q市真好，以前在云縣，那里就不會下雪，我都不知道雪花是這個樣子。”他可以聆聽雪花落地時細細的索索聲，還有心靈上的寧靜。

        “景端，這里每一年都會下雪，有炎熱的夏季，也有現在寒冷的冬季。”Q市是一個四季分明的城市，每一個季節都能明顯的感受到。夏季熱的讓人猶如在火爐中，冬季就像住在濕冷的大冰窖里。讓人身心俱受煎熬。

        孩子的眼睛看著外面銀白的世界，在心底埋下一個希望的種子，“它還有春意盎然的春季和果實累累的秋季，有疼愛我們的爺爺奶奶和外婆，還有笨蛋徐叔叔，可愛的變形金剛叔叔，有趣的茉茉阿姨，媽媽，我很喜歡很喜歡這里。”景端扭過頭來望著她，心里說，也很喜歡這些人。

        “我也喜歡。”江璟瑜同意兒子的說法。

        景端躍下椅子，抱住她的大腿仰著頭問道：“媽媽，等這一場雪融化以后，是不是就到了春天。”等草地變綠的時候，叔叔醒了，媽媽也會快樂起來，爺爺奶奶就不用擔憂。

        璟瑜蹲下身子告訴他，“不是，還有大寒，一年里最冷的一個節氣。”

        “大寒以后呢？”孩子問。

        “大寒以后，就是立春，新一輪的節氣從這里開始。”

        孩子喜悅的笑起來，“我喜歡立春，我要春天快快的到來。”他的希望在春天里。

        江璟瑜笑，點了下他的笑鼻尖說：“小傻瓜，只有經歷了嚴寒，春天的種子才能生機勃勃。就像我們的景端，吃了飯以后更好更快的長大。”這個孩子心細如塵，期盼亦是這樣的濃烈。“噢吃早飯去嘍。”景端跳開，不要受媽媽的欺負，一路歡呼的跑下樓去。來到餐廳，桌上有半碗粥，旁邊擱著一雙筷子。江璟瑜幫著景端坐好，問搓著圍裙對著自己笑的保姆，“阿香，爸爸媽媽呢？”

        外面隱隱約約有傳來聲音，聽不清楚是誰在講些什么。不像是在家里，倒是像在院門外。

        阿香干巴巴的笑了兩聲，在璟瑜疑惑的目光里回答：“部長已經上班了，夫人在外面。”

        江璟瑜皺皺眉，“我去看看。”雪下的這么大，李云在外面做什么？還有那時斷時續的聲音，聽著有些尖利，讓人心中不爽。

        “璟瑜，夫人說讓你和景端待屋里別出去，風大雪大的凍著孩子不好。”見璟瑜轉身，阿香趕緊攔住。

        江璟瑜凝視了一會阿香臉上的表情，再仔細辨別了下穿透了層層雪花的聲音，抿了下嘴巴，說道：“好，你把早飯端來吧。”

        景端眨著眼睛望著，“媽媽”他聽出來那道聲音是誰了，很不安的喊著。

        江璟瑜拿了雞蛋往桌上一敲磕開蛋殼剝起來，一邊說：“我們不去，安心的吃早點。”

        看著媽媽手中的雞蛋白白嫩嫩的露出來，景端的臉上沒有歡喜，反而繃的緊緊，“可是，我怕奶奶會受欺負。”

        剝雞蛋的手一頓，然后把最后一塊剝掉，放進孩子的碗里。璟瑜沒有動筷子，而是看著孩子想了想說：“景端，你等會看到媽媽做的事情，請不要驚訝和害怕，也不要認為媽媽是壞心腸，有時候，我們對壞人不能一再的忍讓，讓對方得寸進尺，逍遙法外。”

        一次一次的闖進來擾亂他們的生活，這人到底還有沒有廉恥？是不是一次次的寬容在對方眼里成了好欺負？江璟瑜握緊了手，神情不在柔和。

        景端懂事的點點頭，“記住了。”媽媽這個樣子，一點也不可怕。對壞人，不就該這樣子的么？

        江璟瑜把手向他一伸，“我們走。”她本不想讓孩子看到自己不良的行為，所以一開始不出去。但是在觸碰到孩子擔憂的眼神，她忽然的想起，她遇上許梓秀，每一次都是懦弱的退縮，讓孩子誤以為自己沒有辦法來對付，也間接的導致了孩子誤以為遇到了壞人只有逃走的方式。

        不，她不能怎么做，她要告訴景端，等自己有力量的時候，就不用任人踩到家門口來欺負。

        景端帶上帽子跟隨著她，拉開門站在門口，看著白茫茫的世界，問道：“要帶上臉盆么？”外面這么冷，不知道被凍的滋味是怎么樣。

        江璟瑜撐開一把傘，抱住他往外走，“不用，外面澆花的大水桶夠用。”

        棉絮似的雪花依舊洋洋灑灑，落在地面上，樹枝上，屋頂上，還有撐著的傘面上。

        庭院門口，許梓秀站在臺階上撐著傘破口大罵，“李云，你和江凱真卑鄙，看你們人模人樣的，居然也會落井下石，把我給告了，還把什么柳安犯罪的名頭也扯到我丈夫身上，你們公報私仇的厲害，你們是在以公謀私”她已經顧及不了自己的形象了，更加不用理會旁人的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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